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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6章刀下留人

    张曼成脸色微动,双眼炯炯有神盯着周仓半晌,脸色陡然一变,大喝道,“好个周仓,暗投官兵,却又来诈我!左右,将此贼拿下!”

    当下帐外冲出数人一把将周仓擒住,周仓无法挣脱,趴在地上高呼道,“大帅这是为何?我周仓顶天立地,何曾有叛主之意!”

    “依你之言,便是让我按兵不动,坐等鲁阳被陷,使官兵可以争取时间,打破鲁阳东入颍川!你岂以为我不知否?”张曼成冷哼一声,大声斥道。

    周仓脸色一下惨白,这才想起,自己不过是逃亡而出,他本就不善言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去说,半晌,叹了口气道,“我自投了大帅以后,屡次征战,皆身先士卒,不曾有负大帅所托。宛城一战,身败被擒,也多想大帅战事,今日奋力厮杀逃脱,不食温饱,便是为了将此信送与大帅,不想大帅竟然怀疑我一片赤诚!”

    说着说着,周仓双拳用力握紧,满脸愤红,一时间,气力一吐,竟然挣脱束缚,傲然而立,惹得帐内众人脸色大变,纷纷举兵护在张曼成左右。

    周仓惨笑一声道,“我周仓岂是那无信小人,常人诈降皆是请人亲取冒进,何曾劝人小心谨慎?众位莫慌,我周仓受大帅之恩,绝不会有半点加害之意!大帅既然信我不过,仓愿已死明志,只愿仓死后,大帅莫亲敌而进,中了官兵埋伏,白白葬送这五万兄弟性命!”

    说完,周仓缓缓半跪在地,对张曼成磕了一头道,“周仓昔日落魄,得大帅收留,赏了半块面饼,救得性命,如今,还请大帅受周仓一礼!”

    这才缓缓起身,大步而出,高声道,“还请大帅怜悯这五万兄弟性命!周仓去也!”

    整个大帐众人默默相觑,周仓那魁梧略胖的身影映入眼中,却不知为何,远比高山还要壮硕,心头再莫名悸动,眼神不知不觉间望向那悲呛又无奈的背影。

    张曼成嘴角微动,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忽而,却在这时,帐外又奔进一人,只看他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模样,当即引得众人侧目。

    来人也不啰嗦,半跪着地,拱手行了一礼道,“小人乃鲁阳信使,连日来南阳官兵攻打甚急,几日前又有颍川官兵前来助阵,东西攻打,我等殊死守城才得以杀退官兵!幸得鲁阳地势险峻,领殚精竭虑,不曾怠慢,一时间官兵损兵折将,数日来皆是徒劳无功。不过,日前,却不知何故,只余城东之兵攻城,西面官兵余下千人,剩余大军不知所踪,领恐敌军有诈,特遣小人前来禀告大督帅!”

    “小人得领嘱托,连夜投往大帅处,一路却见官兵封锁严密,沿路层层把守,幸得小人乃是鲁阳本地人氏,颇知山岭小道,绕道而行,这才得以到得此处!哦……对了,大帅,这是领的书函!”

    那来人抹了一把头上汗水,依旧气喘吁吁,这才想起什么,一把扯开衣袍,取出一卷书绢,脸色尴尬的递到张曼成的亲兵手上,“呃……领曾言,此事紧急,小人沿路皆是狂奔,不曾怠慢,这书绢也是贴身收藏……不想全被汗水浸湿,还望大督帅饶过小人……”

    张曼成闻言脸色早已大变,哪管那弥漫着沸腾汗气的书绢,一把从亲兵手中接过,慌忙展开,细细看了看,却如帐中之人所言,这书绢却是全部的,一股汗水酸气颇为刺鼻,而那文墨之处显然因为汗水,而又有些模糊,非细细观看,难辨其意。

    半晌,张曼成脸色一青,拍案而叫道,“哎!我险些错怪忠良!来人!快请周将军回来!快!”

    信中所言正与周仓所说颇为吻合,事实上,周仓投奔在张曼成麾下也有许多时日,这老实忠厚的汉子本就不似狡诈之辈,张曼成本是多疑谨慎之人,却也知道这些。如今大军征伐,周仓得脱却是有些可疑,但他决心求死,又让张曼成信了几分。

    加上孙夏中伏,损兵折将,张曼成心里已经渐渐觉得官兵却有诡计要暗算于他,打从这点,张曼成便慢慢抛开疑虑。

    周仓的老实,求死之决绝,孙夏中伏,损兵折将,而后,这鲁阳来信,已然让他对周仓之话,信了八分……

    周仓跪于寨门之处,旁边行刑士卒磨刀霍霍,只待大帐处一声令下,便可行刀。周围围上无数士卒,显然,不少人已经认出他来,却不知为何这员宛城头号大将却要被问斩,况且听闻孙夏残兵还正得这位将军赶跑官兵才能得救,一时间,不少人窃窃私语,不明所以。

    周仓闭了闭眼睛,事实上,左右人等碍于他往日威名,未曾有人捆缚于他,但他既无心逃脱,也正戮颈待死而已,一时间神色颇有些悲呛,“想我周仓自诩英雄了得,为救万民才投身义军,没想这义军却似匪患所为,张大帅,虽然凶残,但那半饼之恩,不可不报……罢了!既然这黄巾没有丝毫义军模样,留在此处又有何用,却正好一死,以报那活命之恩!”

    那操刀之人,正待举起刀来,忽闻中军大帐中有人急跑而来,高声道,“刀下留人,大帅有令……”

    “暗取鲁阳,为的便正是让我军得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暗度过去,而后南下绕过淯水,引军截阻淯川口与宛城联系,断敌军粮道。淯川之口,本是险要之地,两山夹逼,以一军盈而守之,非十倍之军,恐难以克下。正是如此,张曼成坐拥此“隘”形之地,进可攻,退而得守,信心便是十足,而我连番用计,便是使敌不肯轻易东进,聚兵于此。但……兵法之处,旦夕为变,天时,地利,人和,皆该算入此内,任何一处兵家险地,或可成生,或可得死,若掘淯水而淹淯川之口,这固守险峻之地,便成贼军坟墓葬身之所,便是侥幸得脱,将军大军暗度淯水,截贼归路,五万贼军生路便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