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十年里，晏以暮总有办法让成歌感到信服。 他说闭上眼睛数一百下，保证可以睡着，后来成歌每次失眠的时候就开始数数。她是个不容易分心的人，既然一心一意在数数，那之前困扰着难以入眠的事情就会被遗忘，继而只做着最简单的叠加运作，居然真的就容易入睡了。</p>
第二天她下楼来，一眼便见到晏以暮。</p>
少年穿一身白色运动服，显然是刚从外面晨跑回来，发梢处还有点湿，不知道是沾惹了晨露，还是被汗浸湿了。</p>
“早安。”他朝她微笑，露出皓白的牙齿。</p>
像往日灰色的雾霾忽然被晴空朗日逐散，剔透的光彩从不知名的角落里迸发出来。她站在光线抵达的终点，而他则端坐在光芒中央。</p>
因为这个笑容，她便想到妈妈说的话——能对陌生人释放善意的人，是值得尊重的。</p>
小小年纪的女孩仔细理好睡皱了的衣角，表情严肃地回应他：“你也早安。”</p>
她以为这样子才是最礼貌的，小眉毛也拧得正儿八经的。少年坐在餐桌旁，隔着摆好的碗筷，微微怔住，忽地扭头朝厨房喊：“妈，这丫头怎么这么好玩啊！”</p>
厨房里传来苏荷含笑的声音：“臭小子，你给我少说两句！成歌只是性子直，以后你可别欺负她！”</p>
已经用过早餐，正坐在庭院里看报纸的晏伯伯，听罢，抬手掩在唇边轻咳两声，另一只手将报纸翻页，只是从侧面看去，便不难发现，向来严肃的人，嘴角也带着柔和弧度。</p>
这样的家庭，是八岁的成歌从未奢望和遥想过的。</p>
他们总能理解她。</p>
即使那时候的晏以暮也才十岁，他却可以一眼看穿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其实有多么谨慎小心地想要留给他们好印象，以至于每一分言行都是故作老成的有板有眼。</p>
一如现在，他推门进来，立在她的床头。</p>
他的气息让她觉得紧张，蜷缩在被子下，整个人都在轻轻发抖。</p>
她觉得自己很失败。</p>
识人不清，交人不当。</p>
她都已经成年了，却在为人处世上，总也够不到及格线。</p>
妈妈那么优秀，爸爸虽然平庸，却很有人缘，为什么独独是她那么糟糕呢。</p>
成歌一直用被子蒙着脑袋，所以听到男生慵懒散漫的嗓音时，也比平时还要低沉几分。</p>
“要不要去海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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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以暮将车停好，回身朝沙滩走去。女生已经在礁石上坐下，抱着膝盖目视远方黑乎乎的海面，像一尊远古的雕塑，端然宁静。</p>
“我可能没办法和这个社会相处，”成歌小声开口，她把脸埋在掌间，声音嗡嗡的，“我不知道原来情况会这么严重，是无法融入，而不是无所谓。如果只是单纯超然脱俗，也许根本不会觉得难过啊。”</p>
“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他在她旁边坐下，修长的双腿屈起，双手撑在身后，下巴轻抬，眼底有细细的笑意在溢出，他觉得自我反省的她，别样可爱。</p>
“也不全是，”成歌吸了口气，“晏以暮，我不知道怎么表达了。”</p>
晏以暮没再追问，一只手掌压向她的脑袋，掌心沾了一些沙粒，落到她的发间，便收了动作，转而用手指轻轻将沙粒蹭开。</p>
成歌缩了缩脖子。</p>
他不以为意，而是凑近她，缓声道：“小骆驼，你待在我身边吧。”</p>
“只待在我身边，哪里也别去，谁也别在意。”</p>
他能让她强大，也能允许她弱小。谁还有资格让她难过呢？</p>
成歌凝视他，她的眼睛在黑夜里亮出动人的神采，男生微眯起眸，倏尔觉得这丫头大约是要说出什么让自己不舒服的话了。</p>
果然。</p>
“不行，晏以暮，我至少还是个独立的个体。”</p>
——</p>
明天上班，大约还有一周左右才会正式放假，寒假前的这几天可能更新也会不大稳定，但还是希望亲们能一如既往支持暮以，每天都给暮以投票吧！么么！</p>
顺说这两天的收藏都木有破50呀，其实明信片还有几张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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