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这是你从神殿抢回来的人？看去也不怎么样嘛，病殃殃的，随时都有可能咽气。为了他跟南国神殿杠，回去少说得被琴蛇家法伺候两次，你不嫌亏得慌啊？”这些一路跟着莲儿，闲得骨头都快增生了的隐者们，前脚刚在神殿兴风作浪完，后脚打开窗子翻进了莲儿的房间，趁着她起身帮季凡拿衣服的空档，把这个只剩下呼吸力气的大美人儿围在了间，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了许久。</p>
直到莲儿回来将他们抓了个证据确凿，才一脸可怜地通通站到了墙角，双手抱着脑袋，眉头皱成一片，简直像个囚犯似的。</p>
“你们以为我愿意啊？经过之前的治疗，他体内的蛊虫已经习惯了我的血，要是长时间不帮他补充，那玩意儿闹腾起来，非得把他活活折腾死不可。我这是在救人，你们知道吗？悬壶济世，一片仁心，医德高尚，你们懂不懂？”莲儿一边给刚换过血的季凡喂了颗白玉丸，一边捏开他的嘴唇，“极其敬业”地为生活不能自理的病号渡了两口水。</p>
“圣母，你的医德是借治病为由偷亲人家？”看到莲儿连病秧子都不放过，这些才为她大闹了一番神殿的隐者们脸全都爬满了一种“你丫在逗我们”的神情。</p>
“他现在不是自己没力气嘛。”莲儿抹了抹嘴角，一本正经地胡诌道。</p>
“我可以自己喝。”季凡捂着胸口恶心得咳嗽了两下，然后气若游丝地瞪了她一眼。</p>
“哈哈哈！圣母，这家伙真好玩儿！”看见莲儿被噎得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装逼，这些蹲墙角的隐者顿时乐不可支，差点儿没把自己的嗓子笑破。</p>
“笑什么笑，不怕笑得太厉害，把自个儿活活笑死？一群混账东西，给我滚出去！”被手下嘲笑得面子着实挂不住，莲儿的语气简直要多凌厉有多凌厉，眼里毫不掩饰的杀意看得这些隐者心头一沉，一个个怕得连正门都不敢走，直接顺着窗户钻了出去，然后在窗外摔倒了一片……</p>
“笑什么笑，你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莲儿本着能毒死几个，毒死几个的心情，气呼呼地抓了一把毒粉丢到窗外，随后重重的砸窗户，这才扭过头冷冷的盯着不自觉笑了起来的季凡，“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用费这么多功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赔钱货，拖油瓶！”</p>
“骂够了吗？骂够了我要睡觉了。”拿起被子往自己头一蒙，季凡直接放弃了跟莲儿讲道理的打算。</p>
这个女人，别的都不行，唯独蛮不讲理，颠倒黑白这一点炉火纯青。</p>
他是受害者的时候，尚且在她手里占不到任何便宜，更别提这次的确是他做得不对。</p>
“把衣服换了再睡，你那身衣服也不知道在地滚了多少圈，面全是土。”莲儿一脸嫌弃地走到床边，拉开被子准备脱季凡的衣服。</p>
“你还是别碰了，这衣服不仅有土，还有老鼠咬过爬过的痕迹，小心弄得你这双纤纤玉手过了敏，起一手的红疙瘩。”</p>
“你，不会觉得难受害怕吗？”听了他的话，莲儿的手不由得停在了半空</p>
，“被关在那样的地方。”</p>
“有什么好怕的，我本出生在平民之家，老鼠蟑螂什么的，早见腻了。又怎么会像你这个大小姐一样，光是听见‘老鼠’二字，得恶心许久。”对着莲儿投去一个鄙视鄙视再鄙视的眼神，季凡直接动手撕了自己的衣服，“你救了我，我却一无所有，没什么好报答你的。若是你不介意我现在的身子撑不过一场鱼水之欢，一切随你。”</p>
“我没那么欲求不满。”莲儿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死心眼解释，才能让他明白，自己的确是一个有医德的神医！</p>
“算了，我先帮你处理一下身的伤口吧。”看着季凡身多处被老鼠啃噬的伤口，莲儿原本正准备附去的手一时间竟然有些颤抖，“大祭司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把你关去那种地方，这笔账等我有时间，一定要原原本本的帮你讨回来。”</p>
“凭你还想帮我讨回来？”季凡颇为不信赖地瞄了莲儿一眼，眼角眉梢蕴藏的，都是无尽的凄苦，“这种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出去吧，我自己可以处理。”</p>
不由分说地把人抱起来，投进常年储存着温泉水的水池里，莲儿一边用沾湿了的毛巾为季凡擦洗身的伤痕，一边抚摸着那几道还未完全散去的红痕发呆，“居然还没消，你的体质可真弱。可你对伤口的处理又很专业，怎么，你经常受伤吗？”</p>
“这家客栈，是全王城最好的，这个院子，又是客栈最奢华的存在。”季凡并没有正面回应莲儿的问题，只是伸手捧起了一汪晶莹的池水，“为了这个浴池，老板硬是凿通了一条连接温泉的通道，将山后的温泉水引了进来。在当时，这可不是个小工程。”</p>
“你们住在这里，一晚需要花多少钱？恐怕，起码也得是普通人家一年的伙食费吧。”</p>
“干嘛突然提这个？”莲儿一脸迷茫的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给烧坏了啊？”</p>
“我只是觉得，人活着好像也没什么意义。反正一生下来，会被分成三六九等。出生好的，可以像你一样，含着金钥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辈子高高在。出生不好的，则注定要忙忙碌碌一辈子，最后反而还活得连蝼蚁都不如。”季凡静静的泡在池水，不停地回忆着自己短短十五年的所见所闻，一张漂亮的小脸因为愤怒和出汗涨得通红，“在神殿这么为非作歹，最后还能毫发无损走出来的，你是第一个。身为洛隐圣母，你的命确实要我们贵得多。”</p>
“你是从哪儿来的这么多感慨？”莲儿为他擦干了身子之后，又从药箱里拿了药瓶跟棉球，一点一点地为他涂抹到伤口处，“看来大祭司的地牢，教会了你很多东西啊？是不知道有没有教会你，在我面前乖一点。”</p>
“你还记得那几盘被你嫌弃的点心吗？”季凡轻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闭眼睛，捏紧了拳头。</p>
“当然记得，那真是姑奶奶吃过最难吃的点心。卖相不好味道也差，完全不明白你们神殿哪儿来的脸拿这种东西出来招呼客人。”提到先前季凡给自己的点心，身为一个顶级吃货的莲儿立刻打开了话匣子，简直恨不得吐槽个三天三夜。</p>
“那家是全王城最好的点心铺，只为达官贵人特制糕点，很多人穷其一辈子，也吃不。我母亲离世之前，我卖了家的田地，才为她换来了三盒。”季凡在说话的时候，脸带着浅浅的笑意，但那笑容却毫无温度，充满了自嘲和心酸。</p>
“把田地给卖了，你拿什么过日子啊？”</p>
“我早被神殿选了，所以卖完田地，办了母亲的身后事，进了神殿。”</p>
“没关系，我明天去把那家店给你买下来。”将早为他备好的睡袍罩在季凡身，莲儿心里竟多了些不清不楚的滋味儿。原来自己百般嫌弃的东西，于他而言，竟然如此珍贵难得，难怪自己吐槽点心难吃的时候，季凡的反应会那么大。</p>
这个自己小了足足十岁的小屁孩儿，在来神殿之前，究竟过得是什么日子啊。</p>
“你盯着我看什么？”察觉到莲儿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脸游走，季凡的严肃冷漠仍在，但眼角却多了一丝淡淡的躲避。</p>
“我似乎懂了，为什么嫂子会对菖筠这么忍让。因为有些人的经历，真是惨得让你不得不同情。”</p>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跟你不是一类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更不是。只要你愿意，那些我好看，我出身尊贵的男人估计能把你们洛隐给挤爆了。又何必纠缠着我一个轻如浮萍的人不肯放手？洛宁，你的一句话，决定的是我的一辈子。我不是个物件儿，可以玩腻了往旁边一丢，一日三餐照常供应，然后再也不费心思。我是个人，我也会……”</p>
“会什么？”莲儿伸手沾了一滴眼泪放到自己嘴里，“会怕孤独怕寂寞？你的眼泪真苦，跟你的人一样。”</p>
“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只求你别带我走。我是南国人，这里有我家人生活过的痕迹，也是我唯一能感受自己还活着的地方。”季凡边说话，边暗暗垂着眼泪，原本惨白的脸蛋更是没了一丝血色。</p>
“别找借口了，明明是不想跟我走。”负气地伏在他肩头用力咬了一口，莲儿咂吧了一下自己嘴里的苦味，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楚，这味道究竟是来自季凡的眼泪，还是自己涂去的药粉。</p>
“我姐姐没几天活头了，你乖乖跟我回去，当哄她开心。等她咽气之后，你要走要留，我都不会拦你。”看着季凡脸透明色的泪痕，莲儿紧锁着眉头想了一下，又轻轻地补了一句，“不过你放心，不管你去哪儿，下半辈子，我都养你。我最不缺的是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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