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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线传来的消息,此次东越的主帅乃是二皇子赫连云,赫连云虽年纪轻轻,但战功卓绝,勋章赫赫,绝非一般人可以对付的。

    所以,奉旨回京的云靖远在尚未到达京都之时便得到军令,命他折道前往大乾与东越接壤的平凉抵御东越大军。

    西凉经过江城一役,损兵折将,暂时对大乾构不成威胁,但是云靖远还是将鲁述钊留下,命他严守江城,绝对不能让西凉趁机死灰复燃。因此云靖远手下能调动的兵马只余十万。

    凤临在朝上提出要派兵支援云靖远,可眼下大乾内忧外患,压根没有多余的兵力抽调出来。凤临与凤墨离只好从中周旋,忙得团团转,一连几日都回不了王府。

    没过多久,凤临便亲自领兵支援云靖远。

    而另一边,披星戴月赶路的沈天河率兵飞渡衡水,终于在两日后赶在来势汹汹的岭南叛军之前到达了晋州,这厢朝廷军将将布好边防,岭南叛军便兵临城下了。

    虽同为大乾子民,但是双方各为其主,不死不休!

    短兵相接,火光四起,血流成河,天地变色。

    晋州一战,双方皆未讨到好处,损失惨重。直至鸣金收兵之时,两方兵马才各自往营地退去。

    沈天河骑马回城,蓦地从马背上一头栽下,众人吓得一拥而上,骇然发现沈将军胸口上不知何时被划了一道狰狞的伤口!看着他面如死灰毫无生气的模样,众人才意识到方才浴血奋战的沈天河,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主帅重伤,对于朝廷军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在沈天河昏迷不醒期间,朝廷军中不知从谁人口中传出了一则小道消息,言当今圣上弑兄杀帝,谋权篡位,实为乱臣贼子,更残害忠良,强夺人妻,枉顾人伦,乃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无耻之徒!一时间谣言四起,言之凿凿,传得天花乱坠,使得原本就动摇不定的军心更加涣散。

    因此在第二次对阵之时,岭南叛军气势如虹,而朝廷军却节节败退,很快晋州便失守了。岭南叛军势如破竹,一路北下,仅一个月的时间,朝廷就先后失去了晋州、韩城、桐州三座城池!

    消息传回京都之时,朝野上下皆震惊不已。

    司马珩皆主动请缨,火速率领十万援军赶去支援。

    可即便如此,朝廷军仍旧没能阻截住岭南叛军北下的铁蹄。

    天启二十七年二月十九日,岭南叛军攻进京都,直奔皇城而去。

    当皇城众人看清了叛军首领之后均目瞪口呆,原来一路攻打而来的竟然是自除夕宫宴失踪的安亲王司马昭文!

    一时间,质疑声、谴责声以及咒骂声蜂拥而至。

    就在司马昭文被口诛笔伐的时候,叛军中有人高声罗列了天启帝数条罪状。

    两方人马僵持不下,此时司马昭文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了先皇遗诏,更有老臣认出了安亲王身边的近侍竟然是早年在先皇身边伺候的大内高手!

    形势急转而下。

    对着那道明黄色圣旨,守城将士不敢动了,如果司马昭文手中的当真乃先皇遗诏的话,那如今躺在皇城里的那位身份就变得很尴尬了!往深处想……罢了罢了,他们不敢想!

    他们人微言轻没错,可他们也不想被人当枪使!

    司马昭文有护身符,又有人里应外合,皇城之中的人本就大势已去,司马昭文的人毫不费力的直接攻进了城门。

    就这样司马昭文手持先皇遗诏,如入无人之境的闯进了天启帝的寝宫。

    太子皇后本就一直守在寝宫内,见司马昭文如此坦然的缓步走了进来,一时间竟有些惊慌失措。

    “你们退下。”

    司马昭文示意起旁人退下,偌大的寝宫瞬间只剩下他们三人,以及龙床上躺着的天启帝。

    “皇叔!你私自豢兵,更犯上作乱,意图造反篡位,今日种种作为实在大逆不道!若是你此时悔改,命令你的人立刻退出皇城五十里之外,待父皇醒来,本宫一定替你求情,饶你一命!”

    “哈哈哈,煜儿啊煜儿,你怎的如此天真?”对于司马煜的劝诫,司马昭文视若罔闻,脸上露出几分讥讽,“瞧瞧,这是什么?!”

    说着他举起手中的圣旨。

    “你!”司马煜看着他手中的圣旨,脸色变得铁青,冷哼道,“皇叔莫不是以为随便一道书信就能当先皇遗诏了吧?”

    “煜儿,对待他这样的逆臣何须多言?!”说着张皇后转头恨恨的瞪着司马昭文,“司马昭文,像你这样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乱臣贼子?”司马昭文的脸上忽然露出古怪的笑容,“我是乱臣贼子,那皇后你呢?你是什么?”

    “你自然是乱臣贼子!你不要忘了,”闻言张皇后脸上露出一丝惊慌,急忙拿话堵他,“先帝在世之时你就为了一个女人忤逆他,不惜抛弃皇子身份,毫无皇族尊严!后来那个女人死了……”

    “住口!”

    听张皇后提起兰贵妃,司马昭文原本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裂缝,立刻打断了她的话。

    “怎么?戳中你的痛处了?对啊,本宫差点忘了,那是你爱的女人啊!你心里的白月光啊!你怎么舍得他人出言中伤于她呢?世人都说你司马昭文痴情专一,你明明知道先帝不喜她,却仍然一意孤行,想要立她为妃!可惜司马昭文你别忘了,是你亲手将她推上绝路的!”

    此时的张皇后也一改以往的端庄大方,咄咄逼人,出口伤人。

    “闭嘴闭嘴!”司马昭文面露疯狂之色,双目通红,眼底满是痛苦。

    他猛地上前,一把掐住张皇后的脖子,“你不配提她!你们都不配提她!像你这般恶毒的女人,怎么配提她的名字!皇后啊皇后,你别忘了,是你亲手给你的枕边人,我们尊贵的陛下喂下的毒药啊!”

    “咳,可怜她、可怜她身怀六、甲却遭人追杀,心有所、爱爱却要被迫、承欢他人身下!”

    张皇后的脖子被掐住,说话断断续续的,可一字一句全部砸在司马昭文的心尖上,让他痛不欲生!

    “放肆!司马昭文,你快放开母后!”

    见张皇后被掐得脸涨得通红,一旁的司马煜忙上去拉司马昭文。

    就在三人拉扯成一团的时候,三皇子以及贵妃贤妃等人也闻讯都赶到。

    待凤墨离带人赶到皇宫之时,碰巧看到了一出精彩至极的皇家好戏!

    原来,天启帝的皇位当真来得名不正言不顺!

    原来,太子司马煜竟被人下了绝育之药,而下药之人就是司马昭文!

    原来,三皇子司马珏竟是司马昭文与兰贵妃之子!

    原来,当初云修衍夫妇的死与司马昭业司马昭文兄弟都脱离不开关系!

    原来……

    当第一缕曙光照亮天空之时,黎明将退。

    在宫中呆了一整宿的凤墨离挟着一身冷霜与血腥回到王府。

    安歌到墨院的时候,凤墨离刚沐浴完,发梢还有水珠往下滴。

    安歌一边示意他擦干头发,一边打听着宫里的情况,“怎么样?”

    凤墨离将听到那些消息一一吐出,司马珏与姜李两妃到了寝宫之后,几方人马对峙,出现了狗咬狗的局面,抖露出了不少辛秘与阴私!

    听着这么劲爆的八卦,安歌睁大了双眼,“司马昭文呢?他稳占上风,身边更有那断指的高手护着,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死了吧?”

    “嗯,张丞相以兰贵妃性命为诱饵,他为了救兰贵妃受了重伤,贤妃趁机杀了兰贵妃,最后被司马昭文一招击毙。”

    皇后给天启帝下毒的事情败露,她与司马煜不可能放过司马昭文!

    司马珩因为去岭南平乱而断了胳膊,姜贵妃自然将这笔账算在了司马昭文身上。

    而贤妃更是崩溃,她一直宠爱的儿子竟然不是亲生的,而是被司马昭文偷龙转凤换成了自己与兰贵妃的种!她怎能咽下这口气!

    “倒是痴情!”安歌忍不住唏嘘,她怎么也没想到,皇宫这场动乱以两败俱伤告终!

    凤墨离看着安歌不知想到了什么,薄唇紧紧抿起,眼底浮现一抹挣扎之色,逐渐归于平静,继续讲述着。

    “……最后还是司马璟控制住了局面,下令捉拿了司马昭文以及皇后太子等人,眼下皇宫的情况稳定下来。”

    安歌听到最后,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你是说,当初我爹娘的死是因为天启帝在背后动手了?”

    “嗯。”凤墨离面色平静。

    “司马昭文已和盘托出,与暗部传回来的消息基本吻合。”

    凤墨离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墨眸底下掩藏着的是对皇家无情的讥讽,对云修衍夫妇的惋惜,以及对安歌的疼惜。

    安歌气得浑身发抖,眼底蓄着惊涛骇浪,最后咬牙挤出一句,“好狠毒的心!”

    云修衍与慕晚是战死沙场,她没想到是因为军中出了叛徒,有人在背后捅了他们致命的一刀!而那个握刀的,竟然是他们拥立的一国之主!

    因为当初云家父子的声望愈高,司马昭业对云家的怀疑与忌惮就愈深,加之司马昭文一旁暗中挑拨,终于下定决心动用了安插在云靖远军中的棋子!

    她从未如此痛恨过一个人,可眼下她恨不得立刻砍了司马昭业,啖其肉,饮其血!

    凤墨离看着安歌紧握的双手,指甲内陷进掌心的肉里,轻声出言抚慰道,“歌儿,逝者已矣,节哀。”

    过了好一会儿,安歌才渐渐平复了心情。

    发生皇宫这场叛乱之后,朝廷大换血,张家、姜家、李家等均受到牵连。

    张皇后因给天启帝下毒锒铛入狱,太子名声受损,不堪为储君。

    安亲王虽有遗诏但身受重伤,更重要的是他领兵攻进皇城,名声狼藉。

    司马珩因断了一臂无缘皇位,司马珏身份尴尬也不是皇位候选人。

    谁都没有想到,最后的赢家竟然会是那位从来没有被放在眼中的五皇子司马璟。

    就在大乾平定内乱的同时,外患也渐渐平息。

    大乾在人数上比不上东越,但有云靖远与凤临联手抗敌,赫连云也没有讨到任何好处!双方就这样在平凉呈胶着之势!

    在两军交锋了半月之后,东越国内却传来一则轰炸性的消息。

    已经逝去三年之久的故太子赫连缙再次出现了!

    要知道,故太子赫连缙乃是东越皇帝第一任皇后唯一的儿子,东越皇帝与原配皇后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许是爱屋及乌,原配皇后所出的皇子一出生便定下了储君之位,从小就深受东越皇帝宠爱与器重,完全被当成东越下一任继承人培养!

    而赫连缙也不负众望,文才武略样样精通,品性仁厚,作风清正,德才兼备,甚得民心!后来他不幸染病去世,东越皇帝伤心至极,时甚至停朝半月,举国哀悼!

    没想到时隔三年,已故太子再次出现,同时也揭开了当初被现任皇后陷害,只好以假死借机逃离东越的真相!

    东越皇帝得知实情震怒不已,深感对不起发妻与爱子!查明真相之后立刻削去了现任皇后的皇后之位并严惩了与当年一案相关的人员!

    他对这位故太子很是欣赏,甚至有意将储君之位还给赫连缙!

    这下赫连云坐不住了,他与胞兄手足情深,怎能容忍他人抢了皇兄的位子!可眼下的情形不容他脱身啊!

    可没多久,赫连云就没有其他选择了,因为东越皇帝下旨命令他收兵归朝。

    在赫连缙的斡旋下,大乾与东越两国达成议和协议,同意未来五年内不会主动发起战争。

    一场天下动乱,渐渐平息。

    天下安定,安歌与凤墨离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

    云靖远心里舍不得宝贝孙女嫁人,但是耐不住庄扶苏一次一次上门明里暗里的暗示啊!更关键的是,云靖远心里很清楚,天启帝已经缠绵病榻数月,恐怕他已行将就木,熬不了多久了。

    若是他驾崩,那可是要国丧三年,禁嫁娶的!

    所以,在凤墨离第四次上门提亲之时,云靖远终于咬牙答应了婚事,然后与凤临夫妇火速商定了婚期。

    虽然时间紧迫,但好在两家人都只有这么一位小祖宗,办事效率也高。

    如今的将军府只剩下两名正经主子,在云靖远班师回朝的时候,他就宣布了,将军府只有云安歌一位姑娘!

    这就意味着云靖远正式将慕楚楚与云雪音在云家除名了,还把将府上与慕氏母女有牵连的下人都发卖出去了,留下来的人都是,新买进的下人有不了解内道的,但也不敢在府里提慕氏母女,只当这号人不存在。

    全府上下都安心的忙着为府上唯一的嫡小姐备嫁,红绸、红烛、红灯笼,一脸喜气洋洋,冲淡了府里的冷清。

    五月十八,宜嫁娶。

    天刚蒙蒙亮,安歌便将被茯苓沉香唤起来沐浴更衣。

    嫁衣是凤墨离托人送来的,以安歌的女工,要想完成一套嫁衣只怕要等到猴年马月。

    那一套嫁衣乃是数十名绣娘连赶了两个月缝制出来的,做工精致,样式别致,华丽繁复,

    替安歌绞面的是庄扶苏特地请来的庄老夫人,她动作利索的为安歌净了面,随后道了句祝福话便到偏厅休息了。

    茯苓动作飞快的替安歌上妆,安歌不喜厚重的浓妆,但是今日是她大婚之日,装扮比以往更加艳丽些。

    风髻露鬓,肤如凝脂,眉黛青颦,口如含丹,珠冠上的流苏微微晃动,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莹润如雪,一颦一笑动人心魄。

    安歌的闺中好友并不多,庄抚宁、杨清月、沈兰溪等人都出席了,除了添妆之外,也是来陪安歌说说话的。

    “安歌你今天好美啊!”杨清月咽下口中的糕点惊叹道。

    庄抚宁已经有了身孕,此时坐在椅子上,看着安歌也忍不住晃了心神,“是啊,表哥要是见了肯定是移不开眼的!”

    沈兰溪也是一脸惊艳,听到庄抚宁的话却掩唇一笑,“没想到庄姐姐也有如此促狭的时候!”

    她与司马珏的婚约已经作废,暂时也没有嫁人的心思,但看着安歌人比花娇的一幕,心中不禁生出了淡淡的怅惘。

    “我不过是说实话罢了!没想到安歌妹妹就要成我的表嫂了!这下我们倒是更亲了!”

    也不知是过得太幸福还是本性如此,嫁人后的庄抚宁比未出阁的时候性子活泼了些,说话也更放得开了。

    几人打趣了一番,沉香端了一碗银耳莲子羹进来。

    “安歌,”杨清月端着糕点凑过去,笑眯眯的说道,“我听说上花轿之后,可是一天不能沾水的,你快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汤汤水水的少用些,这糕点做的精致,可以用些。”沈兰溪捂嘴浅笑。

    庄抚宁附和道,“是啊,要是一天不进食……会没有力气!”

    “……”安歌挑眉,她怎么觉得这话题这么污呢!果然成了亲的女人,下限自动降低啊!

    可她也没拒绝,喝了几口莲子羹,又拈了两块糕点进嘴,漱了口之后重新上了唇脂,然后便笑着跟庄抚宁三人聊天。

    门口有丫鬟一脸喜色的小跑进来。

    “接亲的队伍来了!接亲的队伍来了!”

    与此同时外面一阵噼里啪啦的喧闹声。

    “快快,人来了!”

    “快给新娘子盖上!红盖头!”

    随后安歌眼前被一片红色遮挡。

    “小姐,我扶着您,您放心走。”茯苓一边扶着安歌,一边轻声提醒道。

    “嗯。”

    盖着大红盖头的安歌被茯苓扶着步入正堂,原本端坐在上首的云靖远正要起身上前,却在双脚抬起的瞬间顿住,硬生生忍下了,重新端坐回去,只是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握着,指节有些泛白,泄露了他此时内心的激动。

    安歌在他面前跪下,深深的叩拜了下去。

    他是这个异世第一个给予她温暖的人。

    她真心感激这位老人,她的祖父。

    像是过了很久,安歌才听见云靖远的声音,只是语气有些压抑与克制,但不妨碍里面流露出的浓浓的爱护关切之情。

    “歌儿,要是凤墨离那小子敢欺负你,祖父定不饶他!”

    安歌觉得鼻头一酸,重重点了下头。

    “好了,去吧,好好过日子。”

    安歌被茯苓扶起来往外面走去。

    按规矩,应该是由她的兄长亲自被她上轿的,可是她没有兄弟姐妹,她本欲自己上轿,没想到刚到门口便听到一阵惊呼。

    下一瞬,耳边响起了凤墨离熟悉的嗓音。

    “歌儿,我来接你了。”

    然后,在安歌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凤墨离拦腰抱起。

    安歌甚至能听到周围人的惊呼,议论以及笑声,可安歌不在乎,只是搂紧了凤墨离的脖子,满满的心安。

    八宝花轿外表华美尊贵,里面宽敞舒适,惹人艳羡。

    外面的轿夫是精心挑选,脚步甚是平稳,坐在里面的安歌没有感觉到一丝颠簸。

    外面是震耳的鞭炮与锣鼓声,还有人惊羡将军府陪的嫁妆之多,不过很快就释然,今日出嫁的乃是镇远将军唯一的孙女啊!

    安歌双手交握端坐在轿子里,大红盖头上的流苏微微晃动,她的心神也有些恍惚。

    她,要嫁人了……

    凤墨离坐在马背上,一身大红喜服衬得他原本俊美无俦的更加妖孽,往日的冷清尽数不见,墨眸里满是笑意,潋滟生辉,让人移不开眼球!路边的姑娘看着马上的男子红了脸颊,暗恨自己不识货,错过了这么优秀的男人!

    跟着迎亲队伍的寄奴心里为自家主子开心,朝着围观百姓里撒着喜钱,动作潇洒至极!

    后面的高陵也是一脸欢喜,安歌出嫁,沉香作为陪嫁丫鬟也跟着进王府,这样的话他就可以与沉香朝夕相处,近水楼台先得月,没准儿下一个成亲的就是他了呢!

    镇远将军府与定远王府离得不算远,适逢喜事,王府的迎亲队伍并没有行进很快,只是刚好赶着吉时到了王府。

    落轿后,茯苓正要掀起帘子将安歌扶出来,可没想到凤墨离的动作比她快,他站在轿子前面,一手挑帘,露出了里面的安歌,随后他微微弯腰,将手伸到她的面前。

    “歌儿,到家了。”

    听着他的话,安歌有那么一瞬间萌生了落泪的冲动。

    随后她抬手放到他的手心,微凉的指尖立刻被温暖的手掌包裹起来,使得她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也慢慢消散去了。

    不再犹豫,跟着他的脚步往王府里面走去。

    一拜天地,从此你是我的夫,我是你的妻。

    二拜高堂,从此你家便是我家。

    夫妻对拜,从此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礼成之时,喜堂里一片欢呼。

    龙凤喜烛摇曳着,新房里一片喜气的红色。

    安歌规规矩矩的坐在床上,屋子里有其他女眷笑眯眯的围在房里。

    安歌只听见喜娘说了句吉祥话,随后头上的盖头便被人掀起。

    屋子里的众人看清新娘的容貌之后,都被惊艳到了!

    就连凤墨离都忍不住屏息,那一瞬间他觉得周遭一切都失了颜色,眼中只容得下安歌一人!

    安歌素来喜欢穿素色的衣服,虽清丽无双,但到底多了一丝淡漠疏离。

    可今日身着火红色嫁衣,衬得她肌肤似雪,红唇如血,倾城倾国,艳绝无双!

    感受到凤墨离灼热的视线,安歌缓缓抬头,冲着他展颜一笑。

    顿时四周一阵吸气声。

    太……美了!

    还是喜娘最先反应过来,开口打趣道,“好标致的新娘子!怪不得新郎官看直了眼!”

    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凤墨离也不恼,嘴角含笑,目光却一瞬都没有离开过安歌。

    随后喜娘端合卺酒给两人,安歌与凤墨离双臂交缠,对视着饮下了交杯酒。

    喜娘上前从俩人都头各剪下一小段头发,交缠在一起放进荷包里。接着又是一片花生桂圆之类的洒下来。

    喜娘端了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吃食,夹了一块递到安歌嘴边,安歌咬了一小口,刚囫囵咽下便听到她问,“生不生呀?”

    “……”安歌嘴角几不可察的一抽,耳根微红,却故作淡定的说道,“生。”

    见状凤墨离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外面有人来催凤墨离出去敬酒,凤墨离深深的看了眼安歌,说道,“我去去就来。”

    临走时还不忘叮嘱茯苓与沉香服侍安歌用点吃食。

    待他出去,新房里只剩下了安歌与茯苓沉香三人。

    安歌先是除去了身上的凤冠霞帔,净面洗手之后便打量起新房来。

    说是新房,其实她是很熟悉。

    因为这就是凤墨离之前的墨院,只是因为他们成亲了,里面的家具摆设都有所变动,多了很多她的东西。

    在她打量新环境的时候,沉香从外面端了饭菜进来,两荤两素,俱是清爽可口的菜式,分外馋人。

    安歌闻着饭菜香才觉得自己是饿狠了,于是便坐下慢慢填饱肚子。

    待凤墨离携着薄薄的酒气回屋之时,安歌已经沐浴好了,正靠在床边翻着一本游记。

    凤墨离与她交谈两句,便转身进了浴房。

    再次回到屋子里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许是出来的急,身上的水没有擦干,透着薄薄的衣料,隐约能看见里面肌肉的曲线。

    微暗的灯光为这般旖旎的风情添了一丝暧昧缱绻。

    安歌已经放下书卷,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抱着被子窝在床头,看着凤墨离问道,“你饿不饿?要不要给你传膳?”

    “……饿了。”

    凤墨离眼神顿时幽暗深邃起来,声音暗哑磁性,透着些许意味不明的诱惑。

    “……”

    安歌瞬间明了他话里的深意。

    凤墨离却不轻易放过她,缓步朝着床走来。

    安歌下意识的捏了捏身下的锦被,有些无措,“你。”

    刚发出一个音节,却忽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凤墨离顺着她的话问道,“怎么?”

    对上他幽深的眸子,安歌觉得喉咙有些干,眼神飘忽,“你头发还没有干……”

    凤墨离几乎被她的话逗笑了,定定的看着她的脸,墨眸里流光溢彩,“歌儿,你在紧张。”

    安歌呆了几秒,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下意识反驳道,“哪有!”

    然后,安歌便感觉旁边的床铺微陷下去些,熟悉的冷香带着好闻的皂荚香扑鼻而来。

    “那就来试试。”

    话音刚落,凤墨离大手一伸,便已经揽住她的腰身,手心摩挲着她娇嫩的肌肤,眼底忽然生出一簇火苗来。

    不知怎么的,两人便齐齐陷入床榻间。

    他的唇毫无征兆的落在了她的唇上,灼热而急促的七夕喷洒在她的脸颊上,他的动作来势汹汹,攻城掠地,毫不退让。

    他的手指顺着衣角探了进去,灼热的掌心下面便是她细腻温软的肌肤,那柔滑触感让他流连忘返,爱不释手。

    因为他的动作,安歌浑身一僵。

    这样的凤墨离让她觉得熟悉又陌生,对她一如既往的宠溺,但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占有欲,动作也更具侵略性。

    但是凤墨离并没有给她思考的余地,像是为了惩罚她分身,唇上的力道加重。

    气息交缠,缱绻暧昧,渐渐迷了眼,失了心。

    就在他准备顺势向下的时候,安歌一把按住他的手,气喘吁吁的阻止了他进一步动作。

    “等等,我有东西送你。”

    凤墨离目光隐忍,哑着嗓子问道,“什么?”

    安歌忙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盒子,“喏,新婚礼物。”

    对着她期待的眼神,凤墨离心里一软,伸手接过那盒子打开。

    只见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两枚戒指,样式简约别致,是她亲自设计的婚戒,前些日子天涯海阁做好送来的。

    安歌伸手将其中大一圈的戒指拿起来,又握起凤墨离的左手,动作虔诚的将戒指戴进他的无名指,不大不小,尺寸正正好。

    “好了。”

    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上多出来的戒指,安歌心满意足的笑道,“套住了,就是我的人了。”

    凤墨离低笑两声,随后学着她的动作将另一枚戒指戴进她左手无名指。

    “这样,你也是我的了。”

    神情宠溺,语气却霸道。

    安歌握住他的手,将自己的手指塞进他的指缝,瞬间十指相扣,契合无比。

    龙凤喜烛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两人注视着彼此,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味道。

    “歌儿……”

    “嗯。”

    “我们安歇吧。”

    “……好。”

    一件件大红喜服被褪落在床脚,烛光摇曳,床幔轻晃。

    红绫被,象牙床,正情浓。

    鸳鸯枕上,又被五更钟。

    天启二十八年六月二日,天启帝驾崩,谥号睿武恭定孝元皇帝,葬于皇陵。

    同年月底,朝臣上疏国不可一日无君,慷慨激昂的跪请立五皇子司马璟登基为帝。

    几番推辞之下司马璟才同意,朝臣们商议好登基事宜拟定了奏折,终于定在了九月初十登基。

    新帝登基的一切事宜由礼部与内务府共同操办,一切都遵循祖制,礼乐喧嚣,声势浩大,就连东越与西凉都派使臣送来贺礼,普天同庆,场面甚至繁华浩大。

    司马璟即位之后,改年号永光,同年为永光元年。

    刚登基的永光帝没有大赦天下,而是下发旨意,各地免除徭役一年,更称往后也要轻徭薄税!闻讯的百姓皆感恩戴德,自发朝着皇城方向跪拜,齐声高呼“吾皇万岁”,几乎将司马璟奉若神灵!

    就在永光帝大刀阔斧整治朝纲之时,安歌与凤墨离悄悄坐上了出发去琼州的马车。

    宽敞的马车里,凤墨离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上面是暗部七星传回来的消息。

    安歌见他沉默不语,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天权说什么?”

    “发现云雪音了。”说着凤墨离将手上的纸条递给安歌。

    岭南兵变的时候,慕楚楚带着云雪音不知所踪,安歌猜测慕楚楚与司马昭文有点关系,可能去岭南一带了也没准儿。不过后来司马昭文攻进京都又殒命于此,他的部下也都四处逃散,并没有在他的军中发现慕氏母女。

    凤墨离吩咐暗部七星暗中追查,这些日子才摸到了些眉目。

    安歌接过来大概扫了眼上面,天权在纸上说在慕楚楚死了,云雪音被人带去了西凉。

    盯着上面的字,安歌眉头轻蹙,渐渐失神。

    “歌儿,”凤墨离瞧着她的样子心里一紧,抬手抚平她的眉心,沉声道,“我可以派人将云雪音抓回来。”

    闻言安歌回过神,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缓缓摇摇头,轻笑道,“不用了,随她去吧。”

    安歌发现,在看见这消息的时候,心里隐藏着的那点不甘与恨意已经淡去。

    当然,这不是属于她的情绪,而是原本的云安歌。

    既然受到伤害的原主选择释然,那安歌也就不再纠结了,将纸条放到一边,随后往凤墨离怀里一倒,随手拿起旁边的书卷。

    “对了,你是不是与司马璟达成了什么协议?”

    成亲后的安歌性子越发懒散,此时跟猫一般窝在凤墨离的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手里的书卷,心思完全不在书上。

    凤墨离最喜欢看见安歌在自己面前露出这副慵懒娇媚的一面,低头在她唇上一啄,应道,“嗯。”

    闻言安歌眼前一亮,饶有兴味的问道,“你们达成什么协议了?”

    “将凤家军权交出去一半。”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眸,凤墨离微微一笑,抬手摸着她柔顺的头发。

    安歌惊讶的看着他,一半军权说送就送,可真是够果断的!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凤墨离忍不住又再她的眼上落下一吻,抱着她的双臂紧了紧,“我与父王皆无意争权,倒不如顺水推舟送给他。”

    这样,也能彻底断了某人的一些小心思!

    后面的这句话,凤墨离没有说。

    司马璟对安歌似有若无的情愫,安歌不知道,他却一直看在眼底。但司马璟没有明确表露过,他才不会白白替情敌捅破那层心思!

    “歌儿,在我面前想其他男人,该罚!”

    见安歌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凤墨离佯怒,一把将她按在怀里,抬手抽掉她发髻上的簪子,任由一头青丝散落下来,随后他的大手穿过青丝扣住她的脑袋,唇齿相贴,毫不退让。

    一吻毕,安歌双颊酡红,目光迷离,红唇微启。

    面对新婚妻子如此诱人一幕,凤墨离只觉气血上涌,再也按捺不住,俯身而上。

    “还、还在马车里呢……”

    “啊……你轻点……现在、还是国孝期……”

    凤墨离有些含糊的抱怨道,“歌儿,专心点……”

    语气不满,手下动作却越发轻柔,带领着心爱之人共赴**。

    马车外的寄奴听到身后的动静顿时脸红心跳,汗如雨下!

    如坐针毡,左顾右盼之际,他发现一个更扎心的事情!

    马车旁边,高陵骑着马,怀里圈着沉香,两人一边看风景一边窃窃私语,那谈情说爱腻腻歪歪的样子,压根没有顾忌这边还有一位躁动不安的单身汉!

    他伸长脖子往后面望去,曲阳与茯苓正并肩坐在另外一辆马车上,两人没有过多的肢体接触,也没有说话,但是光一个眼神就流露出满满的温情!

    认清这一事实,寄奴顿时泪流满脸。

    苍天啊!

    他也想有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啊!

    良久,马车里隐约传来安歌咬牙切齿的怒喝。

    “……你看你做的好事!”

    “既然歌儿认为是好事,那为夫定会多多努力,继续做下去!”

    “凤、墨、离!”

    “我爱你。”

    “……”

    “我爱你,歌儿。”

    我爱你,比爱自己更爱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