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赵垚只是远支郡王,无权无势,但好歹也叫王爷,总比同样无权无势的清安伯爵府强出八条街去,所以他的到来,还是让周家上下觉得受宠若惊,殷勤接待不已,毕竟很少有像王爷这样层次的人物会来他们家。
他们家虽是有权有势的昌平王府的姻亲,照理说对王爷这种层次的人来他们府上不稀奇,但事实上,也就是十几年前德昭县主在世时昌平郡王与王妃来过,后来德昭县主过世了,周韬虽然表现出对德昭县主情深意重的样子,昌平王府也表现出对周家的赞赏,但却再没来过周家了——周韬虚情假意对德昭县主,昌平王府知道,虽然不好跟他撕破脸,但也照样能虚情假意对周家,所以怎么可能还去周家,给他家捧场,所以他们虽是昌平王府的姻亲,但也很少有王爷来他们家,也难怪他们殷勤得很了。
但赵垚只是冲着木槿来的,所以自然不想跟其他人浪费时间,当下便对接待他的周韬道:“小王今天来,是想见见安平县主的,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之所以接待的人是周韬,是因为周大老爷上次给周六娘提亲的事被赵垚驳了面子,对接待赵垚有些抵触,所以今天接待的人便是周韬,并不是眼下清安伯爵府的当家男主人周大老爷,周大老爷借口身体不适,避开了去,看不是当家男主人接待的自己,赵垚并未放在心上,反正他今天是来看木槿的,管谁接待他的呢。
周韬自然不想让两人打交道,两人接触的越久,临江郡王对木槿越喜欢越不想放手怎么办?到时他要真拒绝了对方的求亲,因为感情深厚,接受不了,肯定就会怨恨他的拒绝,生出对他打击报复的心思来,对方虽是闲散宗室,但好歹是个王爷,他可不想没事招惹这样的人,所以要不想将来被临江郡王找麻烦,就只能阻止他跟木槿的接触了,只要两人见面时间不多,感情不深,他拒绝了相信对方也不会有太多感觉的,毕竟到时大不了再找一个女人就是了,反正他是王爷,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也不会对木槿太多纠结的。
虽然他想拒绝赵垚的请求,但他是慈父,自然也不能直白拒绝,所以当下想了想,便陪笑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木槿那丫头整天都在学习礼仪,便是我这个父亲过去看她,也经常看不到,还要就她的时间,这个时间只怕她还在学习礼仪,只怕王爷要空跑一趟了。”
赵垚在先平王妃过世前就是个被母亲宠着啥也不知道的傻白甜,但母逝后这几年坎坷的经历让他迅成长了起来,脑子也通透了许多,所以这时听了周韬的话,不由皱了皱眉,因为他现对方看似真诚的话中,隐隐包含着一个对木槿十分不利的套儿:要是他逢人就说自己见女儿,经常被女儿拒之门外的话,估计别人要觉得,周家这个姑娘派头还真不小,不说自己看望亲生父亲了,亲生父亲看她,还要就她的时间,有够不孝的。
而今天自己来看她,如果她没拒绝,中止礼仪学习见了他,到时周韬要将这事跟外人说了,外人就更有话说了,说父亲看望周三小姐,周三小姐不见,结果倒愿意见外人,不仅会加重不孝的名声,搞不好还要被人说攀龙附凤了。
赵垚知道木槿为什么拿要学习礼仪做借口,不见周韬或其他人,估计就是不想被这府中人叨扰,为了减少心烦,所以就拿这个当借口躲掉了。
虽然这是个正当理由,但只要有心之人想鸡蛋里挑骨头,还是挑的出来的,好比眼下的周韬。
而且今天要是见了他之后,除了名声越坏了之外,以后周韬要想再见木槿,木槿再拿要学习礼仪不能见人当借口,也不行了,估计周韬会将他抬出来,说怎么连他都能见,却不能见父亲。
赵垚早就在调查中现这个周韬是个不好对付的,但真没想到,还这样不好对付,说话随时藏有玄机,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落套,让人跟他打交道,得随时防备着,这个样子,让赵垚不由暗暗为木槿叹气,想着木槿也够不容易的了,先前在周家村,那一家人虽然也是极品,好歹还是直白的,不难对付;现在这个极品,却隐藏得深,更容易让人防不胜防,毕竟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木槿跟这样的人相处,估计心累的很,毕竟很容易一句没有错的话一件没有错的事,对方只要有心,都能挑出错来,这样相处,能不心累么?
不过好在赵垚也不是好惹的,于是当下便笑道:“没关系,我等着就是,就是看来要在府上叨扰一顿饭了。”
既然不能打断木槿的学习见她,免得中了周韬的圈套,那他就不打断,他等,这样,周韬总没话说了。
他知道周韬那样说,是不想他见木槿,毕竟换了个人,估计要么中了圈套,非要见木槿,木槿见了,以后木槿就不能再用学习礼仪当借口躲清静了,那周韬自然高兴;要么识出周韬的话有陷阱,现不能见,要花时间等,等不及,就走了,那没见木槿,周韬也会高兴,也就是说,不管怎么选择,都让周韬达到目的了。
他自然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于是他既不中圈套也不走,看周韬能奈他何,反正他有的是时间,不急。
果然赵垚这样一说,周韬脸上的笑容不由僵了僵,就像赵垚想的那样,他是真没想过他那样说了后,赵垚既没说打断木槿学习礼仪,就是要见她的话,也没觉得没时间等,准备走人,竟然打算一直等到木槿学好礼仪出来为止,死活都要见木槿,这让周韬自是笑容有些僵了。
不过他不能表现出来,只好努力挤出笑容来,继续陪笑道:“怎么能让王爷久等呢,这样,我这就让人传话,看看那丫头怎么说。”
他没说他让木槿出来见赵垚,因为那样一来,木槿要真出来见了,说出去,她也能说,是父亲要求她去见的,她遵从父命,所以见了,有什么不对?而是说传个话,看看木槿是什么意见,这样一来,要是木槿想见赵垚,那就算赵垚没踏入自己的圈套,没提出打断木槿学习礼仪见她,木槿自己这样干了,效果也是一样的。
赵垚听他这样说,自是想到了他的打算,不由皱了下眉。
他虽然相信木槿的智商,但万一出了意外呢?所以还是有些担心木槿会上当,于是当下便拒绝了,道:“打断嬷嬷们上课不合适,我还是等她下课了再见她吧。”
周韬看连他最后一点小心思都被赵垚堵住了,没法下手了,自然不甘心,当下便笑道:“这有什么,愿不愿意来,随她自己,我只是传个话。”
——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
于是也不管赵垚阻止自己的行为,立马就叫来人,吩咐人跟木槿说临江郡王来了,问她是下了课再见人,还是现在就见人。
赵垚看周韬竟然不顾自己的意见,强行唤人,不由脸色微沉,向那准备去喊人的下人道:“不用去,我等县主。”然后看向周韬,似笑非笑地道:“伯父非要派人去叫,这是舍不得留小王用顿饭吗?”
周韬看赵垚都这样说了,估计是现自己的圈套了,自己要再不顾他的意见,强行派人去叫人,就算他手下的人不听赵垚的吩咐,没说赵垚等人的话,搞不好赵垚都会跟过去,自己跟守在木槿门前的人说了,到时他想下的套子依然成功不了。
既然已经坑不到木槿了,周韬也不想不顾赵垚的意思,一意孤行了,于是当下便打着哈哈,笑道:“王爷说笑了,我怎么可能是那个意思。”
既然没能用上圈套,周韬也就算了,陪着赵垚等木槿下课。
因赵垚不想再搭理这个说话都不喜欢好好说,非要藏些圈套在里面的周二老爷,场面顿时就有些冷清了起来。
正在周韬觉得等着无聊时,却听外面传来脚步声,然后就见有下人来报:“六小姐过来了。”
周韬听了不由皱眉,但转瞬眉头又舒展开来,当下便对下人道:“让她进来吧。……另外,也把四小姐五小姐叫来。”
关于这个侄女想嫁临江郡王的事,早在府里传开了,毕竟周大老爷可不是什么守口如瓶的人,随口就将周六娘托他给临江郡王提亲的事说了,虽然大家听了都只当这是小姑娘们的痴心妄想,或一笑置之,或私下嘲笑几句,因对方在府里已经是最底层了,所以哪怕是自己女儿周爱茹和周欣茹听说了,也只是嘲笑了几句就丢开了,毕竟已经是最底层了,再怎么踩她,再怎么嘲笑她,还是底层,又不可能跌的更狠,踩起来没意思,所以大家自然没兴趣多关注。
这会儿看对方来了,周韬想着对方大概是听说赵垚来了,所以就追了过来,想到赵垚跟前刷好感度来了吧。
本来周韬一听之下,对这个没什么眼色的便宜侄女没什么好感的,不想让她进来的,但看赵垚对木槿似乎很上心的样子,又改了主意,让她进来了,不过见王爷这种好处可不能让她独占,所以也将自己的两个女儿都叫上了。
然后又向赵垚笑道:“王爷等的有些无聊了吧?我把她们叫来,你们是年轻人,在一起可能有话聊一些。”
虽然赵垚看样子对木槿挺情深意重的,还有据说赵垚在昌平王府见过了自己的另外两个女儿周四娘周五娘,并不感兴趣,但周韬还是打算让她们再见见赵垚,也许多交往交往,赵垚会喜欢上她们,不再喜欢木槿了呢?不过拉皮条这种事不能做的太明显,所以周韬便以打无聊为借口,这样道。
赵垚听周韬这样说,便皱眉道:“我不无聊,不想见她们,就让我安安静静呆一会吧。”
这话让周韬听着就不快了。
一般人客随主便,主人有什么安排,只要不是不正当的,客人大都不会提反对意见的,哪怕是不想见到谁,也不会说出来,大不了敷衍就是了,像赵垚这样毫不留情就拒绝了的,还真少见,毕竟这样做非常下主人家的面子,所以一般人怎么可能干呢,所以也难怪周韬听了不快,暗道这个临江王爷,还真难对付,简直跟那个死丫头一样难对付,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难怪临江王爷看上了那个死丫头,还真是一样的讨人厌。
但人家都这样说了,周韬要还逼人家见的话,传出去就有点不太合适了,这也不符合周韬一向的形象,他宁愿别人说赵垚不讲礼数,也不想别人说他硬要客人见人,于是当下便慢吞吞地道:“……这……也不知道木槿丫头还要多久才出来,王爷这样枯坐岂不无聊?……不过王爷既然不愿意,那我也不能强逼王爷同意,那行,就让她们姐妹别进来了。”
之所以说的这样慢吞吞,是盼着周六娘闯进来,这样一来,他可没说什么,赵垚也怪不了他,哪知道等了半天,话都说完了周六娘也没进来,周韬也只能死心了,也是了,周六娘在府里就是个小透明,没自己的允许,她怎么敢进来呢?
看周六娘没进来,周韬那是彻底没办法了,于是就老实下来,没继续上蹿下跳了。
周六娘的确是听说赵垚来了,觉得机会来了,便想过来刷好感的,哪知道通报之后,二叔没派人出来叫自己进去,这让周六娘不由气急败坏了起来,想着看来自己在府里地位太低了,这二叔还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啊,以为自己生了儿子以后能掌控全府了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吗?哼!等自己嫁给了赵垚,将来赵垚成了皇帝,她成了宠妃甚至皇后,有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