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靠一张嘴皮子，是很难说服敌将倒戈的，有了委任状和大把银票同样不够。 </p>
周赫煊在动身之前，让常凯申改变原有的增援计划，调派移防河南的山东大军，重点进攻豫西和豫南地区。这些地方驻守的都是西北军杂牌，是最有可能被收买的，在央军的连番攻击之下，很容易能临阵倒戈。</p>
当然，这些杂牌军完全靠不住，今天倒戈央军，明天便能倒戈西北军。</p>
周赫煊的目标并非西北军杂牌部队，而是收买利用这些杂牌部队来造势，形成一种大势所趋、央军必胜的假象。西北军各部本怨声载道，嫡系如果看到杂牌纷纷倒戈，而且一个个有吃有喝，自己却忍饥挨饿艰苦打仗，他们心里会怎么想？</p>
除了让央军在战场配合，周赫煊还向常凯申要了一个人——张钫。</p>
张钫虽然是河南人，但却在陕西闹革命起家，跟西北军各部将领都关系密切。</p>
而且此人在战争爆发前，官至河南省建设厅长。现在让老蒋升他做河南省主席，并以讨逆军20路总指挥的身份前去劝降，才显得名正言顺，否则周赫煊一介白身，许诺的好处都没有什么说服力。</p>
历史，西北军诸将正是由张钫去劝服倒戈的，只不过时间现在晚得多。</p>
如今陇海线的大部分路段，还在央军控制当，周赫煊和张钫轻轻松松便进入河南地界。这也是央军的优势所在，可以利用铁路迅速调兵，而晋军和西北军的调动速度要迟缓得多。</p>
“轰隆，轰隆隆！”</p>
火车在铁轨飞驰前进，周赫煊皱眉道：“伯英兄，这从江苏、安徽一进入河南，好像从天堂掉进了地狱，河南被打得真惨啊。”</p>
“唉，又有什么办法，”张钫自己是河南人，看到家乡的惨状摇头叹息，“河南这几年没歇过，几乎年年打仗，又夹着大面积的灾荒，天灾人祸不断，跟山东一样惨。”</p>
“希望能早日了结兵祸吧。”周赫煊心生出无力感。</p>
河南是真的惨，沿途过来，好多村庄都看不到青壮劳力，只剩下老弱病残，偶尔还能瞧见路倒的尸体。此时正值秋收时节，应该是粮食最足的月份，但到处都有逃荒的大批饥民。</p>
在原大战爆发前，张钫不仅是河南建设厅长，还是河南赈务委员会主席。他以工代赈、整治河道、兴修水利，还创办了水利工程专门学校，眼看着河南稍有起色，一场大仗把他的努力都打没了。</p>
要说痛心，张钫周赫煊更痛心，这些都是他的政绩和心血啊！</p>
张钫是太正直无私了，历史在原大战时立下大功，最终却被顾祝同设计解除兵权。他晚年结局还不错，策动郫县起义投靠我党，安然病逝于京城，享年81岁。</p>
火车抵达兰封便停下，再往前的铁路已经被反蒋联军占领，周赫煊和张钫两人只能改乘马车绕道前进。</p>
他们准备说服收买的第一个军阀，便是大名鼎鼎的“摸金校尉”孙殿英。</p>
只要央军的援军抵达阵地，对准孙殿英猛攻两天，周赫煊和张钫可以趁机下手了。事实，孙殿英个月被张钫劝降过一次，而且劝降成功了，结果孙殿英还没来得及倒戈，孙连仲的精锐跑来驰援，导致孙殿英倒戈未遂。</p>
冯玉祥估计是觉得孙殿英靠不住，于是把他从安徽调到河南驻防，如今驻扎在开封附近的朱仙镇。</p>
周赫煊和张钫辗转来到开封前线，待在央军的营地里整天下棋。二人也不着急，做说客也是要看时机的，只有等央军开始猛攻才有机会。</p>
数日之后，第一批央军援军抵达，常凯申甚至亲自赶来督阵，临时总指挥部设在开封附近。</p>
冯玉祥也不是吃素的，在获知央军改变军事部署后，立即调派大军前来支援开封，双方立即投入激烈的战斗。</p>
周赫煊总算见识到西北军的强悍，双方士兵人数差不多，央军的装备还更好，而且有少量空军支援。结果呢？一天之内被西北军攻下五个重要据点，又过了几天，常凯申的总指挥部都被包围了。</p>
张钫有些慌，原定计划是央军猛攻孙殿英，逼迫孙殿英接受收买。但冯玉祥的增兵，完全打乱了他们的预期部署。</p>
周赫煊倒是优哉游哉无所谓，算西北军攻破央军指挥部又如何？他只要好好躲避炮火，即便被冯玉祥生擒，也可以狡辩说自己是来看热闹的。</p>
“轰轰轰！”</p>
外头炮火连天，常凯申感到一种四面楚歌的绝望。</p>
“校长，快撤吧，我派人带着你突围！”</p>
“是啊，再不撤来不及了。”</p>
“总司令，这仗打不下去了，西北军的攻势太猛！”</p>
“……”</p>
总指挥部里慌成一团，都是劝常凯申赶紧跑路的。</p>
“都给我闭嘴！”</p>
常凯申强自镇定，环视诸位将领说：“我不能退，诸君也不能退，开封这边的阵地绝对不能丢，否则陇海线要大溃败！援军马要到了，坚守阵地三天不失者，官升两级，悬赏5万大洋！都给我去把阵地守好！”</p>
诸将默然无语，突然集体朝常凯申敬军礼，然后各自出去传达命令。</p>
“娘希匹！”</p>
常凯申仿佛浑身失去力量，猛地瘫坐在椅子，他挥手对副官说：“你也出去吧。”</p>
等副官离开后，常凯申缓缓跪地，在胸前划十字架，向帝诚心祈祷：“仁慈万能的父啊，请求你的解救，只要保佑我这次度过难关，我以后真正受洗奉你为主。阿门！”</p>
常凯申当初娶宋美龄时，答应信教，而且还装模作样的研究了一番《圣经》。但他真正受洗入教，却是在1930年原大战后，似乎跟他在开封被围有关。</p>
当天傍晚，央军又有两个阵地失守，西北军的包围圈越来越小。</p>
可在此时，央军的第二批援军突然抵达开封附近，都没休息便立即投入战斗，局面再次变得僵持起来。</p>
随着第三批从山东驰援的央军抵达战场，战局终于得到扭转。而西北军那边情况也很糟糕，将士疲惫不堪、伤亡惨重，而且还得不到后勤补给，几乎是饿着肚子在打仗。</p>
到九月初，开封的央军开始反攻，周赫煊前往敌营劝降的机会也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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