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句话，满含了一个大医对于后世医术的无限期许！</p>
宋伯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娘子泪流满面，完全不复适才的漫不经心和狂放不羁之态，心下稍慰，低头也跟着抹起眼泪来。 </p>
又过了许久，顾长生抬起头，眼圈微红，看向宋伯，语气飘渺的言道“爷爷，是真的想用这本医术来惠及万千医者的……”</p>
宋伯点了点头，他犹记得老爷身子已经虚弱的难以下床之时，还依旧俯身在榻努力的写着，当时他说，他记得越详细，后人能少走许多冤枉路。</p>
午饭简陋，只是简单的炒了青菜，并蒸了面饼充饥，顾长生难得沉默寡言的吃完，抱着那本医书回到了自己房间。</p>
一页一页，逐字逐句仔细的看过，丝毫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p>
转眼日头西斜，顾长生吃罢晚饭不久打算休息，毕竟赶了这许久的路，从未好好歇过。才哄着小肉包子睡着，听韩秋来报，说是今日午来的那个胡大夫，又来了。</p>
顾长生冷冷的哼了一声，果然是等不及了，说是不日再访，结果尼玛的一天够没过完，趁着月黑风高夜又来了。</p>
当真是司马昭之心！</p>
还有当真是不知死活！</p>
顾长生转身披了家居的长衫，往外走去，边走边吩咐董雷留下照顾两个睡着的孩子，带着小翠和韩秋往前院。</p>
前院里，宋伯已经候在医馆的后门之处，顾长生对他点了点头，越过他走了进去。</p>
胡一海四十来岁留了一副八字胡，一双绿豆般大小的眼睛微微眯着，眼珠乱转的打量着走进来的顾长生几人，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打眼看去和他生的有五分相似，想必是他的儿子无疑。</p>
嘁！一看是一副颇会专营的奸猾模样。</p>
顾长生只是粗略的瞄了他一眼，转身安然落座在诊桌之后的椅子，小翠和韩秋一人一边，立在她的两旁，宋伯脸犹覆着帕子，端正的站在下首。</p>
“胡大夫深夜突然到访，倒是让长生来不及更换衣衫，失礼之处，还望胡大夫海涵。”</p>
顾长生打坐安稳，才转脸看向胡一海，嘴角微勾，完全看不出有因为失礼的抱歉之态。</p>
事实，她那句话的意思很明确，你丫的不请自来深夜造访，主人家的失礼那是理所当然，还请你见怪不怪。</p>
所以，连杯粗茶都懒得招呼。</p>
胡一海脸色变了一变，转脸扬起一副标准的笑脸打手一礼，“是胡某冒昧打扰，还请长生娘子不要见怪才是。”</p>
顾长生嫌恶的瞟了他一眼，算你娘的道！</p>
“长生听闻，胡大夫贵为柳州医行的行首，不知所谓何事，劳您大驾深夜莅临寒舍？”顾长生软了身子斜靠在椅子，腿舒服的翘起，抬手一个一个检查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p>
顾长生的态度不可谓不轻慢。</p>
果然胡一海的儿子第一个受不了，脸色涨红，抬手指向顾长生，“你都成了被休的弃妇了，还在这嚣张个什么劲儿，识趣的乖乖的将医术交出来！”</p>
这才对吗，本是心怀不轨，还尼玛非得在她跟前装大尾巴狼。</p>
“天冬退下，不可对娘子无礼。”胡一海呵斥了儿子一声，转脸一脸歉意的看向顾长生，“犬子无状，还请娘子勿怪。”</p>
这大尾巴狼还真以为披了一层羊皮，成羊了，妈蛋的还演瘾了。</p>
顾长生心里不舒服了，她不舒服了，那必然也会让人跟着一起不舒服，只见她完全无视胡一海的自谦之语，冷嗤一声开口了，“既然胡大夫明知犬子无状，那该拿条链子好好的给我圈在家里，没的放出来乱吠，扰了人清净。”</p>
“还有，你家犬子貌似对我弃妇的身份颇有微词，对此，我只想说一句。”顾长生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一手指向那胡天冬，冷声开口“******的屁事！”</p>
小翠和韩秋同时低下了头，宋伯身子一晃，好歹是稳住了。</p>
可胡一海愣了，胡天冬也愣了。</p>
顾长生的反应，超出他们的预料太多……</p>
让他们一时忘了该作何反应。</p>
他们发愣的时间，顾长生也没闲着，只见她语气凉凉的又出声了，“哎，这世啊，是不乏有人爱闲吃萝卜淡操心，殊不知喝凉水有时候都塞牙，吃萝卜也是会膈着嘴皮子的……”</p>
胡天冬反应过来，脸色那是黑里透紫，紫里透红，整张脸都成了调色盘。</p>
胡一海见儿子又要冲去，一把拽住，狠狠的给他使了个眼。色。。</p>
顾长生见此，耸了耸肩，反击能力太低，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太没有成感。</p>
胡一海见此，也知道顾长生不好应付，可叔父心仪那卷医书久矣，他此行势在必得，想到此处便不再与她再做纠缠，前一步道“娘子不必如此针锋相对，胡某来意，想必娘子业已知晓。”</p>
顾长生看了他一眼，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惋惜道“可惜长生不是胡大夫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胡大夫肚子里的九曲十八弯，胡大夫的来意，长生还真的不知。”</p>
知道也装不知道，你能奈我何？</p>
“宋账房难道没告诉你？”胡一海不信，看向一边的宋伯。</p>
宋伯自是站立不动，丝毫不见反应。</p>
顾长生懊恼的挠了挠头，“宋伯好像是说了些什么，可惜长生长途跋涉适才归家，身心俱疲，倒是没听的大清……”</p>
“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胡天冬憋屈的插了一句话，又在胡一海的眼神下退下。</p>
顾长生对于他这种刷存在感的行为，完全无视！</p>
“行了，我也乏了，有道是明人不说暗话，胡大夫，你此行到底是何意，还请直言。”老娘懒得陪你们演戏了！</p>
刚刚是谁在故意假装不知？如今她倒是开始不耐烦起来！</p>
胡一海也是一肚子火气，可想到此行目的，只能暂时忍下，才开口，“娘子既然这么说，那胡某也直言不讳了，请问娘子陪嫁的医书可还在？”</p>
“什么医书？”顾长生回的也干脆。</p>
“顾老临终前所著医书。”</p>
“在又如何？不在又当如何？”顾长生寸步不让。</p>
“在请娘子交出来，不在请娘子将他找出来。”胡一海回的强硬。</p>
“胡大夫说笑呢，既然是我的陪嫁，那和胡大夫有何关系？胡大夫又凭什么让我交出来？”顾长生嗤了一声，扭头不看他，这张利欲熏心的脸，太尼玛的招人厌了。</p>
“因为我是大夫，顾老先前曾言，此书著成，是为了惠及天下医者，而并非娘子独有。”</p>
“何人为证？”</p>
“全柳州城行医之人皆可为证！”</p>
顾长生忽的笑了，那笑声还不小，直笑的胡一海父子摸不着北。</p>
笑声过了许久才停，顾长生一脸促狭的指着胡一海，“胡大夫莫不是看着长生年纪小，把我当三岁孩子糊弄来着?我祖父耗尽心血著成的医书，不留给我傍身，倒要便宜了你们，这话说出去，你信么？反正我是不信的。”</p>
他开始也是不信的！胡一海心里想着，面却不显。</p>
“可是顾老确实有言在先，胡某说了全柳州城的行医之人皆可作证。”</p>
“既然如此，你敢把证人带来与我当面对质么？”顾长生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退步。</p>
“敢又如何？不敢又如何？”胡一海将顾长生刚才的回话套用了一遍。</p>
顾长生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神情突的变得狠历，“胡大夫，若是你敢，证实了当年祖父确实有说过这样的话，长生自当将医书药方双手奉。若是你不敢，胡大夫，长生即使一把火烧了那些方子，也断不会让他们落到你的手里。你，可听明白了？”</p>
“医书药方果然在你手里？”胡一海闻言一惊。</p>
“当然！”顾长生回的毫不犹豫。</p>
“娘子可知鱼死破未必是最好的结果？”胡一海有不死心的劝道，他并不想让自己的私心人尽皆知。</p>
“显然长生并不这么认为，尤其是这鱼对胡大夫而言，相对较重要的时候，鱼若是死了，胡大夫的如意算盘可要落空喽……”顾长生说完，还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也规劝道“胡大夫还是好好想想吧，长生不过是求个明白，若胡大夫执意不允，那长生也无能为力了。”</p>
顾长生说完也不再多留，起身要离去。</p>
“娘子且慢！”</p>
果然如她所料，胡一海唤住了她。</p>
顾长生不负他望的回头，“胡大夫还有何指教？”</p>
“若真的证明顾老曾说过此话，娘子真的愿将医书药方双手奉？”胡一海抖着八字胡问的凝重。</p>
“以吾之名起誓，定当如吾之言。”顾长生直直的看向他，一字一句说的干脆利索，掷地有声。</p>
“好！如娘子所愿，明日胡某会领了证人前来。”</p>
“长生非是能听信一人之言之人，想必胡大夫已然明白。”</p>
若你真的那么好糊弄，我还用如此作为？胡一海忍下胸口翻滚的火气，恨恨的应了一声，“胡某自然明白娘子的意思。”</p>
然后，顾长生笑了，笑着转身，然后笑着说了句，“胡大夫能够明白，自是甚好，甚好……”</p>
随着这音落，人已经消失在医馆的后门。</p>
“娘子，你真的打算……”小翠跟在顾长生身后，迟疑的开口。</p>
却被顾长生挥手打断，“我没有任何打算。”</p>
“那娘子刚才还立誓？这可不将胡大夫给得罪的彻底？”小翠一脸的担忧。</p>
“小翠啊，有些人注定是做不成朋友的，有些人注定是敌人，不管你想或不想，都无可更改。”</p>
而她，对于敌人，向来不会心慈手软！因为算她心慈手软，敌人也不会对她手下留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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