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男人的声音,采薇激动起来,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兴见到南宫逸,就仿佛落在水中将被淹死的人,忽然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
她大叫着:“南宫逸,快救我——”
叫完,她倏地住了嘴,后悔了,南宫逸的身份特殊,乃是微服出来的,今被她大声白嚷的喊出了真实的姓名来,会不会给他找来麻烦?
萨克努听到采薇的话,怔了一下,随即狂傲的大笑道:“原来是大晋国的秦王殿下,难怪会这么嚣张!”
南宫逸冷声道:“我是谁不打紧,打紧的是,马上给我放了她!”
他所指的,当然是倒挂在萨克努肩上的采薇。
这会儿,他看到他妮子这人那样的欺负,他心疼的肝儿都颤了,若不是怕会伤到她,他这会儿定会痛下狠手,立刻上前杀了他!
萨克努听了南宫逸的话,毫不在意的嗤笑起来,大手放肆的拍在了采薇的臀上,啪啪作响,他张狂的说:“我萨克努的女人,凭什么要听你的,把她给放下来!”
见到他放肆的的动作,大言不惭的叫嚣,南宫逸浑身的冷气骤然聚起,眼底煞气渐浓,袖下屈指一弹,华袖忽荡,内力成剑,刷的射向萨克努的胸口。
萨克纵身一跃,避开那道无形之剑的突袭,然则南宫逸的内力太过刚猛,速度又是极快,此剑似虚似实,别人看不见,却见萨克努襟口的雪狼毛忽地四面倒伏,如遭飓风一摧,狼毛齐根而断,飞射如针,飘然落地。
看着纷纷扬扬散落地面的狼毫,萨克努鹰隼一般的眸子锐利起来,他扯着嘴角,轻嘲道:“秦王果然好武艺。”
南宫逸冷哼道:“算不得好,刚好够取的你性命!”
说罢,飞身上前,腰间的软剑“铮”的一声脱鞘而出,直奔萨克努的心口窝刺去。
萨克努刚刚见识到了南宫逸的本事,不敢轻敌,见将采薇扔到他身后侍卫的怀里,‘刷’的抽出自己腰间的弯刀,迎上前去。
采薇脚一粘地,身子便不听使唤的向侍卫的身上,锥心刺骨的剧痛从臀部传来,似乎刚刚那一巴掌,打坏了她的尾椎骨一般,使她难以站立。
正恓惶间,见到追风和逐月带着众人从远处杀来,和那群拿着弯刀的辽丹人厮杀在一起。
采薇心中一喜,大叫道:“奔波儿霸,霸波儿奔,我在这里,快来救我……”
正在厮杀着的追风逐月嘴角抽了抽,这讨厌的死女人……
他们是打心眼儿里不想来救她,特别是查到了这座山庄的主人,竟然是辽丹大王子萨克努在大晋的私人宅邸时,更是想绕道走开。
关于辽丹国的大王子萨克努的传说,在大晋可谓是家喻户晓。据说,他是辽丹王蒙丹勒雷做王子时,到大晋微服游玩时,遇到了一位心仪的大晋女子,和那女子私通生下的儿子。
后来,蒙丹勒雷被召回辽丹去,那女子也抱了刚出生的萨克努随行,途经两国间横跨的那座大山时,被一只巨虎袭击,随行的侍卫尽数被巨虎咬死,那幼小的萨克努也被巨虎叼走,消失在大山中。
萨克努的母亲伤心欲绝,认为是她与异族人私通遭了天谴,以至于儿子遭了报应,便打消了随蒙丹勒雷去辽丹的心思,一个人黯然的回到了大晋,住在了一所尼姑庵里,打算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谁知,十二年后,有几个辽丹的猎人在那座大山中,发现了一个身形巨大的野孩儿,茹那野孩儿毛饮血,凶猛无比,常年与一只巨虎为伴,一起在山中的捕食猎物。
这个消息传到了辽丹的王宫,这时的蒙丹勒雷已经是辽丹王,虽然有子嗣无数,但却总没忘记他的第一个儿子,每每想到那白白胖胖的男婴,被撕咬成一块儿一块儿的,成了老虎口中的一顿美餐,辽丹王的心中,便被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疼的不能呼吸。
那时他第一个儿子啊!
野孩儿的消息,让他看到了希望,冥冥中,他强烈的感觉到,那野孩儿就是他失踪多年的儿子,这个消息让他振奋无比,仿佛自己的心灵得到了救赎,他调集了大量的辽丹猎人和勇士,深赴大山中,去寻找传说中的野孩儿。
然而,那野孩儿力大无穷、勇猛无比,虽然常有人看见他,却从没有人能捉到他,许多辽丹的勇士都因抓捕他而死在了他的手里,后来,他们是用了挖陷阱、下套锁的方法,才勉强将他擒获。
野孩儿被带回了辽丹的王宫,辽丹王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确定了他就是自己丢失了多年的儿子,虽然眼前那暴戾凶恶的少年跟自己当初丢失的白白胖胖的儿子已是全然不同,但是野孩儿那酷似他的相貌和颈后的黑色胎记,却无一不在证明他的身份。
后来,萨克努在辽丹的王宫生活下来,辽丹王费了七年的时间,才让他从一个对人类世界一无所知的野孩儿,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类。
然而,他虽然接受了人类的生活,但身上还多少保持着一些野兽残暴的性子。比如,他喜欢吃生肉,喜欢与生死人搏斗,喜欢虐杀敢反抗他的人……
他的残忍和骁勇的名声已经由辽丹传到了大晋,整个大晋国的人都知道,辽丹国那个半人半畜的王子残忍暴虐的性情,若是可以选择,他们是谁都不愿意和他正面交恶的。
追风和逐月也一样,他们在听到那讨厌的女人是被萨克努掠走了时,心都凉了半截,恨不能主人丢开手不去管才好,可是,当他们看到主人毫不犹豫的赶往逍遥山庄时,也只好无奈的跟了上来,他们是主子的死士,要和主子生死相随的,虽然此番来逍遥山庄危险重重,但主子都义无反顾的来了,他们也别无选择!
两方的人都在奋力的厮杀着,辽丹勇士都力大无比,而大晋的死士们则在武艺上技高一筹,双方打的难解难分,南宫逸和萨克努亦是如此,萨克努在力气上明显要优于南宫逸,而南宫逸的剑法和武艺,却比萨克努高超许多,两人在庭院中搏击厮杀着,刀刀险恶,招招毙命,谁都不肯相让。
一直打了近一个时辰,打了几百个回合,直到萨克努的母亲闻讯赶来,声嘶力竭的扑在二人中间,李掌柜也带着青县的县令和官兵们围住了逍遥山庄,二人才不得不分开。
这会儿,采薇被萨克努的人控制着,勉强的靠在在一颗大树下,忍着臀部的剧痛,依着大树,等南宫逸打败那蛮子来救她,可当她看到二人势均力敌,南宫逸竟很难打败他时,不由得忐忑起来,眼中的不安越发明显,但愿南宫逸有办法将她带走才好!
南宫逸和萨克努一分开,便一跃回到了自己人中,他似不经意间遥遥的忘了采薇一眼,那一眼,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无声的对她道——稍安。
采薇见了,心中忽定,她不知南宫逸打算怎样和萨克努周旋,只是信任他,从他违拗皇后,执意与她共同生死对付天机子开始,她便开始信任他,无须他保证什么,只需他一个眼神、一句话,她便选择无条件的相信。
他让她稍安,她就稍安,且看今日会如何。
南宫逸不着痕迹的瞥了采薇一眼,那眼神在转向萨克努时便凉了:“萨克努,你在我大晋的国土上,肆意抢夺良家女子,视我大晋的国法于无物,是看我大晋的百姓好欺负,还是向蔑视我大晋的国威,想挑起两国的争端?”
萨克努龇了龇牙,哂笑道:“秦王,你少酸溜溜的往本王身上扣屎盆子,这女人是我在她爹娘手中真金白银买下来的,已经是我的了,我想怎么着她,与你无干!”
南宫逸的眼神一凉,冷笑道:“既如此,你手中可有与她父母签下的卖身文书?花费的银钱是多少?中人又是谁?何年何月买的人?她本人可否愿意?”
萨克努噎住了,顿了片刻,怒道:“这是本王的私事,凭什么告诉你?又关你屁事,用你来搀和?”
南宫逸指着采薇,凉凉的说:“她是我的徒儿,与我有师徒的情分,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萨克努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粗鲁的叫道:“什么师徒,秦王,别是你看我的女人长的好看,起了淫心,想打她的主意吧,不妨告诉你,我萨克努看中的女人不多,这辈子还就只看中了这么一个,就是喀伦神想从我手中将她夺走,也是不能够的,何况是你,奉劝你一句,趁早歇了这份儿心思,这个女人,我要定了!”
南宫逸冷笑起来,凉凉的说:“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份本事。”
说完,眼神飘向了一直战战兢兢立在一旁的青县县令身上,沉声道:“县令大人,在你的管辖之内,竟让异国之人在我大晋横行至此,本王是该治你一个失职不查之罪,还是该治你一个通敌叛国之罪呢?”
青县的县令一听,‘噗通’一下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叫起来:“秦王殿下饶命,下官这就亲自办理此事,定给秦王殿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完,把眼睛转向了萨克努母亲的身上,叫道:“萧夫人,下官这些年待夫人一直毕恭毕敬、礼让有加,还请夫人高抬贵手,莫要使下官为难才好哇!”
萧夫人早就在别人的口中听说了南宫逸的身份,震惊之余,又为自己儿子惹下的祸端头疼不已,她走到萨克努身边,低声道:“努儿,我们毕竟是在大晋的国土上,不要和大晋的皇族交恶才好。”
萨克努不屑的笑起来,猖狂的说:“就是那交恶了,又能怎样?难不成本王还怕他不成?”
萧夫人低声道:“我儿自然是不怕的,但你已向大晋皇帝递交了求亲的国书,求亲的对象就是这位秦王的亲妹妹,若是这会儿为一个小小的女子与秦王交恶,恐怕我儿的大计不利,如此不划算的事儿,我儿还是三思而后行的好!”
听了母亲的话,萨克努阴着脸,沉沉的看向树下妙曼的身影,心中千回百转着,凭他本人的意愿,是不愿意让她离开的,她是二十多年来唯一一个引起他兴趣的女子,和他以往睡过的女人不同,他喜欢她,想了解她,就算被她踢中了要害,他也没想过要把她怎样,还想和她在一起,但是,正如母亲所说,若他真个为了她与秦王撕破了脸,求取大晋公主的事儿,只怕就要黄了。
父王私心里对他偏爱有加,有意授皇位与他,可他不像其他的皇子那样,身后有外家做强大的后盾,他只有只身一人,除了一身钢筋铁骨和拔山之力以外,便一无所有,且在辽丹贵族中,一直都有人在背后诟病他半个汉人的血统,所以,他必须找一个足够强大的后盾作为自己蹬上高位的阶梯和保障,而能称之为最强大,最有说服力的后盾,当大晋王朝莫属。
娶了大晋国的嫡公主,大晋国自然会站在他的一边,成为他坚实的后盾,到时候,还会有谁敢置喙他不够资格当草原的主人?还会有人敢妄想他辽丹王的地位?
美人和江山之间的选择,大多数男人都会选择后者,若是没了江山,美人大多也是保不住的,多半会被更强大的男人抢走,而若有了江山,美人还可以再失而复得
萨克努的脸色忽阴忽晴,瞬息万变着,最后,他下定了决心,冲着控制采薇的几个辽丹勇士挥了挥手,那几个人退下了,萨克努带着他们大步离开,走之前,他回头看了看采薇,咧嘴一笑,恶意森森的说:“女人,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我可不想再看到你,恶心!”采薇刻薄的说道。
萨克努闻言,笑意冷了下来,看了她一会儿,不发一言,大笑转身,拂袖而去。
不管她愿不愿意,等他把大晋国的公主娶回来,就一定设法抓到她,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萨克努头也不回的走了,他的侍卫们也随他撤离。萧夫人款步走到南宫逸的身边,福下身,歉意的说道:“妾身管教不严,使孽子冒犯了秦王殿下,还望殿下大人大量,饶恕他则个。”
南宫逸淡淡的说了声:“无妨。”便拔脚向采薇走去。
“过来!”他轻声说。
这会儿,小妮子真是狼狈极了,发髻凌乱,目含水雾,娇小单薄的身子堪堪的靠在大树上,屁股肿的老高,几乎站立不稳。
听到南宫逸的召唤,她一步步的挪了过来,脚步僵硬的不像是她自己的腿。
南宫逸看出了她脚步的异样,心中尖锐的痛起来,眸中骤然聚起大片的杀气,声音冷得如三九之冰。
“他把你怎么了?”
这会儿,采薇若说自己被萨克努给强了,南宫逸一定会赶回去杀了他,哪怕是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还好,采薇只是说:“被那厮打了一巴掌,好像打的不轻!”
听到这样的解释,南宫逸寒着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上前一步,将采薇抱了起来,稳稳的抱在怀中,大步向外面走去。
“恭送秦王殿下——”
青县的县令山呼着,冲着南宫逸的背影拜了下去。
瘟神终于送走了,他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终于撂了下来。
还好他来的及时,秦王相好的女人没来得及被萨克努玷污,否则,他的乌纱不说,就是他的脑袋也要跟着搬家了。
看秦王的样子,当真是极宠爱这女人的,他曾听到京中游历的同窗说过,当今圣上嫡出的秦王殿下不近女色,二十几岁的人了,别说是娶亲,就是连个通房的丫头都没有,如今看来,这些传言是信不得的……
南宫逸抱着采薇,走在逍遥山庄的小径上,这会儿,他几天的担忧和焦虑,都化成了满腹的怜惜,他温柔的看着她,心软成了一滩水儿。
小妮子在他不在的情况下,被人粗暴的欺负了,她虽然有些异能,但终究还是没能力保护好自己,这只是在偏远的边陲小县城,若是将来到了龙蛇混杂的京都,凭她这般倾城绝世的美貌,必定会招惹更多的事端来,那时,她又该如何自保呢?
她口口声声要和自己划清界限,大有从此视他为路人之势,可若是没有他的照拂,她一人在京都打拼谈何容易?若是遇到事时,她又当如何自处?他又怎能做到坐视不理,视而不见呢?
他百感交集的思索着,采薇把头埋在他的怀中,心中也是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一起涌上心头。
他能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从天而降,对她来说,真的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虽然就算没有他的襄助,她也不会有事的,她已经下定决心,等萨克努那禽兽把她带到偏僻无人的地方,就唤出白毛虎来,吃了他,她在趁机逃走。但是,这么做的后果有可能会暴露了她的空间,甚至还会再次牵连到家人,这不是她期望见到了,但是,那会儿她已经别无选择,绝望到只能选择鱼死网破,总不能为了保住秘密就任由那禽兽侮辱了自己吧。
幸好,他来了,及时的解救了她,为了她不惜和那变态的怪物刀剑相向,以命相搏,这份深情,她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虽然她不能回应他深厚的感情,也不能回报他什么,但至少,感激和感动的种子,已经在她的心底种下了,并以生根、发芽……
走到山庄的门外,追风牵过马来,恭敬的说:“主子,请上马。”
南宫逸看了看马背,又看了看怀中的小妮子,皱着眉头说:“去弄一辆车舒服的马车来。”
“是,主子!”
追风拱了拱手,默默的退下去办事了。
这里是依山傍水的县郊,离县城十几里远,想弄到马车,须得赶到县城去,找到马车后在将马车赶回来,这一个来回,至少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
采薇不忍让南宫逸抱她这么久,就算她体瘦身轻,可抱一个时辰,也不是轻松的事儿。她动了一下,抬起小脸儿,轻声对南宫逸说:“放我下来吧,我自己站着也是可以的。”
南宫逸看了她下身一眼,凉飕飕的说:“都肿得像上供的大馒头了,还逞强!”
被他这么一说,采薇羞得满脸通红,情不自禁的垂下眼帘,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李掌柜笑呵呵的看着他们,凑过来说:“主子,要不先在附近找了农舍待会儿吧,看看先给丫头在伤患处上上药,免得给耽搁了,加重了伤势!”
采薇的头‘嗡’的一下,被李掌柜的提议给雷翻了,她的伤处实在不雅,是不能示人的!
然而,却听头上那男人‘嗯’了一声,说:“速速去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