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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尹浩从库里台出发的同一天。夕都城却是一片狼藉。全城陷入了混乱。城内两支夕军互相厮杀,竟然上演了一出同室操戈。

    自从尹浩出发去霍勒借兵,夕都城就开始戒严了。钦华擢升夕辰虎为兵部尚书兼领夕都镇守使主持全城防务,同时颁布了勤王诏。

    勤王诏一出,各地镇守使却大多持观望态度,只有远在原州的原州都护殷震弘传檄接旨起兵勤王。但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夕辰虎请旨颁布戒严令。

    夕都戒严之后,全城进入了战时状态。夕辰虎大权独揽,手握京畿戍卫军权。一时间倒的确稳定了军心民心。但是日子一长,京里的那些高官显贵就受不了了。他们有生意要做,有的还准备转移资产随时准备跑路。可全城戒严,进出均要通过层层岗哨。没有守备府的大令,谁都别想搞特殊。

    这些官员贵族纷纷聚集在了丘立文和曹德丰身边。这次钦华没有将率军坚守夕都的大权交给曹德丰这个大西门。他正闷闷不乐呢!而丘立文则平时就和夕辰虎有些不对付。两个人密谋要架空夕辰虎。曹德丰建议由他作为大西门派人出去联络附近的镇军。丘立文欣然同意。

    大西门派人出去调兵,夕辰虎自然不能不放行。这些曹德丰的亲信出去之后,也的确调来了部队。数支镇军被调入夕都,一开始夕辰虎还有些高兴,毕竟部队多了,城防自然更加坚固。但他很快发现,调进来的这些镇军并不听他的号令。而是全部听命于大西门曹德丰。

    而且这些部队进京之后,粮草军饷都要由他支付。部队越来越多,很快就超过了夕辰虎控制的部队数量。眼见着这些后来的军队,反客为主,频频违反戒严令。他还管不了。夕辰虎总算明白了曹德丰和丘立文的用意。他也不是吃素的,命令这些军队出城驻扎。同时停止供应“援军”粮草和军饷。

    夕辰虎这么一来,自然就犹如火上浇油一般,很快就激化了矛盾。待得齐山军队抵近之时,城内已然乱了起来。两支军队开始内讧。一开始是自发的混战,到后来变成的由各自将领带领下的互相攻击。最后连将领也控制不住了。乱军开始在城内劫掠。

    开始的时候,钦华还下旨申斥双方的将领,要他们各自约束部下,稍微好了几天。但到后来钦华的旨意都出不了宫了。宫门外被新到的一支镇军团团围住了。美其名曰保驾勤王。

    真正发现问题不对的是第五天。禁宫守备郎将纳延哲是纳延罕的族侄,他在和宫外的镇军交涉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圣上,门外的镇军不是夕军!”纳延哲冒死闯宫,在没有得到宣召的情况下,径直闯入了上书房。

    钦华有些狐疑地看着纳延哲问道:“为什么这么说,你有何凭据?”

    “圣上,臣年轻时曾在齐国驻防。懂得齐州话,刚刚我出宫和他们交涉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郎将竟然和他身边人说齐州话!”纳延哲的发现的确很偶然。中原各地虽然文字相同,但说话还是带有地方口音的。特别是南北方差别很大。

    夕军从来没有在越地征过兵,军中自然不会有齐国人。更何况他说的那个说齐州话的是个郎将。已经是五品武职了。按照大夕的惯例,除了虎贲军中的那些孤儿,五品以上的军职基本不会授给非马伊族出身的人。

    这是丘立文正在旁边,他是被皇帝急召来的。他听着想了想,故作聪明的说道:“兴许那个身边的军士是齐州的流民。而这个郎将只是学他说话呢?”

    “丘相!我大夕郎将不会和属下约好了去民宅劫掠奸淫吧?”纳延哲立刻冷声反驳道,“我分明听得真真切切,他们说的什么!”

    “齐军进城了!”钦华立刻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急召曹德丰入宫!”

    丘立文也明白了,他被曹德丰骗了,这些后来的哪里是什么镇军啊!分明就是假扮镇军混进城来的齐军。

    曹德丰自然是不会入宫了。他已经准备好了,前些日子他和齐山派来的谋士奚百里联络上了。齐山答应他,保他登基为王,和齐王平起平坐。他已经联络好了军中旧部,准备登基称王了。

    正好宫中来宣召他,拿着手诏的曹德丰在宫门口叩开了禁宫大门。

    “你们干什么?”一个禁军军将远远看到宫门半开之后,几个外面的镇军走了进来,而他们脚下还躺着两个禁军士兵。

    “外军谋反!来人啊!”他也算见机得快,高声大叫了起来。随即被惊动的禁军退缩到了内宫门坚守抵抗。

    很快齐军进宫的消息传到了上书房,还在等着曹德丰给自己一个解释的钦华,惊骇地将手中的一只玉碗摔到了地上。

    曹德丰的确给了他一个解释。他叛了!

    在此之前,夕都守备夕辰虎被奚百里刺杀在了自己的府邸中。

    “陛下!请陛下快快更衣,换了衣服,末将愿保您杀出城去!”纳延哲毕竟是纳延家的人,忠肝义胆不亚于其伯父。可惜,他的君主已经完全没了求生的意志。

    煌煌大夕,建国三世。起于草莽,兴于努尔。夕州会盟,天下共主。那是何等的辉煌。即便是钦华本人,书画双绝,才冠当世。更有前些年横扫骆犴的漠南之役,若非艾番谋逆,早就将漠南六部平了。这才几年啊?竟然到了被当初称臣纳降的区区齐国逼到了国破家亡的地步!

    真是可笑啊!可笑!

    夕钦华脸上露出了笑容对纳延哲说道:“朕就不走了,你带着宁儿、诚儿还有我的小宛儿出宫逃命去吧!”

    内官已经遵旨将皇长子夕文和次子夕元及小公主夕宛带来了。

    “宁儿、诚儿。为父无能愧对先祖,如今越奴闯入宫禁,为父决议以身殉国。你们俩带着妹妹要跟着纳延将军离宫了。为父最后告诉你们一句话……”钦华将两个儿子搂在身边,低声地说道,“当个普通人就好,平平安安地比什么都强。”

    看着一脸平静的钦华,夕元一脸的愤愤之色,而夕文则有些茫然。最后看了一眼三个孩子,钦华忍着眼泪挥了挥手。

    苦劝无果的纳延哲无奈只能带着两个皇子,将小公主背在身后,悄然从御花园逃了出去。

    将儿女们送走之后的钦华平静地来到了熙仁宫。丘太后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头发竟然全白了。不过见到了儿子,她并没有半句埋怨。这也许就是命。当年她就是在大楚分崩离析之时遇到了努尔帝,如今又要陪着儿子再一次面对国破家亡。人生仿佛就是一个轮回。

    丘家也完了。丘立文这些年做的那些事,丘太后不是不知道。她总觉得,这强盛帝国即便当官的贪一点,也没什么。哪朝哪代不都是这样的?可如今她明白了。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只要有一人贪,就会有十人贪、百人贪……最终满朝皆贪。

    这时她望了一眼宫苑中的那颗梧桐树,那是他为她种下的。她清楚的记得,丈夫种下这棵树的时候曾说过,“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你就是我的凤凰儿。”可惜啊!成孝,你错了。我就是大夕的克星啊!好端端的一个帝国,就被我这不祥之人毁了!

    “信言,我现在唯一欣慰的,就是坚持让尹浩将你妹妹带走了!”大难临头,丘太后像平常人家那样用名字称呼自己的儿子。这个名字有多少年没叫过了?

    “是啊!母亲,但愿月儿能够好好得活下去。我刚刚送走了宁儿他们,我跟他们说平平安安地做个普通人,最好!”钦华也没有再用母后称呼丘氏,其实他小时候是很想象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叫一声父亲母亲的。可惜皇家这一具金锁链将他锁得死死的。

    “信言,我先去了……”丘太后走到湖边,纵身一跃。

    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层层的涟漪。但转瞬间,湖水又变得平静如夕了。

    钦华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投湖自尽,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慢慢地走进了空荡荡地熙仁宫。这里是母亲的寝宫,他这个儿子再不孝,也不能让母亲的东西被那些乱兵劫掠吧。

    远处已经有喊杀声隐隐传来。齐军已经突破了数道宫门,禁军也不再抵抗四散奔逃了。他略有些吃力的推上了大门。

    熙仁宫的宫门关上之后不久……一团冲天大火从宫内传来。

    曾经是整个皇宫之中最最奢华,珍宝无数的熙仁宫被付之一炬。大夕帝国三世帝钦华于城破之日,焚宫自尽。

    书画双绝的才子皇帝以身殉国。不过没人知道他死的时候,挖掉了自己的眼睛,用一条锦被盖住了自己的面目。

    识人不明有眼无珠,无面目见列祖列宗。这才是钦华最后的心理写照吧!

    纳延哲逃离了禁宫,但是他拖着三个孩子,在城内乱撞。他去了将军府,心想着这里也许能够暂避一时。谁知道他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具乱兵的死尸。

    推门进去的时候却听到耳边一阵刀风掠过。纳延哲转头一看大喊了一声:“荀伯,住手!”

    那个看门的老门子,手持一把环首大刀,镇守在将军府门口,仿佛一尊门神。他的刀就离纳延哲的鼻尖三寸,生生收住了。

    将军府也不安全了,纳延哲简单地跟荀伯说了一声之后。荀伯护着夕元,他带着夕文背着公主继续上路。两把战刀,两个孤勇之士护着皇室遗孤,行走在乱城之中。

    连着杀了数百的齐军之后。他们终于被齐军发现了。越来越多的齐军朝这里涌来。他们已经到了离北门口不远的一条巷子里了。可是周围的齐军越来越多。他们的情况很不妙!

    “阿弥陀佛!”一身佛号在他们的背后响起。纳延哲转头一看,竟是一个担着扁担的和尚和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女孩。

    “秃驴,救救他们?”小女孩似笑非笑地朝和尚问了一声。

    “上天有好生之德,自然是要救的!”和尚挠了挠秃脑袋。提了提手中的扁担,纳延哲有种错觉,仿佛那把扁担在这和尚手里就是一把战刀。</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