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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操碎心的徐攸南

    廖十七自打从穆典可接触以来,就见她无论说话做事都是淡淡的,何曾有过这么激动的时候,愣了一下,道:

    “当然,比如青撅虫,总是在冬天产卵,十之有九的幼虫都捱不过冬,会被活活冻死,存活下来的很少很少。但如果把虫卵放在浸了噬灵藤汁液的土壤里,让虫卵过了冬,等到第二年春天再孵化成虫,就能活下来一大半了……”

    廖十七后面说了什么穆典可已经不大能听进去了,靠在廊柱上,深吸了一口气,一个胆大而可怕的猜测在脑中翻腾,如云雾般渐渐清晰。

    连她自己都不太敢相信

    她平复了一下心绪,起身回屋,提笔写了两封信。

    一封信写给金雁尘,另一封给徐攸南,自都是密信,揣在袖子里往外去。

    迎面遇着心杨端着一盆新鲜瓜果进门,笑道:“厨房刚送来的,据说是新采摘的,可甜着呢。年xiao jie您外头少坐一会,别走远了,我切好了就给您送过去。”

    穆典可笑道:“不用了,我有事出去一趟。要是公子终于回来了,就跟他说一声,我可能会晚点回来,让我不要等我吃饭。”

    心杨笑道:“年xiao jie要去哪里?公子爷问起我也好回话。”

    穆典可急着出门,道:“公子爷知道的。”

    想想又觉不妥。上回清水镇骤然离别一事,她伤常千佛甚深。以至于相处的这些个日子,他虽不说,她却能分明能感觉到他情绪的紧张,有时候一句话,一个眼神便能引得他多想。

    何况不告而别。

    因道:“昨天晚上的酥皮鸭子很好吃,你能不能叫厨房今天多做一些?还有,你要帮我看着公子爷,让公子爷给我留两块,别自个儿都吃完了。”

    心杨想起昨儿两人饭桌上为抢一块鸭肉争闹不休的情形,忍不住掩嘴笑,道:“公子爷那是逗您呢。我管保啊,有了年xiao jie这句话,公子爷肯定一筷子都舍不得动。”

    穆典可这才放心离开。

    千羽和翟青等人跟随徐攸南去了宋城,留下陌上花和寒江雪在滁州待命。

    漠上四大杀手武功gāo qiáng,擅长刺杀,除了上一次荒原对阵李慕白失利,出任务从未有过失手。

    金雁尘对四大杀手颇为看重,通常委派的都是棘手大事。

    乍听穆典可要让自己去送信,陌上花和寒江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后便明白这封书信意义的重大。

    两人换了装束,分头去往建康和宋城给金雁尘和徐攸南送信去了。

    穆典可则绕道去了斧台大街上一家名叫清芙的胭脂铺子。

    铺子门扇紧闭,台阶上积灰蒙蒙,看上去有数日未曾清扫了。书着“清芙”的泥金匾挂了几根蛛丝,在风中悠悠荡荡,好像是已经关门歇业的样子。

    穆典可向隔壁铺子的人打听,说法是主家染了瘟疫,全家人出城避难去了。走了约莫六七天了。

    穆典可心中稍一合计,六七天,不正好是徐攸南离开滁州的那两日吗?

    心中已有不好预感,赶去城南知了巷子的一家粮油铺子,果然也是同样情形。

    穆典可站在粮油铺子前,一股子火气直往上窜。

    要是换了别的人敢这么做,她想都不会想,立刻下令天地两宫全力诛杀。

    可那人是徐攸南,凭徐攸南对金氏一门的忠心程度,穆典可就是相信自己会叛,也不会认为徐攸南会对金雁尘生出二心。

    那就是冲自己来的了!

    撤掉联络点,让她像个瞎子聋子一样什么都做不了。说到底,徐攸南就是想让她安安分分地留在怀仁堂,算算账,抄抄书,安安心心做个小账房。

    或者说,安安心心留在常千佛身边。

    一颗心操得稀碎稀碎,真该让常千佛给他发工钱。

    穆典可说不上自己此刻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徐攸南凡对她有什么举动,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但他这回做的事情,却谈不上好坏对错。

    她窝在怀仁堂里抄书算账,同常千佛笑语温存时,也时常会感到不安和愧疚,觉得自己有愧金家。徐攸南斩了她的路,反倒是给了她一个自欺欺人的理由。

    终归是不放心,她决定亲自去柳叶胡同的吴家宅子走一趟,看看云央那边是什么情况。

    吴家宅子处在城东中心地段。

    靠近柳叶胡同,有一片商区叫做水龙集。倒不是真的集市,而是因为此处占据地利,有四条可通行车马的宽街道交汇于此,交通便捷,从早到晚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因此而得名。

    人多的地方商机也多,水龙集一片寸土寸金,铺面的售赁价格高得吓人。自然收息也丰厚。

    此时瘟疫尚未过去,城内一片萧条景象,水龙集附近的商铺生意倒还过得去。人来人往,小有繁华之象。

    水龙集东面的天育大街,在最靠近路口的位置有一座二层楼,名唤风雨楼。原本是个说书唱戏的场子,只因举城瘟疫,闹得人心惶惶,也没了听曲看戏的心思,生意冷淡下来,关门闭馆好多天了。

    今日那风雨楼下却是好热闹,聚了不少人,翘首引颈往楼上张望。

    临街一面跳出的露台原本是开敞的,今日却拉了一道厚厚的紫色丝绒帘子,帘布一层一层,坠得沉沉的,风吹不动,哪里又瞧得见什么。

    露台尽头有一段宽阔的木扶梯供上下行走用。不同于寻常阶梯直上直下,那木扶梯在空中打了几个绕,拧成数段弧,一路延伸而下。

    雕花的栏杆同扶手漆成石榴色,好似一条红绸带蜿蜒着从半空中垂落,造型十分优雅。

    四五个穿着兵服的男子带刀站成一排,把着风雨楼的大门。

    另有一个身着水红纱裙,姿容姣好的女子抱着一个红漆木箱,笑盈盈地站在楼梯口,望着场间。

    那木箱子钉得严严实实,只在正上方开了一个口子,正朝着众人的一面贴了一张金纸,书着一个大大的“捐”字。

    脚下一块竖匾,书着:一字五十两,与民一口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