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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罗弗、龙公子、明彦护送清心灵柩出发了,乾宏道长率众弟子送到山下,拱手告别。
有龙公子在身边,罗弗不担心海怪来袭。一路向东,辗转颠簸月余,终于到达了东海之滨。
罗弗找到了那个渔村,时间是正午刚过,人们忙于生计,路上少有行人,不过灵车驶过,也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三三两两出来了,望着灵车和护送灵车的几个人,指指点点,议论着。
有人认出了罗弗。
“呀!那不是海螺精吗?她怎么又来了?”
“这是来找谁啊?难不成……”
苏家人也得到了消息。苏三霸吓得面色惨白,身心颤抖,不停地自言自语:“我这几年可没做坏事啊。海螺精放过我吧。我已经得到报应了,我的孙子也丢了——你们给我作证,我没做坏事啊。”还不停地央求身边的人。
“我们给你作证,你这些年做了不少善事。”大家只好安慰他。
一个家丁慌慌张张跑进来。
“三伯,不好了,海螺精快到家门口了。”
“真是来找我的?快把大门锁上。”
“锁也没用,她会飞。”
“那也先锁上。”苏三霸吓得瘫软在地上。
早有家丁把大门锁上了。
罗弗到了苏家大院,看到大门紧锁,怕是里面的人受了惊吓。不能造次,她轻轻地扣着门。
“守门哥哥,我是罗姑娘,我知道苏敬德的消息,特来报告给苏三伯。”
家丁赶紧跑到上房,报告了苏三伯。
听说有了孙子的消息,苏三伯转惊为喜,亲自到大门口迎接,他已经三年没见到自己大孙子了。
到了院门前,果然看到罗姑娘站在这里,没有寻仇的意思。
“罗姑娘,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啊。”
罗弗看着苏三伯,觉得和以前大不相同了。花白的头发,已见稀疏;胡子也是花白的,半尺多长;面色青黄,皱纹深刻;目光暗淡而温和:和几年前比衰老了很多,也温和了很多。
罗弗施礼:“三伯一向可好?”
“还好。罗姑娘远道而来请到屋内休息吧。听说你有我家德儿的消息,真的吗?”
他探头看到了灵车和车旁的龙公子、明彦,脸色有些惊惧,又问:“那二位是谁?车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我的朋友,车里的也是我的朋友。听我慢慢跟你说。”
“请进来说话。那二位,也都请进来吧。”
三人依次走了进来。到了厅堂,落座,家人上了茶。
罗弗也不知从何说起。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明彦先开了口:“爷爷,我叫明彦,我跟敬德是好朋友;他的道号叫清心,是我师兄。”
“你是说我孙子也出家了?”苏三霸惊异地看着他。
“嗯。”明彦点点头。
“他十几岁的时候,有个道士说他有仙缘,要带他出家,我没同意。一直派人看着他,但还是没看住,偷着跑了。这一走就三年,杳无音信。还真当道士了。唉!在哪座山啊?”
“铁尼山。”
“罗姑娘是怎么到的铁尼山?”
“我是被大虾怪精追杀,他要夺我螺壳,我就跑了。我住的地方离铁尼山很近。”
“然后就和我孙子见面了?”
“我不认识他,但他认识我;我落难,是他和明彦救了我。”
“你们别绕弯子了,到底怎么回事?”
罗弗、龙公子、明彦就把苏敬德遇难的原因和经过详细地说给了他听。
这奇异的故事让苏三霸十分震惊。他满怀悲痛,眼圈湿润,眼泪强忍着没下来。
“我们讲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看看我孙子。”
此时,家里上下下的人都知道有了敬德少爷的消息了,有的来到了厅堂门前,有的到了大门口;苏敬德的母亲更是急不可耐,不停地问‘敬德在哪,敬德在哪’。
苏三霸心情沉痛,想要见自己的孙子又不敢见,慢慢地走到了车前。
明彦把棺盖打开,苏三霸向棺材里看去,那里躺着的就是活脱脱的自己的孙子,只是比三年壮了些。乾宏道长给清心整了容,又撒了些药面,清心看起来跟活着的时候一样。
苏三霸看自己的孙子直挺挺地躺在棺材里,只三年时间,就阴阳两隔了,不禁老泪纵横,悲痛欲绝。
老夫人、少夫人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抚棺而哭。哭声悲切,痛彻骨髓。罗弗也不禁落泪,龙公子在内疚。
苏三霸止住了悲声,一面安抚妻媳,人死不能复生,但能落叶归根,也是一丝安慰;一面安排办丧事,府内上下都忙碌起来。
罗弗和龙公子向苏家表达了哀悼和愧疚之情。
苏三霸说:“这也不能怪你们,我孙子没逃脱宿命。”
“什么宿命?愿闻其详。”罗弗和龙公子都大惑不解。
“他刚出生的时候,就有人能给他算命。说这个孩子将来不是凡人,我家养不住;他两世为人,这一世活不过二十岁,客死他乡。我以为他是胡说,故意让我们家晦气,就把那人打了。不过我还是很忌讳这个说法,对这孩子看得很紧,不允许他出远门。可是还是没看住…难道是我坏事做多了报应吗?”苏三霸终于忍不住了,大哭起来,泪如雨下;因悲伤过度,险些昏厥。最悲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手下人赶紧过来把他扶住,解劝道:“三伯,节哀,节哀,莫哭坏了身子。”
罗弗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也跟着哭。
龙公子说:“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徒增悲伤,不如告辞吧。”
苏三霸痛哭了一阵,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非常感谢二位仙人把我孙送回来安葬,无以为报,只愿龙公子日后高升,罗姑娘平安。龙公子还有公务在身,要回东海复命,我就不再挽留了。”
“请三伯节哀,我们就此告辞。”
罗弗和龙公子离开苏家,留下明彦帮助料理后事。
走出了渔村,罗弗茫然了:东海之大,天地之宽,哪里是我的容身之处呢?</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