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开后,是一张A4规格的打印纸,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
“任务失败,自愿接受死亡处置。”
江辅宸一呆,看向萧炎武。
这算什么协议?跟个军令状似的。
萧炎武慢慢地道:“正如你所看到,接了任务,就不容有失。假如失败,不需要你有任何赔偿,我会让人——甚至亲自出手——索你命。但假如你任务成功,就可以接受其它更重要的任务。当然,回报也会相应地更加丰厚。”
江辅宸一咬牙,拿起笔,在纸上迅速写下自己的名字——庄成。
萧炎武收起纸和笔,淡淡地道:“很好,从现在起,你被金龙武馆开除了。”
江辅宸失声道:“什么!”
天色渐渐暗下来。
江辅宸坐在窗边,陷入沉思中。
萧炎武要他离开金龙武馆,给的原因很简单,是要他撇清和金龙武馆的关系。这样假如任务出了问题,别人也没理由说金龙武馆和任务有关系。
当然这是暂时的,任务成功后,萧炎武会再次收他回馆,不过身份不再是工作者,而是他萧炎武的弟子。
那时,他就等于真正融入了萧炎武的“团体”。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无论是他还是钟崇山都无法找到萧炎武的秘密据点在哪,所以不能去救钟崇山朋友的孩子。而照现在这趋势,不先完成这个检验任务,是没法获得萧炎武的秘密据点位置了。
任务的内容是将一个东西送到极北的天山市,在那和接头的人会合,将东西交出。
但这段路程不能乘座飞机等一切会被检查的交通工具,所以只能坐普通车前往,而且还必须是他江辅宸自己找的车,武馆不会给予安排。
按照正常时间来算,这任务前后可能五到六天就能结束。江辅宸在这个任务上已经耽搁了半个月,必须尽快完成。
在北都市北五环的路口处,江辅宸从出租车上下来,看看周围,然后才朝前面不远处树荫下的白色面包车走去。
面包车的车窗关死,窗户上贴着深色的贴纸,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他到了副驾那边,轻轻敲了敲车窗。
车窗放了下去,只见驾驶室处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正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庄成?”
“是。”
“上车。”
江辅宸立刻上了副驾位置。
那男子立刻发动车,顺着环道加速,迅速没入车流中。
江辅宸却愕然转头,看向后座。
这是个三排座的面包车,最后一排的暗处,此时竟然还有一人。他眼力高明,登时看清那竟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正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不由一震,心中翻起涛天巨浪。
我草!
糟了!
“那就是这次你要运的货。”男子面无表情地道,“到天山市拨打这个号码,会有人跟你联络。但是别提前打,这号三天后才会开卡,现在联络没用。”
江辅宸转回头,接过他递来的纸条,扫了一眼上面的号码,点头道:“明白。这女孩是什么人?”
那男子绷着脸道:“你的责任只是运送,而且必须保证她的安全!”
江辅宸微微皱眉。
那男子瞥了他一眼:“怎么?不敢运?”
江辅宸冷冷道:“来前他没说是人。”
那男子声音比他还冷:“不能事先透露货品情况,这是规矩。你要是不敢,就该在签订协议前想清楚!现在,你已经没了放弃的机会!”
江辅宸深吸一口气,问道:“开这车去?”
那男子点头道:“这车手续齐全,是由你庄成购买,警察查起来也不会出问题。”把车一转,拐进了通往城外的大道。
江辅宸一呆。
原本他只是随口一问,早前萧炎武就跟他说过要他自己找车,哪知道竟然是这回答,怎么突然变了?
那男子沉声道:“除非有意外情况,否则不能换车,明白吗?还有什么问题?”
江辅宸一头雾水,再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男子轻描淡写地道:“庄小芽,你侄女。她是个哑巴,跟你去天山市旅游。”
江辅宸知道是化名,闭上了嘴,心中浪涛终于藉着刚才说话的时候压了下去。
看到那女孩的刹那,他差点没叫出来,皆因他认识她。
钟崇山的老朋友被绑架的家人,相关资料江辅宸已经看过,赫然正是这个女孩!
奇怪,萧炎武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人让他去送,要是作为测试,这“货物”也太贵重了!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自己没想通的问题。
不过这都不是现在他考虑的重点,重点是,他要不要立刻带着这女孩回去找钟崇山,然后结束现在的任务。
要知道他进武馆的目的,就是要找出这女孩被关押的地方,现在直接把这女孩送到了他手里!
男子忽然道:“记着,千万不要出事,否则我会引爆她脖子上的项圈炸弹,爆炸的威力,能让她死得渣都不剩,而你的任务也结束了。当然,你的命也结束了,就算躲过爆炸的波及,你也会被我们的人天涯海角地追杀,直到你死为止。”
江辅宸心中暗叹,表面上却哂道:“老子吓大的吗?”看来对方是做了不少布置,现在是没办法直接带她离开了,至少也得先确定她的炸弹位置,把东西取出来。
而且听这男子的意思,恐怕他会全程在后面跟着,既有监视又有保护的意思。这样一来,江辅宸连去找李丰拿手机联络钟崇山都没机会,而他现在的手机只是普通手机,根据拨不出钟崇山的联络号码,那可是专用通讯通道的特殊号。
车子停了下来,男子开门下车。
江辅宸也开门下车,打开了后面的车门,招呼那小女孩:“出来,坐副驾。”
男子皱眉道:“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让她坐显眼位置?”原本让那女孩坐在后面,就是为了不让更多人发现她。
江辅宸哂道:“我跟我侄女去旅游,让她一个人坐在后面,我就在前面光开车,你见过谁家是这样旅游的?动动脑子想想!”
男子一想也对,点头道:“好吧,你自己安排。”一转身,朝远处走去。
车内的女孩猫着腰出来,有礼貌地朝他微微一躬:“叔叔你好。”
江辅宸暗奇。
这女孩声音清脆,话中并没有颤抖,看来被绑架的事并没有吓着她,胆子挺大的。
起身时,现在叫庄小芽的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他:“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呢?这样要是有人问我,我也不会露出破绽。”
江辅宸又是一愕。
这女孩扎着马尾,眉清目秀,瓜子脸柳叶眉,隐隐可以看出是个美女胚子。不过最重要的是,她竟然这么配合,这心理素质,不一般。
“我叫庄成,”江辅宸故意试探道,“你是谁家的孩子?”
“我不能说的,不然这个会爆炸。”庄小芽指着自己颈上那个五彩色的项圈,“我看到他们用这个炸死过一条小狗,小芽不想被炸死。”
江辅宸不禁为这女孩的成熟冷静动容,知道她被威胁过,点头道:“好吧,上车,叔叔带你去天山市旅游。”
庄小芽却没动,脸颊微微红了起来:“叔叔,能……能让我先去一趟超市吗?”
江辅宸大讶:“去超市?要买东西?”
庄小芽红着脸点点头。
江辅宸心念一转:“要买什么跟我说,我替你买,你在车上等我。”
庄小芽窘道:“那个是很私人的东西,只能我自己去买……”
江辅宸失笑道:“你逗我是吗?怎么可能让你去?”
庄小芽忍不住道:“你可以和我一起去,但是必须我自己买。”
江辅宸莫名其妙,正想问她到底要买什么,手机忽然响起来。一看来电,却是个陌生号码,他按下接听键:“喂?”
“是我,陪她去。”那头传来之前那个剑眉男的声音。
“咦?你在哪听到我们的对话的?”江辅宸表面上惊奇地发问,心里却已明白过来。这女孩身上很可能是被装了窃听器,看这情况,说不定就装在了项圈上,否则对方怎么会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你只要知道我能听到你和她说的每一句话就行,去吧!”
嘟……嘟……
电话挂断了。
江辅宸收起手机,无奈道:“走吧。”
庄小芽大喜,朝不远处一家大超市而去。
江辅宸不快不慢地跟在她身后,进了超市后,只见这女孩找了个售货员低声问话,顿时恍然。
他耳力过人,那女孩以为他听不到,但却一字不落地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竟然是那女孩的月事来了,要去买卫生巾!
难怪她非自己去买不可,江辅宸不禁苦笑。
买好东西后,庄小芽又去厕所一趟,两人才离开超市回到车上,江辅宸看看时间:“走了!”
庄小芽指着收音机道:“叔叔,能听收音吗?”
江辅宸一脸不耐烦地道:“哪这么多要求!”
庄小芽也不怕,只道:“不能听就算了。”
江辅宸板着脸把收音机打开,调到一个京剧频道:“想听是吧?听这个,传统文化,有益身心。”这玩意儿他是一听就头疼。
庄小芽喜道:“太好啦!我从小学京剧呢。”
江辅宸一脸黑线地看着她。
真的假的?
很快他就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上路后,不到五分钟,这小女孩就跟着唱了起来,腔调感十足,一听就是专业的。
江辅宸听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下去了,猛地把收音机又换了个台,变成了流行歌曲:“听这个好,我喜欢。”暗忖喜欢京剧这种传统艺术,那就多半不喜欢流行歌曲。
孰料庄小芽却道:“我也很喜欢唱歌呢。”竟然再次跟着唱了起来,而且无论是音色还是技巧,都非常之好,让江辅宸也不禁暗感这小家伙是不是专门去学过。
“挺多才多艺啊。”江辅宸不由道,“你还会啥?”
“我会画画,水墨画。”庄小芽想了想,“还有古筝和古琴,还有钢琴和小提琴……对啦,我还会写字,大小篆都会,不过行楷写得很差……”
“得了!”江辅宸差点没被吓死,这女孩不过十二三岁,竟然会这么多东西,“这些玩意儿拿来屁用没有,会不会其它?实际点的。”
“我会泡茶。”庄小芽老老实实地道。
“嘿,这谁不会?茶叶、开水二合一,轻松愉快。”江辅宸撇撇嘴。
“不能这么简单的,要讲究茶具、茶叶,还要有专门的动作礼仪,泡的时候……”庄小芽一本正经地说着。
江辅宸总算明白了,打断她道:“得得得,我明白你是哪种泡法了,一般老百姓哪能都这么泡?泡个花样搞不好都得几个小时,不实际。”
庄小芽天真地道:“不会呀?我家天天都泡呢。”
江辅宸心中一动:“你家?你家很有钱吗?有闲心天天搞这个。”
庄小芽摇头道:“我不能说。”
江辅宸暗忖你嘴挺严的,再道:“再实际点的吧,会做饭吗?”
庄小芽点头道:“会,四大菜系的中餐我都学过,虽然不是很精通。西餐我学过一点,可是不爱吃,所以就没学了……”
江辅宸再也忍不住了:“你今年到底几岁?这么多东西你得学多久!还有时间玩儿吗?”
庄小芽眨眨大眼睛:“可是我很喜欢学东西呀,学东西就是玩儿。”
江辅宸算是服了,这小女孩儿有点奇葩,至少他自己小时候从来不觉得学习是玩儿。
说话间面包车已经出了市区,前面一个路口处忽然有警车和路障出现,几个警察正一辆一辆地对路过的车子进行检查。
江辅宸心中一懔,减慢车速,停到了一辆红色奥拓后面,等着过去检查。
不一会儿到了他们的车,一个警察让江辅宸出示了身份证和驾照,又朝车内看了一眼,问道:“你们去哪的?”
“带我侄女到郊外玩儿。”江辅宸一脸老实相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