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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珀轻轻在塞隆耳边说:“我命令你……吻我。”

    因为目前已知塞隆能吃的东西只有带血的牛排,火领主大厨为了能早点让大家都吃上饭,所以每个人都只能跟着塞隆一起吃牛排。吃饭的时候维吉尔从图书馆上来,十分礼貌地敲门,并大声喊着:“希珀,我能进来吗?”

    听到他的声音,塞隆明显地瑟缩了一下,求助似的看着希珀。希珀只得安抚道:“不要紧,我在这里,维吉尔不会攻击你的。”

    “我吓到你的小魔兽了吗?或者能劳驾把饭拿给我吗?”

    “不,不必,”希珀对着门外喊,又转头安抚塞隆,“我让维吉尔进来吃饭,然后我送你回房间好吗?他是我的客人。”

    但接着她发现塞隆对“客人”这个词并没有好感,甚至有点恐惧,她拉着希珀的手,努力地说:“不要,客人,死,血。”

    希珀想起了自己的故事,根据这几个词迅速地加了几个情节,她只好把塞隆抱进怀里,她猜想这个时候塞隆应该是需要一个拥抱的,“对不起,别害怕,维吉尔是我的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有我在,他不会伤害你。”接着**师觉得这是多年来自己说的最没有逻辑的几句话。

    她抱着塞隆走到门口,打开门之后,后退了几步,对维吉尔说:“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两难处境,一方面我们不能把塞隆一个人留在一种恐惧而孤单的环境里,另一方面我希望尽可能好好地招待你。所以和昨天一样,还是请你坐在桌子的另一边,真抱歉。”

    “没关系,老实说我也觉得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嘿小可爱,维吉尔叔叔不是坏人,维吉尔叔叔不会伤害你的。你看,我没有武器。”他说着摊开手,但是门外传来一阵吧嗒声,门自己打开了,提乌斯站在维吉尔面前摇晃着流苏。

    维吉尔只好蹲下揉着提乌斯的背,说:“好的好的,你才是小可爱。”

    这顿饭还是有点不同寻常的,塞隆一边留心着维吉尔,一边不时看看希珀,学着她的样子用刀叉切开牛排。

    什么东西在孩子手上都是危险的武器,具备这点常识的**师因此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塞隆身上,只是随口跟维吉尔聊一些无伤大雅的流言蜚语。

    “我的……我的信使什么时候能帮我带来?我本来以为你这次会帮我带一只,你们不是经常捉这一类魔兽吗?”

    “因为啊,我没想到捉来的是这么弱的小动物,所以取消了原本捉裂风者的行程。话说回来,你的论文写完之后,你打算拿她怎么办?”

    希珀愣了一下,低声说:“等论文写完再说吧。可以麻烦你帮我打听一下买家吗?”

    维吉尔空出一只手来拍拍胸膛:“没问题,我能保证你一点都不亏。”

    希珀的表情有点凝重,两道秀气的眉毛微微皱在一起,维吉尔无法得知她在烦恼什么,只知道应该是相当大的烦恼,因为**师挪了一下椅子,从塞隆手中接过盘子,把大块的带血牛排切成了十分方整但细碎的小块。

    “嘿……老朋友,你知道吗?曾经让我觉得你很可怕的一件事,就是你把一张九十九分的卷子撕成了三分之一寸见方的碎片……驯兽没有什么困难的,你瞧你跟她关系处得不错,还一起冒险呢!一般来说如果你跟一只魔兽同生共死过,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别担心,维吉尔,只是一些实验方法的问题,别人无法代劳的。”

    “那我可真帮不上什么忙了。只能跟你保证我下次来一定会带一只新的信使给你。”

    希珀说:“那真是太好了,你来之前我大约已经一个月没有跟人类说过话了。”

    “寂寞了吗我的**师?”维吉尔饶有兴趣地凑过来,“可你现在有个会说话的小野兽了呢。”

    希珀笑了笑,“但我并不能和小孩子聊加森斯三角形对能量分散的影响是不是?”

    “哦,天书……真抱歉我也不能和你聊,在这一点上我和一个不满十岁的幼儿一模一样。”维吉尔真心实意地抱歉,希珀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寂寞,她的前半生几乎都献给了魔法,这使得她获得了极高的荣誉——比如说**师的称号,全世界也不过只有十七个,还得算上死了的——也使她曲高和寡,除了同样有所成就的几位法师,希珀几乎无法和任何人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没有办法,学问越是高深,能理解你的人就越少。

    “一个野兽……关着当然没有关系,可她……可她是个人啊……”

    “我的女士,您打算怎么办呢?”

    希珀不太确定地说:“我想我应该和她聊聊,征得她的同意。”

    海克特拉眯起眼睛,“您确定吗?我瞧她还不怎么会说话。”

    “我可以解释。”

    海克特拉收起了喷泉,小声说:“虽然这样在背后随意评判别人不太好,但我仍然必须提出这个建议,我的女士。您可以像维吉尔先生通常喜欢做的那样,使用一些小小的……无伤大雅的骗术,反正小孩子们分不清这些的,他们常常不知不觉就被骗了……即使是真实,可能在进入他们的意识时就已经被他们自己扭曲了。您觉得呢?”

    “但我觉得这样不对,等她醒来我会和她说说话。”

    海克特拉耸了耸肩膀,他的女主人总是这么固执而天真,在海克特拉多年对人类社会的观察中,幼年期经历了丧母和非人囚禁的孩子,几乎各个都怀着黑暗的心思,时间也不能净化他们。虽然这个孩子看上去聪慧而天真,但她野性难驯——而且致命的是,她是有这个能力搅得艾梅科特斯翻天覆地的。

    但希珀抱着孩子仰身靠在床头,一本厚重的书悬浮在她面前,自己缓缓地翻页。

    窗外的天气仍然糟糕透了,像是有人把墨水滴进了一杯牛奶里,整个云层被迅速染成了黑色,粗大的闪电开始在云层之间腾跃,像是一条绳索缠绕着力量巨大的积云,在积云试图挣脱时才突然显出形状。

    隆隆的声音不断撞击着艾梅科特斯厚重的石墙,但传到她耳中时已经非常小了。

    怀中的孩子又动了一下,希珀面前的书本扇着“翅膀”,自己落在了床头。

    “塞隆,你醒了吗?”**师的声线清丽柔和,然而语气沉稳,这充满理性的声音不知道驯服过多少狂乱的元素,也许对这位小小的元素使者也会有特别的效果,海克特拉被希珀的声音唤醒,乐观地想。

    “希珀,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外面很危险,你会被吹走,会疼,会死。”

    塞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希珀心念一动,手指空书,法力轻微逸散而留下久久不灭的痕迹。她画的像是一片羽毛,这是漂浮术的法印,如果是低阶的法师,非得把法印和咒语都弄得服服帖帖不可——就像一开始写字总得一笔一划的写清楚——而高阶的法师则常常省略其中之一就能轻松施放法术。

    这小小的孩子变得轻飘飘的了,希珀抱着她走向窗边,隔着玻璃看着窗外,塞隆果然整个身体趴在了窗子上。

    希珀让她坐在窗沿上,轻声问:“你也觉得外面很好看,对吗?”

    塞隆轻轻点头:“很好看,‘精彩万分’。”

    “‘精彩万分’,是谁教你说的?”

    塞隆回过头来,笑着说:“妈妈。”希珀知道她的母亲已经死了,多半还是被人杀掉的,也许这个过程不怎么残酷,因为塞隆的笑容里没有一丝阴霾,仿佛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往下问了,**师并不太擅长和别人打交道,如果是和法师们,至少使用同一语言体系使得他们沟通起来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如果是和这样连话都不太会说的小孩子……

    不过在她发愣的时候,塞隆放弃了看窗外,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了好一会儿。希珀微微觉得奇怪,问:“怎么了?为什么看着我?”

    “很好看。”

    希珀笑了出来,许多人曾经称赞过她的美貌,或出于礼貌,或意在恭维,或别有用心,或只是想借此攀谈结交,但都没有塞隆这么单纯直接。

    窗外的风暴也好看,希珀也好看,她大概只是单纯觉得美罢了。

    **师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反过来指着窗外转动的风暴问:“外面好看,还是我好看?”

    塞隆看看外面,又看看她,又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她,慢慢地说:“都,好看。”她指指外面,“‘精彩万分’,”又指了指希珀,“‘超凡脱俗’。”

    “不胜荣幸……”希珀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喃喃地回答。她见到塞隆的时候,这个孩子脏得像是个活得十分糟糕的野兽,但这已经是她听塞隆讲的第二个十分文雅的词汇。她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岁,或者十岁,或者六岁,并没有找到什么会主动使用这些词语的情景,什么样的家庭才会用这些词教导孩子呢?

    塞隆很可爱地笑了一下,大概是很满意她的答案,然后又转过头去,趴在玻璃窗上静静看着外面。

    泡泡在阵风的强袭下被掀开,整个贴上了风墙,粘稠的电光尾端因此也被引向环绕艾梅科特斯的风结界里,粘腻的闪电挥之不去,像蜘蛛网一样完全包围了法师塔,希珀狼狈地坐在地上,怀里还抱着懵懂地看着闪电的塞隆。

    作者有话要说:希老师教师节快乐然而并不能完结

    反正还有一点就完了r

    再次强调这个欲知番外消息请到微博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