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长确实是死了。
被厚钢板与防弹玻璃保卫着的驾驶室中满是血迹,一个圆孔留在了驾驶室正前方的玻璃上,淡淡的火药味混在血腥味中,几乎让人辨认不出。
“那啥……其实我只是个学铁路的学生……还没毕业的那种……”
觉得情形已经安全而自发奋勇地跟上来打算施展一番拳脚的年轻人在驾驶室被打开后怂了,面对着扑面而来的血腥,这个稚气未脱的大男孩直接吐了。他的座位属于比较靠前的车厢,对于在列车后半节中发生的流血事件,他很是幸运的不是亲历者。
在这个大男孩的认识中,流血事件的场景不外乎也就是电视剧中的那些“呯!”“啊!”之类的,中枪即倒,胸前多出一点红色而已。
他一屁股坐倒在驾驶室之前,双腿在地面上无规律地挣扎着、用脚跟不断画着半圆,一副发了癫痫的样子。
“呵呵。”
莫邪哼了一声,他没多说什么,毕竟,一个兢兢业业读书的大学生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能没直接晕过去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况且,反正或自发或被鼓动着跟上来的人也不止一个两个。
“嘶!”
莫邪仔细地用感知力探查了一番才迈进驾驶室,他将列车长瘫坐在座椅上的尸身拉了起来,后者胸口有着一个碗口大的窟窿,此刻已经没有血液流出。
现场并没有留下致他于死地的可疑物品,从车外袭来的武器在打穿了防弹玻璃与列车长的身体之后便人间蒸发了,干净利落,一件多余的事都没有做,就连列车长身后的座椅靠背都没有顺带击穿。
莫邪的脸上阴晴不定着,造成这一切的武器与他脑海中的那道青光逐渐重合了。
这列火车是以正常的刹车方式停下的,也就是说,在列车停下的那个时间点列车长应该还是活着的。
他是在车停下后才被杀掉的,那么,为什么要杀掉他呢?
那种青光,莫邪自问易地而处自己怕是也无法幸免,对方完全可以取走自己的性命,却又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弄出一大串幺蛾子?
“是想活捉我么?”
窗外的天空上已经是乌黑一片,仅有的光明从西边的地平线上洒下,莫名的,莫邪想起了那个雨夜,那场瓮中捉鳖般的围堵。
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想。
“谁来开车?”
莫邪提着列车长的尸体走出了驾驶室之外,他发问道。
驾驶室外站着起码二十人,从仅有驾驶小轿车经验的白领到常年开货仓的老司机,不管是专业对不对口,想要自救的人都在这里了。
“呕……”
“啊……”
仅是这一简单的动作便为莫邪排除了大部分的志愿者,面对死状凄惨的列车长,过道中站着的二十来位汉子直接跪了一半,剩下的几人脸上也有着肌肉抽搐的症状,唯有一名年轻人靠着车厢内壁,脸色虽有些苍白,但却毫不避讳地看向了莫邪,以及莫邪手中提着的尸身。
莫邪看向了他,忽然之间,他发现这个年轻人是他的‘熟人’。
这不是被秦无明扼住脖子提起来的眼镜男么?
“你行么?”
对于这位年轻人的勇气与正气莫邪没什么好说的,这绝对是个不怕死的货,莫邪只是担心他的驾驶能力。
这位哥们看起来比先前发了‘羊癫疯’的大学生还要年轻些,想必,他也是那种‘没毕业’的家伙吧?
“我试试。”
没什么好说的,年轻人苍白的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但是他的声音中没有一丝颤抖的味道。
“不愧是引动了‘麒麟臂’的家伙……”
莫名的,莫邪相信了这个年轻人。
他让开了身后的通往驾驶室的路。
年轻人从车厢内壁上撑起自己的身体,脚步略显蹒跚地走进了驾驶室,在路过莫邪身边的时候,他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谢谢。”
这声道谢是因为莫邪先前救下了他的性命么?还是因为莫邪此刻对于他的信任?
莫邪微微颔首,算是对于年轻人的回应。
错肩而过的两人彼此之间都没有发现对方的眼神。
莫邪眼中是一抹深思。
年轻人的眼中则是彻头彻尾的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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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好埋骨之地了么……南疆,还真是个好地方呢……”
青山巅,白云间,亭中石桌上的棋局散乱,白与黑,纠缠厮杀,方寸之地间恍如立着金戈铁马。
周心焰端坐在亭前,少有的,他穿着一身素衣。
亭中的棋局是大通上人与他对弈留下的残局,他执黑子,大通上人执白子。棋盘上,黑子咄咄逼人,白子已显颓势。只须再来不超二十手,周心焰便可取胜。
而今时今日,无论他有如何通天之本事也无法在这盘棋局上争得胜利了。
“报!老祖!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山下一抹黑色直冲而上,须臾之间亭前便多出了一道身影,躬身行着礼,将口中的词句不急不缓地吐出。
“知道了。”
周心焰的声音很是淡然,不含喜怒,来报者不敢抬头,只是静立于亭前,毕恭毕敬,就好像他的本职工作是五星级酒店的服务生一般。
“老祖?”
等了约摸有一炷香之后他依旧没有得到回应,于是他稍稍抬起眉头,朝亭中瞄了一眼。
亭子还是那个亭子,棋桌也还是那张棋桌,只是亭中的人已经不见,桌上的棋子已经失踪。
周心焰已走,顺手还带走了桌上的棋子,这一连串的动作以他的修为竟是连半分都没有察觉。
顿时,他的心中巨震。
“这老家伙莫非要破出金丹境界了?”
山风吹过耳畔,站在亭前的男子直起了腰板。仰头,云外有天,半轮月已经攀上了天空。
他皱起了眉头,像是心中有着大烦恼难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