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冷，冰凉的雨线自空中飘洒而下，落在花园里那对相对而立的男女身上，在两人墨黑发丝上缀上了丝丝晶莹。
沐舒手里夹着支烟，漫不经心的吸着，眼神散漫得没有焦距。待手中的香烟抽完，她才碾灭烟蒂，看向面前的男人：“把我叫出来，总该说句话吧？”
沈荆临侧着脑袋看着她，久久没有开口，就这样专注的看着，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看透了才肯罢休似的。
瞧他实在没有主动说话的意思，沐舒也不想继续耗下去了。毕竟宴会厅的宾客，还等着她这个主人出现，索性活动了下略微僵硬的身子，低声道：“如果你不想说，那我就先进去了。”
“急什么？”沈荆临长臂一伸，便将人严严实实的拽进了自己怀里：“我帮你这样大一个忙，你就不打算给我点什么好处？”
“比如呢？”
沐舒顺势将后背贴在他炙热的胸膛上，即使隔着衣服布料，她也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沈荆临的心跳。他的心跳十分规律，一下又一下，就像律动的旋律，充斥着艺术气息的和谐。
“嗯？”沈荆临将下巴抵在沐舒的额头上，轻轻摩挲着，就像抚摸一只听话的宠物：“你觉得我想要什么？”
他问她，声音低沉醇厚，在夜色的渲染中散发着暧昧的旖旎。
沐舒原本僵硬的身子，在熟悉的语调中渐渐放松，慢慢柔软了下来。她身子一旋，将转身揽住了沈荆临的脖子，笑意盈盈的说：“我倒觉得你什么都不缺，要不要都没什么关系。”
“我要不要是一回事，你给不给又是另外一说了。”
“像我这种小气吝啬的人，当然舍不得主动给。”沐舒笑着，在浓厚的夜色中像只狡黠的猫，骨碌碌的转动着那双漆黑的眼，保护着自己的所有物。
沈荆临不觉有点好笑，饶有兴致的提醒：“你见过哪个商人做亏本买卖的？有了第一次后，往后再想找人帮忙可就不容易了。”
“是吗？但我觉得你不像那么市侩的人。”沐舒低着头，将脑袋埋在他脖颈处胡乱蹭着：“你就当偶尔做点好事，回馈社会不行吗？”
“我从来没想过要做个善人。”
“但你也不是恶人，对吗？”沐舒说：“我有的，你都不缺，所以我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不是吗？”
“这事儿谁说得准？”沈荆临一手扶着沐舒的后腰，将她往自己身上压了压：“从前的你的确没什么能拿得出手，可现在你可是富庶的很。”
“你若是一定要这样说，那我也没法反驳。”沐舒说着，便踮起脚尖凑到沈荆临唇边轻吻了下。
夜风拂来，撩起了她的长发，轻轻飘散在沈荆临脸上，撩得他心里发痒。可他终究是个清醒的人，知道现在场合不对，也没继续深入做点什么，只是呼着灼热的气息凑到沐舒耳边，沉声问：“今晚去我公寓？”
“今晚怕是不行。”沐舒仔细想了想，才说：“夜晚应该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明天怎么样？”
说着，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说：“我和季总请了几天假，所以这段时间可以不用工作，比较空闲。”
“明天……”沈荆临咀嚼着这两个字，大约过了五秒钟，才说：“明天中午去公寓等我，下午我陪你去看你母亲。”
他知趣的没有提起沐庭峰，让沐舒觉得轻松不少。因为就连沐舒自己，都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沐庭峰这个人。
他虽然不是沐舒的生父，却抚养了她十多年。最后，也是因为被舒蕊连累，才会惨死于车祸中。如果他当时没和舒蕊在一起，可能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所以对于沐庭峰，沐舒是感激尊重的。只是，她又实在茫然，完全搞不懂他为什么甘愿和舒蕊做一对名义夫妻，并努力赚钱养活自己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儿。
沐舒始终不相信这世上有纯粹的好人，所以对于沐庭峰毫不计较得失的行为，表示无法理解，也不知该怎样去缅怀他这个“父亲”。
敛着眉眼思考了好一阵儿，沐舒才点头应下：“我知道了，谢谢。”
见她情绪不好，沈荆临俯身，在她眉心处落下一吻，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和我这样客气？看来，在你心里我和旁人也并没有太大区别啊。”
说完，便目光灼灼的看着沐舒，静静等着她的回答。
沐舒恍然抬头，恰好对上沈荆临眼中的打量，心里不由一慌。迅速调整好情绪，她笑着反问：“你希望我怎么回答？我说没区别，你肯定不高兴；但如果我说有区别，难道你就会开心了？”
说着，沐舒稍微顿了顿，才接着说：“你仍然会不高兴，因为你会觉得我是在骗你。荆临，这样的问题，除了给自己添堵和拉开我们之间的关系外，并没有其他任何好处。就像我问你，你会不会永远爱我一样，这类问题并没有实际意义。”
“如果我非要你回答呢？”沈荆临难得追问，黑白分明的眸仁中潜藏着让人看不清的笃定：“不论真假，我就想听你亲口说个结果。”
“好，如果你想听，我说给你听就是了。”沐舒有些无奈的看着他：“你在我心里和别人都不一样，很特别，很特殊，我也很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都在一起。”
说完，沐舒便收回视线，讷讷的看着地面问：“现在我说了，你自己信吗？这些情话，也就在十七八岁的时候有些用罢了。我们都是成年人，也都清楚口头上的承诺永远不如实际行动来的实在，不是吗？与其强迫着我说这些话来哄你开心，还不如实实在在的睡一觉让你放心，不是吗？”
“的确。”沈荆临失笑：“你说了，我也没办法相信。既然如此，那我们往后还是实际点好，这些甜到腻人的话，实在没太大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