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于了到底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在沐舒明确表示拒绝后，她也没继续纠缠，只是郑重的对她说了声“对不起”，便切断了通话。
看着漆黑的手机屏幕，孙于了心里除了一丝黯然外，更多的却是轻松。
早在拨号前，她就猜到了沐舒会拒绝。大家都是女人，她自然能想到沐舒在被侵犯时有多绝望。就算没到最后那一步，也足够在人心里刻下烙印，留下阴影了。
可想到那男人曾经对自己的帮助，孙于了还是硬着头皮拨通了电话。在得到意料之中的拒绝后，她也能对自己有个交代了。她可以告诉自己，她是真的尽力了。
深吸了口气，孙于了勉强调整好情绪好，又仔细将自己清理一番后，才用心挑了套合身的衣服，又给自己化了个淡妆，提着包往派出所赶。
大约是碍于沈荆临的地位，上面的人已经在施压了，不过一晚的时间，原本还算健康的男人已经变得狼狈不堪。
一青一紫的眼眶，看起来像是为了舞台效果刻意涂抹的浓妆似的。脸颊上的红肿甚至夹杂着丝丝血丝，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骇人。
看到孙于了，男人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那般，再没了之前的趾高气昂，甚至还带着点许久不见的热络：“你打点好了吗？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没有。”孙于了吸了吸鼻子：“人家不同意放你出去。”
“什么？”听到这话，男人迅速变脸，“她不是你朋友吗？我看是你在外面有了姘头，不想让我出去吧？我告诉你孙于了，你特么要是不把老子救出去，老子打死你。”
那恶狠狠的表情，哪有半点夫妻间的亲昵，好像面前的女人压根不是他的妻子，而是恨不得啖肉饮血的仇人似的。
“张富！”孙于了就算再怎么能忍，也接受不了这样的诋毁，当下气得脸色发青：“是我让你去猥亵别人的？还是我把你抓进来的？我是人，不是神，做不到次次都能救你帮你！”
“少给老子找借口。”张富完全不听解释，“你要是真想救老子出去，就去给人送礼。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反正今天一定得把老子从这个鬼地方弄出去。否则，老子就把你之前那些破事儿给说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特么是只破鞋，你儿子是个野种！”
被逼急了的男人此时红了眼，脸红脖子粗的对孙于了怒吼着：“你特么看着办吧？到时候老子看你怎么做人？既然你不救我，你也别想过好日子！”
“张富！”孙于了双眼通红，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老子说什么你特么听不见？”张富冷笑着，脸上的伤痕被肌肉牵扯得分外狰狞：“要是不想人人都知道你从前那点破事，今天之内就必须把老子弄出去！”
到底是几年夫妻了，孙于了没想到，张富到了这时候居然还是这幅嘴脸。
大约是类似的情况已经发生太多，现在的她早已没了从前的恐惧，甚至还多了点麻木。
满脸讥诮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孙于了的口吻忽然平静了不少：“你以为我有多大的本事？你真以为你得罪的只是我一个普通朋友？你得罪的是沈家！”
说着，孙于了稍微顿了顿，见张富差不多回神后，才接着说：“沐舒是我们董事长的外甥女，总经理的妹妹，沈家的小姐！你觉得你对她生了想法，沈家会留着你这条命？别说你，就连我都没活路。”
张富只是个在市井街巷摸爬滚打的小市民，哪里知道什么沈家？他只觉得，孙于了是在夸大其实，故意不救他出去。
“你少给老子找借口。”张富轻蔑的看着她，“老子只知道你是我老婆，救我出去天经地义。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老子一定要出去。这破地方，谁他妈爱待谁来待。”
“我没本事救你出去。”孙于了丢下这句话，就打算转身离开。
可她才刚迈开步子，张富的声音就从身后传了过来：“那我们就耗着，反正老子在这里也饿不死，刚好可以好好和警察说说你以前那些破事，让你进来陪老子。”
张富吊儿郎当的说着，扬起脖子看向孙于了：“我是没爹没妈没儿子，在哪儿过日子都一样。就是不知道你进来后，你那儿子还能不能活得下去？”
这话，成功让孙于了僵在了原地。
不争气的眼泪，顿时在眼眶中打起了转来。
一个被逼到绝路的母亲，大多都是可以放弃自己的。可对于孩子，却实在做不到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只要想到儿子往后可能被人嘲笑奚落，甚至被同学孤立，被学校开除，孙于了的身子就止不住的发抖。
看她这副模样，张富不仅没有半点动容，反而得意的笑了起来：“老子今天把话给你撂在这儿了，你想怎么选，你自己看着办。”
“……”孙于了嗫嚅着嘴唇好一会儿，到底还是没能发出声来。她只是抬手捂住嘴唇，便迈着零碎的步子迅速离开，好像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坐在警察局门口的花坛上，她终于忍受不了，放声大哭了起来。抬手捂着满脸的泪，她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曾经那些事儿，直到记忆里浮现出儿子那皱巴巴，红彤彤的小脸，她才掏出手机，给沐舒发了条微信过去。
“今天有时间吗？我还是想和你见一面。”
“好，中午吧，就在之前那家江湖菜馆。”
沐舒回复得很快，好像知道她会再次联系，专程在等着一般。
晶莹的泪水沾染了粉底变得有些浑浊，让原本光洁的手机屏幕看起来都有点脏兮兮的了。
可孙于了现在却没心里注意这些，她只是不平的平静着心绪，调整着状态，好不容易让自己的呼吸规律了些，她才从挎包中掏出镜子整理妆容，然后急匆匆的打了车，赶去江湖菜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