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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府,一顶二人抬的花轿悄悄落于偏院,明明是办喜事,花轿已进门,却不见新郎官,也不见亲朋好友来祝贺,倒是从一旁的偏门里出来一胖一瘦两个女人。胖些的年龄约五十开外,是李府新郎官李飍的乳娘,称之为于妈。瘦小的是李府的杂役丫鬟小小。二人笑嘻嘻奔到花轿前掀起轿帘,从里面搀出新娘。新娘立足于二人中间,高挑瘦弱的身躯若显单薄,大红的喜服红得耀眼。红盖头下苍白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柳叶眉下一双黑如墨的眸子灿如夜晚的星子。忖在苍白的小脸上弱显得有些病态的美!。

    二人将新娘搀扶进唯一一间贴了红喜字的房间。新娘忐忑不安的坐在床头。

    年龄大些的于妈握了握新娘的小手,喜滋滋的到“小夫人,你好生歇着,咱们少爷一会就来……”

    说完,拍了拍新娘的手,转身拉着丫鬟小小离开。

    新娘白兰妮,南镇康庄之人,在她还未出生时便丧了父,八时岁又丧母亲。也就是那一年她突然有了前世的记忆,二十一世纪的所有记忆。之后与哥哥一同生活了四年。贫穷人家百事哀,哥哥在她十二岁那年病倒了,后因无钱医治撇下两岁的儿子撒手人寰!

    嫂子本性不坏,但是日子清贫寡淡,为了生计,她不得不撇下白兰妮带着儿子改嫁他乡。白兰妮便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孤儿。好在她已长大,好在她还拥有前世的记忆,凭借前世的生活经验勉强度日。

    一个人孤单生活了四年。半年前,远嫁他乡的嫂子带着侄儿又回来了。四年未见已是人老珠黄,小侄儿面黄肌瘦一副病恹恹的样。

    原来嫂子再嫁日子过得也不好,日子本就清苦,再加上侄儿一直有病,无钱求医,继父不甘被他们母子拖累,最终,勉强维持四载,母子双双被赶出家门。

    白家唯一的继承人眼看就要夭折了,两个女人急的天天掉泪。

    邻乡的花婆早就惦记上了兰妮,时逢姑嫂二人走投无路之计,从中调嗦,将兰妮卖给邻乡李集寨李飍作小妾。花婆也就从中很很的敲了一杠子。

    李集寨盛产茶桑,李飍祖上几代皆是茶商,拥有良田万顷,方圆百里世代有名。至父辈一代才开始发展丝绸业,家业扩充壮大了,倒是人丁一直稀薄。好几代皆是一脉单传。偏生到了李飍这一代一直无子嗣。

    去年夏末,李老爷子临终遗言:李家不可断后,否则死不瞑目。但终究还是死未瞑目!李飍娶得一方妻室,本是自家嫡亲表姐,成亲十载以来,未见丝毫动静。

    不孝有三 无后为大,李飍愧觉无颜见先人,之后又纳一房妾室。今年年初不知何故上吊自尽了。

    所谓祸不单行,秋上,李飍押运大批云锦走水路进京城,此批货是宫中贵妃亲点的贡品,偏偏途中船队遇百年未见的洪流,船毁人亡,大批货物被泥沙冲走。李飍双腿受伤勉强保住一条小命回来。

    李府在京城的商号因此次的洪灾受到巨大的损失。朝廷下令封了李飍在京城的绸缎商号,责令春节前一定要将贵妃亲点的云锦送进去。否则提头来见。

    大夫人刘氏见家中灾难连连,自己又帮不上。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她是一个地道的无德女子,嫁夫随夫。为了冲冲晦气,刘氏到处托人给自家夫君纳妾冲喜。

    白兰妮无疑是不二的人选,其一,她很穷,穷人只能嫁给穷人,若进富人家,除了冲喜填房当小妾,再就是打杂当使唤丫头。其二,她急须用钱给侄儿治病。很不幸地被选中,作为一个有着现代人思想的古代人,白兰妮打心眼儿反抗排斥这种买卖婚姻。

    思想是健康的,行为是龌蹉的。她不得不把自己给卖了,说得不好听点,她把自己卖给李飍作妾,尽管她也讨厌小三,无奈,只得自我安慰,只是给他当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她也知道是迫不得已,但也只能自求多福。

    白兰妮在新房里独自坐了多时,饿得头昏眼花的,听了听周围好像没什么动静。忍不住揭开红盖头:房间不大,木雕大床上整齐地摆放着两床大红的丝被,一条长长的绣花条状双人枕头,镀金色的弯似月牙的钢构将床档两头的帐帘收起。形成交叉的两个扇子状,煞是好看。其实这古代人也挺浪漫的,至少目前还有点浪漫氛围。床边不远处一张小巧八仙桌上摆满了酒菜。穷了十几年没开过荤,闻着香喷喷的饭菜,她有些把持不住了,不管了,要死也得做个饱死鬼吧……

    饱餐一顿后,蒙上盖头等着她的新婚之夜。新世纪里但凡一般的女子新婚之夜都是浪漫的,充满了神圣而甜蜜的。而她远古的新婚之夜却让她感觉恐惧而不安。也许是因为吃饱了的缘故,也或许是等得太久了的缘故。她衣不解带的睡着了。

    入夜,李飍柱着双拐进了新房,看了看床上歪倒的新娘,再看了看桌上的酒菜,浓黑的眉毛好看的锁起………

    坐下来放开拐仗,一个人不动声色的自酌自饮。说是为了冲喜除去晦气,可他却高兴不起来。

    此次押货之途的损失,几乎赔尽了老爷子发展丝绸之路的家底。京城的商号已封闭,由此还连累到省城的绸缎庄,短期内如果不能扭转局面,省城的丝绸庄必会面临破产。

    这就意为着老爷子毕生的心血败在了他的手上。

    若大的李府和前途未卜的绸缎庄只有他李飍一人在顶着。他觉得好累好累……

    本是夫妻二人同饮的合欢酒,因新娘已睡着,他也只能举杯邀明月,酒入愁肠,对影成三行!

    一壶酒很快就喝完了,他站起身扶着桌沿走向床的方向。酒精的功效外加腿伤未愈,他踉跄一大步很不雅的砸到新娘身上。

    白兰妮饱餐一顿后睡得正香,被重重的人儿砸醒过来。头脑一时断了思路,猛一睁眼发现身上趴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一边大声惊叫,一边手忙脚乱的挣扎。最后只听得闷“哼”一声,她很成功的将李飍踹落床下。

    偌大的动静很快招来李府的众人,一下子将房间里挤满了。大夫人刘氏,乳娘于妈,丫鬟小小,还有李飍的贴身侍郎于谨。于谨是最先一个冲进来的,看见自家少爷倒在地上打滚,就知道腿伤未愈复又受伤了。而新娘手中拽着红盖头,惊恐万状的缩在床头。

    片刻愣怔后,很快便恢复正常,他皱了皱眉一言不发,赶紧上去抱起少爷,时逢大夫人刘氏进来一见此情景,上前抓起呆坐床头的白兰妮,生生将她拖下床,不待开口“啪啪啪”三耳光打得白兰儿眼冒金星。而后威严的声线战栗的吼道:“跪下,爷不发话不许起来!”

    李飍酒已醒了大半,他看了看地下跪着的女子,椭圆脸,小巧玲的鼻,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惊恐地望着他,眸光里晶莹的泪光闪烁,洁白的贝齿紧咬着下唇,隐忍着满脸的委屈,就是不让眼泪掉下来!李飍嘴唇微微翕动几下,想要责罚的话已到嘴边。当看到她隐忍的表情,楚楚可怜的样子,心尖莫名微动,终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丫鬟惊魂未定的瞅着新娘子,不知该如何是好。除了于妈怜惜的看了一眼地下之人,其余众人以事不关己 高高挂起的姿态,簇拥着于谨及他怀里的少爷去了书房。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跳跃的烛火照亮了整个房间,桌上的残羹剩饭,床上的丝被原封未动的整齐地摆放。地上跪着的新娘惨白的小脸上通红的手指印。人的命运多舛为何还要掌控在别人的手里呢?

    三更过后,院子里也安静下来了。烛火什么时候也灭了,西斜的月光透过大开的窗照在她凉薄的背影上,留下一抹凄凉独守空房!

    地面上湿冷的寒流通过她的双腿传遍全身,双腿渐渐麻木。心中存恨又不知道该恨谁,好像只能恨这个世道不公平,但是像她那样的人又何其多,大多只是认命罢。迫于生计哪儿还顾得上恨去。

    书房里,李飍平躺于软塌上,腿上刚刚包扎过。于谨及于妈立塌前,刘氏坐塌沿旁余怒未消:“爷,那小贱人怎么处理?”

    李飍皱了皱眉,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眼前浮现女子清水般的眸子楚楚可怜的望着他,委屈,愧疚,害怕,惊恐……红红的烛光里闪烁,灼亮如星。只一眼,一望千年,轻触他心里的柔软……

    “少爷,小夫人还跪在地上呢,这么冷的天,可别再冻出个好歹来,咱们府上再也经不起折腾了。”还是于妈于心不忍。府上刚折了一房妾室,少爷差点丢小命。刚来的小夫人新婚夜挨打受罚,万一再想不开……她很是担忧的看看李飍,又看看刘氏。刘氏不语,因为她也不知所措,爷不发话她也无法揣摩他的心思。

    李飍犹豫了一下,按照家规论处,他有些于心不忍,不罚又难以立威不是。

    薄薄的嘴唇亲启:“将她移于后院吧。”语落阖上双眼。言下之意不予言表……

    于妈松了一口气。这是最轻的惩罚,只是干苦力,而她本是穷苦出生,后院的活计也不算太苦,,至少她免了家规体罚。比如挨板子,抡鞭,沉塘……大户人家的私刑不亚于官府,生死皆在当家人的一念之间。</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