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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平安回来了就好。这偷偷摸摸的去那地方,别说少爷,就连我心里都是揪着的!您不是说惊恐伤肾,悲忧伤肺么!我现在头也晕,耳朵也响,胸口也闷,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半条命都快送了。您晚上给我弄点定神舒散的药吃吧!”

    “小屁孩,你当吃药是什么!我看你精神的很的!”蓝萱笑着揉了揉雨青的头,然后问道,“你怎么偷懒跑这儿来站着了?天气虽然不那么凉,可是地上湿气大,没事做,怎么不好好的呆在屋里头呆着抄书?”

    “您走之后不到一个时辰,少爷就派着我和雨墨哥俩个人轮着在这儿守着等你回来。”雨青边说,边接过了缰绳,牵着霞岚边向府里走去,边与蓝萱说话,“您还让我抄书呢!您这一去,我的魂都没了!别说我,连我们少爷的魂都没了!拿着茶盅子两眼发呆的就知道抻着脖子往外瞧,一柱香的功夫,能问八遍您回没回来!一直到后来……”

    还没等雨青话说完,蓝萱“噗”的一笑,说道:“你就玄吧!”

    “真的。一点都不是胡说!不信,您一会儿进去问问雨墨哥。”

    蓝萱暗暗叹了口气,想道:这廖昂轩虽然平日里很是不正经,可是待自己诚心实意的。一会儿进去,一定要向他道个罪,让人家如此担心,却是自己的失误。

    蓝萱点点头,然后径自向廖昂轩的屋子走了过来,可是还未进到廖昂轩的屋子,只是刚刚进了院子的时候,蓝萱就被自己给气得够呛!这是担心?这也能叫担心?

    一阵阵柔如潺潺流水般的琴声从廖昂轩的屋子里传了出来,远远的就看见廖昂轩正闭着眼睛一脸如痴如醉的表情……

    蓝萱冷笑了一下,暗自骂道:蓝萱呀蓝萱,你可真是实心眼!有什么样的少爷就有什么样的家人。这廖昂轩荒诞不经,难道他家的仆从就会是实在之人么?你还自作多情的想找人家致歉!可惜人家一副高乐之态,所谓的担心就算是真有,也只怕是微乎其微吧!

    正在蓝萱咬牙切齿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哎哟!陆公子,您可算回来了,我们姑娘都来了有半日了,等得心里急死了!可是有时候不见您了!”

    蓝萱听了这声音,倒吸了一口凉气,张大了嘴巴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娇姨冲着一步三摇的走了过来。

    “是啊是啊!”蓝萱赶忙挤出一脸干笑回道,心里却想着:这“有时候”是多久呢?昨儿不是还见过么?

    一听到娇姨与蓝萱的谈话,屋里的琴声戛然而止,廖昂轩也马上睁开了眼睛,“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几步冲到了院中。

    “你怎么样?有没有被什么人为难?出入顺利么?怎么看你的样子好像很生气?是不是谁给你气受了?”廖昂轩一把抓住蓝萱的手问了一串儿的问道。

    看着他此一时认真的样子,蓝萱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心里想着:你究竟是太会逢场作戏呢?还是有多重性格呢?我真是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是真的!给我气受,没别人,就是你!

    想到这里,蓝萱白了他一眼,说道:“一切还好!”

    廖昂轩看着她看自己的眼神,忽然一笑,然后靠近蓝萱的耳边,低声说了句:“我怎么感觉好像有股子醋味!你去吃包子了?”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让你变成包子馅!”蓝萱脸上带着笑,嘴唇几乎没动的挤出了几个字。

    听了这话,廖昂轩夸张的向后一跳,用口型说道:“吓死我了!”

    “陆公子万福。”正在廖昂轩与蓝萱厮闹之时,锦瑟的声音柔柔地插了进来。

    “姑娘好。”蓝萱不去理睬廖昂轩,冲着锦瑟一施礼,微笑着说道,“今儿姑娘怎么有了兴致,到廖公子府上了?”

    “哦!”锦瑟一笑,略略停顿了一下说,“今儿天气好。一天阴了几日,难得放晴,就出来走动走动。想着昨日因为王爷驾临,未能好好招待几位,锦瑟自问心中有愧,所以,今日也算是登门致歉。可偏巧来的时候,左将军与陆公子又都不在!”

    “哦,我今日……”蓝萱刚一开口,就见廖昂轩看似无意的轻轻摇了摇头,蓝萱一想也对,入宫的事情还是少些人知道的好,特别是这样一位姑娘,对她而言,少一事绝对比多一事要好,“受人之托,外出给个诊诊病。”

    “哦?陆公子还会诊病?”锦瑟不无惊讶的说道。

    “公子和姑娘还是进屋说话吧。这湿气太重了!本就头晕,小心别再着了凉。”这时候只听娇姨说道。

    几个人点头称是,鱼贯着进了屋子。

    “今儿可诊出什么来?”廖昂轩笑着问道。

    “倒是件喜事!”

    “哦?喜从何来呢?”

    “是喜脉自然就是喜事了!”

    “啊?!”听了这话,廖昂轩睁大了眼睛,问道,“此事当真?”

    蓝萱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觉得人命是用来开说笑话的事儿么?”

    “不不不,自然不是。”廖昂轩笑着站了起来,说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了!中年得子,多不容易啊!”

    听了他们这一问一答,锦瑟与与娇姨互相看了一眼,锦瑟微微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两位说得热闹。这究竟是在说谁呢?瞧两位都是喜不自禁的。”

    “姑娘恕罪!医者道德,是不能将病患之事外扬。”

    锦瑟听了这话,点了点头,说道:“公子是君子之风,小女子自然不能强人所难。”

    “既然陆公子会诊病,姑娘,您怎么不让公子帮您瞧瞧。陆公子,您可不知道。我们这姑娘犟着呢。病了,也从不请大夫,由着性的……”

    “妈妈……”听了这话,锦瑟一皱眉,止住了娇姨的话。

    蓝萱一笑,说道:“姑娘可信得过在下。若是信得过,在下帮姑娘切切脉如何?”

    锦瑟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略带着羞涩的点了点头。

    蓝萱从小包里取出脉枕,放在桌上,锦瑟将一只玉手置于其上,只听蓝萱说了句:“姑娘的手帕,可否借在下一用?”

    锦瑟不知蓝萱何意,点了点头,将手帕递与了蓝萱,只见蓝萱将丝帕轻轻覆于玉手之上,这才上手为她切脉。

    虽然只是一个小细节,却让锦瑟感动的差点掉下泪来。想自己现在不过是个抛头露面的风尘女子,所见男子无不对自己想尽办法上下其手。如今,这蓝萱却把自己当成个千金闺秀一般,不敢与自己有半丝肌肤之触,对自己的尊重可见一斑。

    不只是她,就连站在一边的娇姨心里也是一热,想着:难怪姑娘会对这位小公子动了心。看他的行为举止,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动以情,但却真是的止于礼。若是姑娘能与这样一个对自己敬之爱之的人相携一生,也真是件幸事。可惜啊,姑娘,你的命,不由人啊……

    蓝萱细细的为锦瑟切了脉,又让她张了张口,看了看她舌苔,蓝萱皱了皱眉,摇摇头。

    “怎么?不好?”娇姨有些紧张的问道。

    “自然是不好。幸好锦瑟姑娘身体先天来得不算弱质,所以,才撑得到现在。其是先天弱些,只怕是早就病倒了。”蓝萱微笑着说道。

    “哦?只是听姑娘总说不舒服,可是哪里不好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娇姨说道。

    “是啊。总觉得心口发闷,四肢也倦怠……”锦瑟低的声说。

    蓝萱微微一笑,说道:“有些时候还会莫明的烦燥,是么?”

    锦瑟与娇姨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姑娘的病,不是脏器,而在心里。想来姑娘也是终于过着郁结不舒的日子,让自己忧心如焚,又不得舒发,天长日久的积存下来,便成了病。”

    听了蓝萱的话,锦瑟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置可否的淡然一笑。

    “锦瑟,什么事情说出来听听,也许我帮得上你。”坐在一边的廖昂轩也凑了过来,笑嘻嘻的说道,“蓝萱,你给她开些药来吃吧……”

    “你们怎么就都那么喜欢吃药!”蓝萱白了廖昂轩一眼,然后转过来看着锦瑟说,“凡事还是往宽处想。你若不为自己宽心,便是神仙也救不得你,明白么?”

    “公子之言虽是道理。可是有些事情,真不是能够心身由己的!”

    这句话,一下子也戳到了蓝萱的痛处。

    这时候只听锦瑟继续说道:“小女子自幼虽然父母双全,但却未出襁褓便被人收养,若说见面,也只有两三次,且那时候年纪尚小,虽知是父母,却也不愿亲近。及至父母先后离世,也未能承欢于膝下一日。虽还有一姊,可从未谋一面。但却不知现在飘泊流离于何处,只怕,境遇还尚不如我。每每思及于此,又怎能舒心。”

    听了锦瑟这些话,蓝萱的心里更有感触。想及离世的父母,以及自己也从没见过面的妹妹,她也是一声长叹,心里说道:“于我心有戚戚焉……”

    “哦?你还有个姐姐?”廖昂轩问道,“可知道你姐姐的闺字。找个人对我来讲,还是容易的很的。”

    锦瑟才欲开口,忽而又是一个淡笑,摇了摇头,说道:“只怕是已不在人世,又或者早就已经改名易姓,何处去寻呢?”

    廖昂轩见她如此,也不便再继续坚持,然后笑着对蓝萱说道:“都已经开诊了,就也帮我看看吧。我现在也觉得头晕目眩,你帮我看看,是不是生了什么病了?”

    蓝萱见他有意缓和气氛,也只好帮他搭了个脉,只是三两下,便说道:“你这病就是早上没吃东西。好好吃顿饭就好了。”

    “哎呀,果真是神医啊!你没回来我也没觉得,现在一看到你,就有胃口了!”

    “我是山楂还是陈皮?见了我就有效!”蓝萱看他一脸的无赖相,笑着问道,也把锦瑟逗得掩口一笑。

    “你是黄花菜!雨墨,传饭。这都中午了,怎么还不端饭进来。想饿死我么!”

    “少爷,您这话可太委屈人了!厨房那边菜都温了八遍了,可您不是不想吃么,说担心陆公子吃不下……”雨墨一脸委屈的看着廖昂轩说道。

    “哪那么些个废话,快去传!”

    廖昂轩咬着牙打断了雨墨的话,雨墨一吐舌头,跑了出去,让小厮快些传饭上来。

    听了雨墨的话,蓝萱方知原来刚才雨青确是没有说谎,自己此行真的让廖昂轩不安了。她朝着廖昂轩看了看,感觉有些小小的得意,不由自主的冲着廖昂轩一笑。

    看着蓝萱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笑脸,廖昂轩觉得这一上午的担心确实没有白费,能博佳人一笑,便是值得了。

    用过午饭,趁着午间暖和,廖昂轩打发人护送着锦瑟回了“听雨轩”。

    “昨天晚上都没睡好,现在好好的回去补个午觉吧。”锦瑟走后,廖昂轩对蓝萱说道。

    “再等等吧。我离宫的时候,正赶上太后宫里的大太监到左娘娘宫中报事,不知道是什么个状况呢。”

    “那个呢?认到了么?”

    “认是认到了。只是,似乎比对方慢了一步!”

    “慢了一步?”

    “是啊。我在进宫的时候,撞见了那天见到的第二个人,可是,在我离宫之前,那人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这么快……”

    说到这里,蓝萱收住了话,那个大太监是西山所见之人的这件事情,蓝萱想了想还是没有对廖昂轩说,这事关天家,少知道一句就能少一分危险。看着这个真心实意为自己提心吊胆的人,且不论以后自己对付左良时,他会站在哪一边,至少现在,他对自己的态度是不掺什么杂质的。自己就不要把他硬生生的往火炕里拽了。

    “是啊。但还是慢了一点儿不是么?让我见到了个活口。”

    廖昂轩点了点头,却禁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蓝萱一笑,说道:“你是真累了。好好睡会儿吧。我也回屋躺躺,若是有事,打发雨墨过来找我。什么时候都行。”

    廖昂轩点了点头,然后忽然一脸坏笑的问道:“洗澡的时候呢?也行么?”

    蓝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再拿这个说事儿,我可真得灭了你的口了。”

    廖昂轩笑嘻嘻的坐在床边,然后向后和仰,说道:“我若今儿死在你手里,你断然也不见得活的到明天!放心,我肯定会在奈何桥边等着你,然后牵着你一起的。”

    蓝萱被他气得无可奈何,摇了摇头,一甩手离开了廖昂轩的屋子,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看着蓝萱被自己气得七窍生烟的样子,廖昂轩心里一阵暗爽,果然,让她住进自己家是正确的,这日子过得,真是太有趣了……

    且放下廖昂轩与蓝萱休息不说,转回头说说锦瑟。

    她与娇姨刚刚回了“听雨轩”,才到门口,就见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见到这些人,锦瑟才舒展开的眉毛又皱了起来。

    见到她们的马车,那站在门口的侍卫立刻走了过来,亲自扶着娇姨与锦瑟下了车子。

    “主人在里面已经等候姑娘差不多有一个多时辰了。”侍卫说道。

    锦瑟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随在娇姨的后面,走了进去。刚转过影壁墙,就见贤王正在院中来来回回的踱着步,看到他们进了院子,才停了下来。

    “给王爷请安。”见到韩允臻,娇姨在院子里就跪了下来,而锦瑟只是微微的施了一个万福。

    韩允臻两眼冒火的看着她们,冷冷的说了句:“锦瑟进来。其他人在外面侍候。”

    说完,韩允臻一甩手,怒气冲冲的先进了屋子。

    锦瑟才要迈步,却被娇姨拉住了。

    “怎么了?”锦瑟问道。

    “还问我怎么了。你看王爷的表情也知道他正在气头上,姑娘千万忍让着些……”

    “还不滚进来,在外面嘀咕什么!”

    娇姨还没说完,就听到屋子里一阵器皿被砸的声音,接着就听到韩允臻的吼声!

    “我知道,放心。”

    锦瑟拍拍娇姨的手,看着这个从小带大自己的嬷嬷,她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缓步走进了屋子。

    “王爷今儿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锦瑟进了屋子,先解了披风的带扣,放在一旁的椅子上问道,“来了就砸东西,想是谁惹您不高兴了!”

    “你去哪儿了?”韩允臻黑着脸,直盯盯的看着锦瑟问道。

    “奉太后的旨,出去了。”

    “哼……”韩允臻冷冷一笑,说:“好个奉旨办差。想来,就算是太后没有旨意,你也乐得往廖家跑,去看那个蓝萱吧!”

    “王爷您这话是想告诉奴婢,今儿这火,是我惹恼了王爷,对么?那奴婢倒想请教王爷,人,是我奉旨接近的;事,是我奉旨打听的。不知道奴婢哪里做得有错,才会让王爷如此震怒呢?”

    “果然有长进啊。原来闷声不响的只会伏首贴耳为太后卖命的小丫头如今也是巧舌如簧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说着,韩允臻站起身来,抓过一个茶盏,死命的拼在地上,溅起的碎片,一下子飞向了锦瑟的眼睛,锦瑟一侧脸,眼睛是让了过去,可却被碎片划伤了脸颊,殷红的血液顺势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