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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静安寺一行(一)

    “  粟儿,你醒啦,感觉怎么样?”风弋清担忧的问道。

    “姐姐,我好饿啊。”楚粟撒娇似的说道。

    “我让小晚去给你拿你最喜欢吃的芙蓉羹好不好?”风弋清十分耐心的问道。

    “不,我要吃姐姐亲手做的。”楚粟嘟嘴拒绝了风弋清的要求,而又提出要风弋清亲自下厨。风弋清懵了,自己从未在这里亲自下过厨,楚粟为何会有这样的请求呢?不过如今的楚粟如同孩子一般,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是在情理之中。

    “好,那我现在去给你做好不好,这个姐姐在这里陪你说话,你可不许胡闹啊。”风弋清看了一眼秦如夕,然后向楚粟嘱咐道。

    “嗯。”楚粟听到风弋清愿意为自己下厨,欢欣鼓舞的回道。

    “粟儿,你当真不记得我们了,我是你的姨母啊。”秦如夕上前试探性的问道。

    “姨母?你长得可真好看。”楚粟好奇的看着秦如夕说道。

    “粟儿,你说,是不是风弋清害得你这般的,她心肠歹毒,你怎能跟她住在一起。”秦如夕继续说道。

    “不许你这样说漂亮姐姐。”楚粟生气的对秦如夕吼道。

    “粟儿,你当真疯了,竟维护起自己的杀父仇人来了,你知不知道你的父亲就是被他们害死的,你的母亲现在还被关在静安寺,难道你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仇人们逍遥自在吗,你可是我大楚的太子。”秦如夕看见这样的楚粟很激动,失了往常的仪态。

    “你住口,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出去。”楚粟又开始发狂,似乎想起了些什么,身子不住的颤抖,躲到了一个角落。

    “太子,你不能这样,你的母后还在等着你去救她呢。”秦如夕却不断向楚粟逼近,放佛这样 就可以让楚粟清醒一般。

    “母后,母后,母后在哪?我害怕。”楚粟在角落已经有些哭腔了,不只是害怕还是别的。

    “对,你的母后,她在等你,你一定要去静安寺救她,风弋清把她关在哪里的,她要像杀了你的父皇一样,杀了你的母后。”秦如夕故作安抚楚粟,但却语带奸邪,刻意给楚粟增加恐惧。

    “静安寺?我要去静安寺,我要去找母后,求求你带我去静安寺好不好。”楚粟抓住秦如夕伸过来的手祈求道。秦如夕脸色痛苦,可见楚粟力道十分强大。

    “粟儿,静安寺如今被封起来了,旁人是进不得的,只有风弋清才可以进去。”秦如夕引导着说。

    “风弋清,风弋清是谁?”楚粟大声的问道,此时又已失了神智。

    “就是你那个漂亮姐姐,你记住,她可是你的杀父仇人。你的母后现在就在静安寺等你去救她。”秦如夕渐渐远离楚粟,楚粟仍旧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颤抖着身体,嘴里不知在低喃些什么。

    “粟儿,姨母走了,你要记住方才我说的话,为你的父皇和母后报仇。”秦如夕整理了衣衫,见楚粟不再回应她,便与左芊芊出了房门。暖阁内有三重门,所以书棋等人并没有听见房中的动静。见秦如夕离去,书棋才回身去看了楚粟,见楚粟异常,便又慌忙去告知了风弋清。

    “王妃,不好了,方才不知秦姑娘与太子说了神了,太子又发起怔来了。”书棋报道。

    “快去请神医过来。”风弋清镇定的吩咐道,自己也放下手中的厨具,整了整衣衫朝暖阁中去。

    “粟儿粟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告诉姐姐?”风弋清安抚着不断闪躲的楚粟。

    “你走开,你不要过来,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的父皇。”楚粟不断地闪躲着风弋清的安抚。

    “粟儿乖,粟儿听话,姐姐怎么会伤害你呢,你不要听别人胡言乱语。”风弋清耐心的开导着。

    “姐姐骗人,姐姐把我的母后关在静安寺,姐姐说要带我回家的,我要母后,我要母后。”楚粟的情绪越来越失控。

    “好好,只要粟儿听话,我就带你去找母后好不好?乖。”风弋清将楚粟紧紧的拉住,企图让楚粟不要动弹,奈何楚粟力大,风弋清根本无能为力,不过楚粟却也安静了许多,只是嘴里不断地嘀咕着要去静安寺。

    “月朗,快,快来看看他。”风弋清见明月朗来好似看到希望一般。

    只见明月朗也不说话,上前探了楚粟的脉,然后便施起针来。起初楚粟还有些意识,嘴里直嚷着要去静安寺,风弋清无奈只得答应他只要他乖乖听话,明天就带他去静安寺,这才让楚粟放了心,在明月朗针灸的作用下又沉沉睡去。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止宁丸不能常用,否则只会加重病情,针灸也不是长久之计,只能找一个无人叨扰的地方静养才行。”明月朗收针说道。

    “这我也知道,所以方才我求了太后让我带他会王府,只是如今”风弋清犹豫的说,她到底该不该带楚粟去静安寺呢?

    “你当真要让他去静安寺,你不觉得这事很蹊跷吗?”明月朗直截了当的提出了风弋清的犹豫,同时也提出了对秦如夕来意的怀疑。

    “可我已经答应了他,我不想再失信于他。”风弋清如忏悔一般说道。

    “弋清,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如此自责。”明月朗安慰道。

    “怎么不是,楚胤虽不是我亲手所杀,但到底是因我而死。”风弋清说道。

    “弋清!”明月朗似乎还有话说。

    “好了,月朗,谢谢你总是这样帮我。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你也早些休息吧,明天我们一起去静安寺,我也该去会会秦芙了。”风弋清强扯出一丝笑容说道。

    及至楚粟冷静下来,风弋清才半哄着楚粟一同回到了离王府。第二日鸡鸣,楚粟方醒了,吵着要去静安寺,他似乎对于这件事非常的执着。风弋清无奈,只得早早的收拾了行装,一行人往静安寺去了。静安寺距离京都较远,风弋清一行人走走停停,及至下午时方才到了静安寺下。车马是上不去的,一行人只得减了轻便的行李往山上去,剩下些人在山下看守车马。楚粟反倒开心,似乎此时又不急了,全全醉心于这静安山巍峨壮丽的群山之间,四处跑动,好像对于一切都非常好奇非常新鲜。时不时的从路旁采些不知名的花儿来,嚷着要送给风弋清。风弋清自然也是高兴的,或许楚粟曾经为太子时也不曾这样开心放松过,真不知楚粟一病,是福是祸。楚粟见风弋清高兴,更加来了劲头,给每个人都摘了些花草,更是闹着要给人带在头上。小晚等人也是难得有此一游,自然也都一处打闹,只断音仍旧是一副冷脸,只淡淡的收了楚粟强塞给她的花,是断不会与人一处说笑的。风弋清知她是这样的脾性,也不多言。

    一条蜿蜒的小路将众人引向了深山之中的静安寺。静安寺安寺与万安寺不同,虽都是皇家寺院,但万安寺主要用于皇家或贵族子弟供奉香火、拜佛祈福,而静安寺不同,静安寺主要是宫里的老人或者被贬的宫妃以及宫中想修佛之人的处所。所以这静安中其实大多仍旧是宫中之人,只是她们早已斩断情丝,誓愿与青灯古佛常伴。

    “姐姐,这里便是静安寺了?果然好生安静啊,粟儿喜欢这里?”楚粟看着眼前质朴庄严的静安寺门说道。

    “粟儿当真喜欢这里?”风弋清有些意外,若是往常的楚粟是断不愿来这种路深林静的古寺的,他那样爱热闹,连内宫女眷聚会都要来凑一凑的人,竟会一夕间喜上这样静谧的地方。看来这病果然改了一个人多少习性。

    “嗯,真的。姐姐,我们可以在这里住下来吗?”楚粟郑重的点头说道。

    “粟儿想在这里住下来?”风弋清又看着楚粟问道。

    “难道姐姐不喜欢这里?”楚粟瞪着一双澄澈的眼睛问道。

    “姐姐当然喜欢这里,静安寺的确是个曲径通幽处的所在,在这里修身养性也是好的,等我老了也来这里与青灯古佛作伴。”风弋清不禁感叹道。

    “那姐姐老了再来,我要现在就在这里。”楚粟倔强的说。

    “好了,我们先进去吧。书棋,去通传一声。”风弋清姑且不与楚粟谈论这个问题,便吩咐书棋先去给主持师太通知一声。不多时,便见一个着青灰色道袍,头上只简单用一支竹筷挽了个小髻的道姑过来,身后跟着几个年轻的道姑,也都一样的打扮,倒是分不清谁是师太。只是气质倒还是有些差别的,前边为首的道姑年龄较长,体态轻盈,云淡风轻,举手投足间解释长者大家风范,风弋清方知这便是静安寺的主持长安师太了。

    “王妃驾到,未及远迎,实在是怠慢了。”长安师太缓步过来便向风弋清见礼,静安寺与皇家练习紧密,她自然知道谁说风弋清。

    “长安师太多礼了,我等匆忙而来,扰了这贵寺的清修了。”风弋清也回礼。

    “施主请。”长安听得风弋清如此说,面上一笑,侧身便为众人让出路来,请了风弋清在前,风弋清自然也不推辞。

    “师太请。”风弋清自然是知道这静安寺规矩的,进寺门前自然人人都有身份,一旦跨进寺门便都是佛祖面前的信徒,长安以施主相称自然如是。

    “姐姐,我的母后在哪啊?”一进寺门,楚粟便问道,只是这语气柔缓了许多,也生怕扰了这院中清静

    “师太,不知秦氏现在哪一处,可好?”风弋清向长安问道。

    “慧宁是单独一处的,她自己请求住在藏经阁,每日抄理佛经,修书礼佛,只早课在经堂听佛,其余时间都是在藏经阁。这段时间,总不见人。”长安将慧宁的情况都说了一遍,起初风弋清还有些不解,后来一想,想来是秦芙到了这静安寺赐名为慧宁。

    “那师太带我去找我的母后好不好?”楚粟请求道,长安不知该如何,便拿眼看了风弋清。

    “劳烦师太了。”风弋清向长安点头说道。

    “请。”见风弋清同意,长安便又请众人往另一条小路过去,此路更加幽静。

    “那高阁之上便是慧宁的住处了,她怕是正在抄佛经罢。高阁重地,人多怕是会扰了神明。”长安指着藏经阁,又对着风弋清说道。

    “小晚,你们几个在下面等候,我和粟儿随师太去。”风衣自然知道长安的意思,便吩咐道。

    “可是,王妃……”断音一听此话便欲开口。”断音。”风弋清一声呵止,断音便退了回去,不再多言,而她的脸上却露出了难得的忧心之色。

    经久的古楼在风弋清的脚底下“咯吱”作响,反倒更添了这藏经阁的静谧。藏经阁共为三楼,但因地处高处,所以又有高阁之称,无论从近处还是远处看都有一种肃穆庄严的感觉,若是从另一个山头望过来似乎又在云端了。

    慧宁此时正在第二层临窗的位置独自抄写佛经,阁内灯火晦暗,因怕阁中走了水,所以只在最远的白壁上设了一两处壁灯,若是要查找佛经,只得另拿了小灯来一一查找。若不是细看,很难辨明那便是昔日在宫中呼风唤雨的大楚国母,不过几日,似乎身形已消瘦了许多,铅华已退,再没有往日的富贵之气。风弋清一时恍惚,而楚粟却是一眼便认出了来,开口便叫道“母后”,那身影也分明顿了一会儿,又很快的恢复了抄写的动作。

    “粟儿,慢些,当心摔着。”风弋清见楚粟已经忘那方跑去,便低声的嘱咐道。心下却思,如何楚粟能一眼便认出秦芙来?

    “母后,你认得粟儿吗?”楚粟跑至慧宁身边急切的问道,倒像病一下好了一般。慧宁并不理会她,仍旧做手中的事,风弋清与长安两人也缓缓踱步到了这方。

    “粟儿来看你了。”风弋清缓缓说道,慧宁终于抬头看了一眼风弋清,但却是非淡漠,继而又低头。

    “出家之人,六根清净,这些情缘都与我无干了,施主请回吧。”慧宁冷淡如冰的回道。

    “姐姐,母后不要我了,她不认得我了,呜呜呜,你告诉她,我是粟儿,我是粟儿啊。母后,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母后。”楚粟听慧宁如此说,以为慧宁已经不认得他或是不要他了,当下便拉着风弋清的衣袖哭到,祈求风弋清帮他,而后又渴望的看着慧宁,希望她能认出自己,仍旧一味的哭喊。

    “他怎么了?”慧宁见眼前的楚粟行为异常,终于还是露出担忧之色向风弋清问道。

    “出殡那天,他失了心智,现在看来他只识得你了。”风弋清回道。

    “风弋清,你好狠的心哪。夺了天下,害死了楚胤,现在你连孩子都不放过,你居然还敢来这佛门重地,你就不怕佛祖怪罪你吗?”秦芙闻言狰狞的向风弋清吼道,一身戾气,眼含凶狠。方才那一身的和气与清淡莫不都是装出来的?

    “母后,你不要凶姐姐,姐姐是好人。”楚粟见自己的母后吼风弋清,又哭着将风弋清护在身后。

    “风弋清,你可真是好手段。”秦芙冷笑一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