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拐哥你回来啦?我两三天没见你,以为你出去找闻大哥去了呢?小兔子又说你回来过一次……哎哟,这几位就是您的客人了吧?嘿嘿我这就见礼了!”外头轰隆隆地响起脚步声,映着暮色的大门前忽地一暗,一个高大的个儿堵在了门口。
“还不赶紧进来见过各位长辈和兄弟们呢,又不是没过门的大姑娘,你杵在门口做什么?”高铁拐一见此人,顿时大乐。
那大块头闻言也不再迟疑,迈大步腾腾腾地走进来,听着那重重的脚步声,瞅着那人形容,秦雨直接惊叫起来:“张飞……”
方一平看过去,不由一惊,心说好一条彪形大汉。
怎么样的彪形大汉?照咱们今天的标准来说,身高能有个一米八还多,用古话叫做身高丈二。身形粗壮,肩膀倍儿宽,也有古话叫做膀阔三停。走到近处,映着火塘子的余烬,众人可算看清楚了,见这人上身着一件粗蓝布的对襟褂子,下身穿一条深灰色的粗布长裤,脚上一双草鞋,站那里跟一扇铁门相似。仔细看去,见他大脸盘子,面色黎黑,泛着隐隐的蓝光。大环眼,一脸络腮胡须,蒜头鼻子,方嘴。长得虽然粗糙,却笑得非常真切直率,让人看着舒服,大伙儿瞅着他不由大乐,亲近之感顿生,纷纷从火堆旁站起来准备见礼。
这人见大伙起身,忙着嚷嚷:“各位别动别动,就坐着,别跟我客气,你们一客气我就不自在。你们是我哥的朋友也就是我老邓的朋友。大伙儿让让路,我把锅子坐上,这就好,这就好。”
大伙再瞅,原来这位壮汉手里分别拎着一口吊锅的耳环,怕烫着,各自拿抹布包了,好家伙,这口锅得有个一尺半的直径,深约半尺,眼瞅着像今天的火锅儿。
这锅里不见一丝儿热气,不知道到底放了什么,上面还盖着褐色的木头盖儿,单横梁。后头那中年妇人也跟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大竹筐,里头堆满了嫩野蒜,嫩荠菜,嫩毛耳菜,猪耳朵草,小油菜,野苋菜,足足一大筐。洗过了,底下还滴着水。
这边高铁拐帮着搭把手,老李和老金熟练地把三角架给扶正了,底下几根干柴堆叠起来,底火摊开,再捅开了火苗子。上头屋梁上垂下来的铁钩子拉过来,挂上铁链,把吊锅往上一坐,正合适。蓝脸儿壮汉不住提醒“烫烫烫”,要大伙儿手离锅子远点儿,冲着这句话,老蒋老金对他好感大增。
这边七手八脚把吊锅放上火塘,那边儿壮汉揭开锅盖,只见一股子热气儿哧溜一下窜出来,直上屋脊,然后锅里面就再没了动静。
一股浓香飘散开来,大伙儿一抽鼻子,不由喝彩:好香!
那边小四儿早就按捺不住,跳着脚问:“我娘哎,这是啥,这是啥,它咋恁么香呢!”
壮汉闻言,嘿嘿地乐起来,显摆道:“这位小兄弟,马上就能吃了,别急。这个很烫的,暂时还下不得筷子,咱们把菜下锅了再说。”边说边把地筐里的野蒜掐巴掐巴丢进锅子里,只见锅里“腾”地一声浮起来大团的热气。原本汤面上飘了非常厚的一层油,明汪汪的还能保温,水汽根本上不来。蔬菜一丢进去,原本平静的沸油里头立马开了锅,翻滚不休。
那个妇人早在桌上摆开了碗碟,倒上姜醋蒜泥,排开筷子。大伙儿也不再客气,团团围着坐了,只有小四和秦雨为了争谁挨着方一平坐吵闹了一回,最后俩人一边一个才算妥协下来。
壮汉待大家都安稳了,先憨憨地冲大伙乐了一下,闷声说声“可以吃了”,又回头叫:“当家的,把高大哥要的酒拿来。”
那妇人从筐子后头把个黑疙瘩拎出来,比人头大上一圈儿,黑陶的坛子,口上还卦着泥,交给高铁拐。高铁拐拿手拍了,拆掉红布和堵头,顿时酒香四溢。给每人倒上一大碗。
这边方一平把酒碗推推,笑着看向高铁拐:“高大哥,都憋到现在了,你还真能忍住啊?也不准备给我们介绍介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