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珝沉沉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发现仍旧在山洞里面。 天色已经暗了，洞口燃烧着一堆小火堆，封颐坐在火边，手里拿着几幅小像在细细地端看。火光照在她的脸，芸雅绣的是赵如珝当初画的几年前的封颐，这样看过来，她的眉眼还带着几分稚嫩，神色却和以前的明媚飞扬大不相同。</p>
即便绣得栩栩如生，即便也能变成有血有肉的活物，可是怎么可能完全一样呢？</p>
赵如珝转开了目光，怔怔地望着方。</p>
“醒了？”封颐发现他睁开了眼睛，起身走到他面前，“陶先生出去找水和吃的，很快回来。”</p>
“嗯。”赵如珝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发现自己能发出声音了，便问道，“我之前昏迷了多久？”</p>
“昨天醒来之前，你以为昏迷两天了。”封颐说道，“你伤得有些重，陶先生说暂时不能动，所以只能找了一个山洞休养，不敢带你出去。等你的伤好一些了再想办法出谷吧。”</p>
“六皇子呢？”赵如珝静默了片刻，想起另外一个人来。</p>
“不知道。我们救你的时候没发现他，可能是逃了，也可能是被抓了。”</p>
赵如珝闻言再次默然。</p>
三天。</p>
六皇子受了伤，如果这三天他不能出谷，那么凶多吉少，要么是等着死在山谷里，要么是被党项人抓住了。不过他们是从一个地方滚落下去的，陶榆他们救下他时没有发现六皇子，这三天想必陶榆也是满山谷跑，这样都没有发现六皇子的行迹，极有可能是落进了党项人的手里。</p>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洞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陶榆走了进来：“世子爷，你叹什么气？六皇子那边你不需要担心，你现在该担心的是庆州城那边的战事吧？昨天午雨停了一小会儿，我在山谷里找出路的时候隐约还能听见庆州城那边的厮杀声。六皇子虽无用，可作为主帅却不在，难免军心不定。”</p>
“这倒不至于。”赵如珝说话还有些虚弱，却能慢慢地说了，“这些日子以来，六皇子极少涉及军务，所以在军影响不大。而且这场战该怎么打都早做好了部署准备。庆州的周将军本是良将，即便没有六皇子带来的的援军，他凭借着手头的兵力在此处镇守多年，从来没让敌人占了半分好处。他手底下的兵纪律严明，都是身经百战的。”</p>
“可下了这么大雨，战可不好打。”</p>
“不然。这场雨还是帮了我方一个大忙。”</p>
“哦？”陶榆虽学识高深，精通的东西十分繁杂，对打战却从未了解过，闻言不由得来了兴趣，“怎么说呢？”</p>
“党项人最大的战力是依靠马匹和弓箭。可是他们手头的材料有限，只能用皮筋制作弓弦。这样的弓弦在下雨天根本拉不开。相反，我方有各种各样的弓弩，想必周将军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p>
“原来如此。”陶榆一脸受教地点点头，“想不到世子爷懂的东西还不少。”</p>
“在军营呆过自然知道了。”赵如珝微微一笑，“陶先生，我的伤势到底如何了？”</p>
“你现在能说话，证明以后有所起色了。不过摔断了两根肋骨，所以现在不能移动，再等些时日吧。”</p>
“我想劳烦陶先生一件事。”</p>
“何事？”</p>
“听说先生的师门神通广大，不知你们在此方可有能够联系得的人？”</p>
陶榆默然了片刻，很是无奈地摇摇头：“世子爷，你是想让我托人寻找六皇子的下落？他把你害得这么惨，你还理会他做什么？被党项人抓住了正好，说不定前几天开战之时被抓去当人质了。现在战得那么惨烈，六皇子肯定已经死了。”</p>
“他死了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p>
“他或者对你也没有丝毫好处。”封颐淡淡地说。</p>
赵如珝苦笑：“我也有过干脆让他死在党项人手的想法，可是我们毕竟是同宗同族。不管有多大的仇恨积怨，若是连同宗同族都手足相残，那么整个皇室，整个江山还有何指望？他可以不义，我却不能不仁。这是我答应过我父亲的。”</p>
陶榆闻言静默了片刻，轻轻一笑。</p>
“好吧，要是我明天能找到出谷的路，我托人去打听一下。”</p>
“陶先生还能找到我掉下来的地方吗？”</p>
“能。”</p>
“那方有一条山道，我在山道的右侧以石子做了标记。这两天虽下雨，可是石子是不会被冲刷走的。你按照标记能找到出谷的路。”</p>
“世子爷要是能早点说，我这两天不用冒雨在山谷里到处瞎转了。”</p>
“陶先生无所不能，难道还会被一个山谷困住？”</p>
陶榆嘿嘿地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那个……我是路痴。这不，我出去找出口的时候都不敢离得太远，担心找不回来了呢。”</p>
“……”赵如珝无言地盯着他许久，轻咳了一声，当作没听见。</p>
当晚三个将陶榆打回来的一只野兔烤了吃掉，又吃了几个野果，一夜无话。隔天一早，陶榆便起身去寻找出谷的路。赵如珝吃了最后一颗药丸，只觉得脑袋沉沉的，半睡半醒地睡了一整天。</p>
陶榆直到天黑了才赶回来，身的白袍更加脏兮兮的，不过带回来一些食物和药材。</p>
“好了好了，我顺道溜进城里买了一些药材。现在在大战，庆州城里药铺里的药材几乎都运到军营里面去了，我还是偷偷溜进军营里面偷些出来的。”陶榆拧干了衣服的雨水，烤了烤火，便前给赵如珝诊脉，“有了这些药材，世子爷身子不用担心了。”</p>
“多谢陶先生。”赵如珝感激地一笑。</p>
“世子爷客气什么？我师傅经常说助人为乐，助人为乐，这四个字还是有些道理的。”他一边诊脉一边说，“对了，我溜进军营的时候，好像听见那些兵在说什么世子爷突然不见了，好像到处急着找你。那么多人，该不会现在才发现你不在军吧？”</p>
赵如珝闻言苦笑。</p>
那是说，军营里面那个假的“赵如珝”已经消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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