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叫什么?”荣华轻轻问。々>
“阿困。”
“为什么呢?”
“它喜欢睡觉,睡起来可好看了。”
“你刚刚说它是鸟——那它肯定有两个大翅膀了?才能把自己严严实实捂起来。”
“才没有呢,它那俩翅膀,可小了,毕竟它才刚刚出生呢。”
“才出生就这么得你的欢心了?”
......
轻柔地一问一答间,一只迷迷糊糊的小兽出现在画纸上——分明是黑白的。通篇白纸只用墨色染就。那小兽却像活了一样,憨态可掬,眼睛里又透着一股灵气。仿佛立刻要从画纸上蹦了出来。杜尔甚至感觉那小兽在委屈地看着她,怪她没有好好照顾它......
荣华停笔,轻轻吹干墨迹。
杜尔看着荣华,忽然有点眼前的男人。一袭麻衣,寻常百姓的装扮,人说“人靠衣装”,可就这样一袭平淡无奇的麻衣在荣华身上,却说不出的雅致,还平白为荣华多了一份亲和。有这份亲和在,人们甚至不会在意荣华的样貌。只要他立在那里,就是一幅画了。
萧雨也是雅致的,谦谦君子,行事间进退有度。可是杜尔就能感觉到二者的不一样,萧雨的气势里带着些城主的气势,像是夏季的骄阳,青天白日,坦坦荡荡。荣华的气势却像是柔和的月光,普照万物,却平静安详,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愣神间荣华已经吹干了墨迹,并且微微笑道,“看来你很满意。我这就叫人去贴。”
“会找到吗?”杜尔忍不住问了一句。
“会的。你忘了你现在多么受欢迎吗?”荣华眨眨眼。
杜尔闻言也舒了一小口气,对荣华感激地笑笑。荣华先是让杜尔小小地受了些委屈,被骂了一会,后来人们得知杜尔的贡献后,之前有多痛恨,之后就有多感激。
荣华走出几步,忽然又转身道,“有件事情要提醒你,我让人误解你的时候,似乎有人也在这么做。”
那就是有人也在抹黑她了?和荣华一样想法的可能性似乎不大......杜尔点点头,道,“我会注意的,还有,谢谢啦。”
就在刚刚,杜尔冷静下来后,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她能感觉到,阿困,现在还没有出事。
攻城第二日。季家。
季家大管家站在门口亲自迎客。
“呦,郭三爷来了?好久不见啊,今日总算肯赏光了?”
“李家二爷也来了?正好正好,今日这曲子你肯定喜欢。”
“这不是安家族长吗?劳动您了,快请快请,正好我最近得了一个——那身段......哈哈哈”管家抛了个“你懂的”的眼神。
本地小族之一——安家的族长闻言也面色一动,立刻回了个“我懂我懂”的神色。
“我的房间就在主宅的最外边。”管家使了个眼色。
那安族长立刻从善如流地应了。
与其他繁忙的几家不同,似乎季家每天的重要任务,就是办宴会、听曲子,赏花,诗会......
端的是与世无争的紧。
小河将要端上来的东西玛好,估计着还有一段时间,干脆低着头,端着盘子就往外走。
季家的主宅都在后面,住着的都是主人家,或者主人家身边有头有脸的人物。往前是下人住的地方。再外面一点,是一块平地,四周缀以红花绿树,算做宴客搭台唱戏的地方。众多的下人,白天总是有一波留在屋子里的,加上每天晚上每房都有人值守,可谓是密不透风。
小河端着要去的地方。正是后方。
走过一排排的下人房,小河终于停在一处地方,四下张望。
再往前,就是主宅的范围了。
没人拦着她?小河皱眉,铁了心的往前迈了一步。
“喂,干什么的?”
“小姑娘,这里可不能乱走。”
一高一低两个声音立刻响了起来。
小河不敢抬头,以眼角扫之,却见那两个人正正立在自己身前。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很吃惊。刚刚,她可完全没发现那两个人!
小河适时露出了一点迷茫的神色,“刚刚一位面生的姐姐被客人缠住了,我正好在附近,那位面生的姐姐就央着我赶紧去内院帮个忙。我、我从没来过内院......”
小河看上去就是新人,伺候在内院的人有自己单独的屋子,小河说面生,反而是对的。两人对视一眼,看着眼前瑟瑟的小女孩。
“帮什么忙?”那声音比较高的人问道。
小河心一横,苦着脸答道,“我也不知道,那位姐姐说我到了就知道了。”
听着两个人没声音,又跺跺脚,向那两人哀求道,“两位大哥,你们可知道是什么情况?小妹我才来府上,什么都不熟悉,那位姐姐说的差事到底是什么呀,赶不回去当差,是要罚我的!”
小河当日能被绑走,本身就侧面说明长得不差。那两个人来守最外层,是守卫里最薄弱的一环了。见小河生得美,不由就想歪了。
“对了,大管家吩咐过——”低声音的守卫忽然反应过来。
“安族长.......”高声音的守卫声音陡然一高,又很快压下来,恍然大悟一般。对着小河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我们确实知道,不过我们哥俩为什么要告诉你?”低声音问道。
“这......”小河面露出为难的神色。
那高声音瞪了低声音一眼,意思分明是说:这个人是送给安族长的,我们又碰不得,去招惹人家做什么。
低声音摇摇头,示意高声音他有把握,却也被扫了兴致。只对小河道,“我们哥俩最是善良不过了,也不图你什么,你就叫两声'好哥哥'我们就放你进去。”
小河心中暗暗骂娘,面上却不得的做出一副羞恼的样子。刚要张口。
就听见内院一个女子的娇和,“那边那个,早就叫你过来了,怎么还在门口磨蹭?”
声音如出谷黄鹂,温柔动听。待的看了她容貌,两个守卫就有些后悔——长得如此美丽,能在内院,还能用这种语气说话,一定是惹不起的。
看着小河就要解释。赶紧请在小河前面一步,作揖道,“是我们哥俩守着这里,咱们是着内宅的第一道防线,自然不敢掉以轻心,所以盘查这位姑娘的时候就花了些时间,这位姐姐勿怪。”
生生把自己说成了一心为季家的忠心人。
站在内院的女子见此也不戳穿,只是道,“这位妹妹是我今早叫来帮忙的,里面的人手不够了。想着也是熟面孔,一时着急忘了向两位守卫通告,还请守卫莫怪。”
“可是这个姑娘我们却面生得很。”高声音皱了没有。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还请守卫彻查才是。”
坦坦荡荡,从从容容,就差说一句和我没关系了。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内院的说叫了个熟人,外院说临时被人叫过来。倒也符合。而且两兄弟很清楚,内院早有借着“忙不过来”的由头借人进去伺候如安族长的这种色中饿鬼。
当下更加同情地看了一眼小河,心想怕是被送的人暗地里知道了消息不乐意,把小河诳了过来。这样一来,两兄弟的疑虑少了很多。
那内院女子又道,“眼下我有个极为重要的事情,还请二位大哥帮忙把人送过来可好?”
那声音柔和婉转,轻轻刷过耳朵,让人的心都有些痒痒。那二人忙连说应了。
一左一右夹着小河,互不相让。僵持到最后,还是高声音留下来守着,低声音带着小河往前走去。
正正踏了进去,小河才知道其中的厉害。
那一块看着是片草地,事实上布满深坑,只有人躲在深坑里,上头又有稻草掩盖,一般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
不断有人从坑里出来,“凭空”出现在小河面前打着招呼,再问来由。
低声音自然要解释,男人之间,传几个眼神,都明白,所以并没有太多波折。
见了那对面的女子,低声音将小河交给女子,又看了女子好几眼才退了回去。
小河的后背已经是湿了。虽说时间紧急,但是她一开始也只打算探探,这下阴差阳错地进了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不过看着那群男人的眼神,似乎是再说,她要去伺候谁,那种有点露骨的眼神,她在雁城时见过了许多......
内院的女子已经催促了好久,道了谢拉着小河就走。
小河本来还在想怎么交代,却见女子拉着她就走。半点没有询问的意思。也就埋了头跟在后面。
万一、万一有机会呢?
小河垂着头,看着地面。是以并未发现握住她手牵着她一起走的手,格外大了些。
行行复行行,穿过一众房舍,来到大管家的屋子。
小河不敢抬头,悄悄打量四周,却听见一道声音好笑道,“胆子不是挺大的嘛?怎么连头都不敢抬了?”
小河悄悄抬头,却见那女子坐在镜子前,以特殊的手法揉了揉脸之后,轻轻挑起一角——面具?
再一看那张脸,小河忍不住惊呼出声——“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