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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叶篱

    “哎呀,这不是杜姐姐吗?怎么跑到这里呆着了?”

    语调温柔,甚至还带了些心疼, 美人款款而来,脸上的表情善良而温和,一身淡紫裙装,轻轻蹲下,姿态柔美得若同她们初次相见。x>

    和萧雨实在是相像得很。杜尔挪动着身体倚在了墙壁上,识人不清,是她活该,不过叶篱算什么,也要来恶心她?

    叶篱此刻心中十分快意,她暗中买了人造谣,不想效果好得太多,连内城几家也对她刮目相看,请她继续帮忙。此刻杜尔就在牢中,这里面至少得有她的近半功劳。叫你风光,叫你敢让我 那么丢脸,此刻你在牢内,我在牢外,你是阶下囚,而我可依旧是风光无限的城主表妹。叶篱几乎想笑出声音来。

    杜尔心底冷笑,面上挤出一个热络的笑容,“这不是叶妹妹嘛,你今天的衣裳可真是好看,和当日我教训你时穿的一模一样呢。”

    看着叶篱的脸色黑了,想必当日的狼狈她记得一清二楚。不过还不够,杜尔继续眯眼道,“说起来叶妹妹的能耐可真大啊,邀请了好几位大侠来我卧房中,可惜最后委屈了妹妹和他们呆在一起呀~”杜尔继续往叶篱伤口里面戳刀子,以杜尔的逻辑,反正现在出不去了,还是想办法让自己好受一点比较好,却似乎看到了什么。

    “你当日到底是怎么?”叶篱一想那夜的事情,就忍不住咬牙,却又止不住的好奇——毕竟就差一点,她就达成目的了!

    杜尔却盯着自己的手掌没有回答——那些气流又回来了,在她最为危急的时候,它们又回到了她的手掌之中。

    不过,隔墙有耳,现在还不能用得太过明显。杜尔抬起眼看着叶篱。后者大概是太过自信,几乎把大半个身体都靠在了杜尔这边的细密的栏杆上。杜尔望着叶篱头上的三四支发簪,其中最美的当时一只玉簪,簪上一枚初绽的梅花雕得尤为精细,玉质也好到杜尔这个半懂不懂的人都知道这是件价格昂贵的簪子。杜尔盯着那朵梅花,缓缓笑了。

    “你说呀,你笑什么?”叶篱急了,如果不是栏杆太密杜尔丝毫不怀疑她会直接把手伸进来提着杜尔的衣领。栏杆被她带的微微颤动,在杜尔眼睛里那就是无数道细微的气流骤然变化。

    “你过来。”杜尔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很细微,也不费什么力气,毕竟她现在就是全身无力。

    叶篱立刻把身子压得更低。

    就是现在,杜尔抬起手臂,直接往栏杆上敲了一记。

    那栏杆是材质不错,杜尔的一个敲击,发出了沉闷的低鸣。阵得叶篱瞬间松手落到一边去。

    “小贱人——”叶篱恨恨地喊,却发现杜尔正在好笑地看着她,眼神玩味。

    什么?叶篱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头发一松——随着一枚玉簪滚落破碎的声音,她的头发大部分都散落下来。而靠近前额的几缕则同剩下的簪子缠绕在一起,直接把她的视线挡住。

    叶篱却没时间顾及自己的形象,第一反应看向地上的玉簪:可惜玉簪掉落的角度实在太过刁钻,碎成了好几个圆滚滚的小段,最为传神的那朵梅花,从中间裂开,碎作几办,连拿去修补的机会都没有。

    “小贱人,这可是我最贵的簪子!”叶篱眼底充血,只觉得心尖都在颤抖,她讨好了萧媚那么久,才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支!!就一支啊!萧媚当时还没有松口,只是答应她借她戴戴,后来她有哄了好久,萧媚才渐渐不提这件事情了。

    不是你最贵的我怎么好意思算计呢。我现在抬下手臂,也很累的。杜尔戏谑地盯着叶篱,不说话。

    这时候不说话才是最能把叶篱逼疯的,“你,小贱人,你给我等着!”叶篱愤怒地起身,打结的头发却是死结,怎么都拆不开,只能一脸愤怒地冲出去。

    杜尔盯着稍远处的地面,轻轻倒数,“三、二、一!”

    “啊——”

    不出意料地听见了叶篱的尖叫声。刚刚那枚簪子可是有一截飞在了叶篱的脚底下。如果她足够的幸运的话——

    杜尔心里的气稍微发出来一些,感觉好受了一点。轻轻地笑出声来。

    却感觉有一袍角自远处而来,停在了她的身边。

    杜尔感觉到了,却只顾笑了个够。

    “她走了几步看见了我,慌乱之下,一脚踩错,又滑了一跤,五体投地的姿势,很是惨烈。”声音和主人一般清淡温和。

    杜尔顿了顿,并不抬眼看他,只是道,“这里人来的好多,看来我不是在牢房,是在客栈了。这位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杜尔模仿着小二着嗓子喊道。

    “住店吧,一间上房。”那人也不嫌这里冷湿,盘腿坐下来。

    杜尔本是胡闹,也是自嘲,不想那人却陪着她玩了下去,还一本正经,若同真的一般。杜尔反倒没法子继续下去。终于抬了眼看向他——荣华。

    荣华一身的倦容,身上的衣服也是分别的时候的衣裳。上次分别的时候“她”还是东城墙“暗刃”的老大,满心计划着想要做点什么提前结束兽潮,他是议事堂运筹帷幄的荣公子;现在他还是荣公子,她却成了阶下囚。

    变化之大,云泥之别。

    对于她看错了的萧雨,对于叶篱,或者说对于大部分人,杜尔都不在乎。哪怕萧雨如此,她气愤之余还是想着如何脱困,可是对着这个曾经一笔一画帮她画出阿困的男子,若有可能,她真的不想这副模样对着他。

    可惜没有选择。

    “对不住,杜尔,我并不知情。一入议事堂就被萧雨寻了由头困住,直到现在才出来。”荣华陈述道,没有一点是责怪或者是推脱,眼神已经沉静的若同阳光下的溪流。

    君子之心事,如青天白日,不可使人不知。

    “唯一的安慰。”杜尔强笑道。却忽然顿住。

    “不过兽潮已经退去了,城里的人还剩下大半,财物什么的早就有准备,所以恢复起来也不是很难。”

    荣华修长的手指穿过栏杆,在比划着什么,杜尔下意识地把掌心凑上去。

    “其实,伤亡最大的就是城门处的士兵,大部分屋舍都是完好的。除了内城。”

    荣华的手指很修长,也很软,他不是习武之人,并没有什么很磨人的茧子,唯一的茧子是在他无名指处的第一个指节,如果放在别人手上也不是很明显,不过荣华的手实在是太过修长,才让那个茧子显现出来。

    杜尔忽然感觉手掌里的指尖一点,原来是荣华发现了她的走神。不得不重重点她一下。其神态认真,倒让人有些想起来私塾里的教书先生。

    杜尔赶紧讨饶地笑笑。

    荣华又把消息划了一遍。杜尔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荣华收回了手指,寻了最后一个话题。

    这个时候杜尔不回答也是可以的。毕竟她现在收到的冲击太大,不说话半点毛病都没有。

    看着荣华已经打算起身,杜尔神色移动,忽然出声——“我要吃包子——城西那家的,别忘了他们家的独门香醋,滋味再好不过了。”

    看着荣华有点错愕的面孔,一向平淡的眼神里多了些惊讶,一向平和的脸上也出现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杜尔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与之前不同,这次杜尔心里,要畅快许多。

    “莫慌,我自有手段与他们交涉,保你一命不成问题。”

    ......

    西城门,青衣的刀愣在了原地——她看到了什么,兽潮退了?

    经历了一天一夜不要脸不要命的进攻,兽潮退了?

    而城下的人也同她一般愣着,戒备着。

    他们真的怕了。兽潮在一天之前就给过他们希望和绝望的反转,现在这般,谁知道不是另一个诡计呢!

    却有快马一骑,从城中而来。

    所过之处像热锅里的油一般沸腾起来——

    萧城主回来了。

    兽潮退了。

    此次大难由内城而起,内城里罪大恶极的奸细,叫杜尔。

    青衣很快听到了这三条消息,看着身边的人相拥而泣,感觉有些不真实。城下有些激动的汉子冲上来向她表达感激之情,感谢她的合理安排减少了伤亡。

    她很快被激动的人群抗在了肩头,从高处向上看,四处都是欢呼雀跃的人的头顶,带着血的,脏兮兮的,亢奋的,呼喊着的。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她感觉嘴里有些渴,脱口而出的“小桃”哽在了嗓子里。

    她也想表达一下她的感激,对那个把权力放在她掌心毫不怀疑的人,可是消息却传来说是奸细。

    青衣有些奇怪,分明兽潮退了,她却感觉有些空落,提不起一丝力气。

    分明杜尔做的都是好事,怎么就忽然成了奸细呢。

    ......

    南城门,袁小姐的侍卫护着袁小姐缩在了一个角落里。

    带过来那么多人,只剩下他一个。剩下的人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而野兽的爪子,很快就要踏着他们上来,撕碎他们誓死保护的主人。

    袁小姐已经昏迷。他也有些体力不支了。

    马上要死了,他的心里竟然一片空白。

    他却没有听到兽类嘶吼的声音。有士兵在下方呼喊着什么。他努力分辨了一下。

    兽潮退了。

    兽潮他妈的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