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证指数一路上升的k线图就像是作曲家酝酿了四年多的旋律，唱响之后满满都是新世纪的咏叹调，副歌里写满了经济腾飞的礼赞。ぁ逐颜开，分享着评论家们说的“改革的红利”。
马晓云参加完陈小亮的订婚宴回到家里，看马晓霞在上网，刘文茂在摆弄一台出问题的电脑，随口问道：“咱妈呢？”
马晓霞道：“隔壁打麻将呢。”
马晓云奇怪道：“大年初五棋牌室生意就开张了？”
马晓霞调笑道：“只要股市休市，他家生意就好，晶晶说了，以后周一到周五半价，周末价格翻倍，爱来不来。”
马晓云走时告诉了马晓霞，自己参加的是陈小亮的订婚宴，看着表面上情绪没什么变化的妹妹，她关心道：“你们中午吃的什么？”
刘文茂说道：“速冻饺子。”
马晓云生气道：“大过年的，自己包点多好，干嘛吃速冻的？我去和面，等调好馅儿，咱仨包饺子。”
马晓霞道：“姐，你别操心了，你说说你，也没啥爱好，就知道干活儿挣钱，我记得你以前爱唱爱跳的，现在都老姑娘了，不结婚就算了，还变的跟老妈子似的，你是不是真更年期提前了？”
马晓云对妹妹的话不以为意，知道这才是她今天该有的情绪，随着妹妹的话题说道：“我特怀念刘辉弄娱乐城之前搞的那个大众舞厅，好家伙，两千平米的地方，虽然就几个大喇叭放音乐，摆了一圈休息用的椅子，可是那时候跳舞就是跳舞，单纯的很，我的舞姿那绝对不是吹的，当年绝对笑傲舞林啊！”
“现在哪还有舞厅啊，都是的士高。”马晓霞说完，点起了一支烟，吞云吐雾起来。
马晓云走过去想把妹妹的烟掐了，但想到她失恋了，还是没忍心下手，看着她的网页里都是那些言辞激烈的bbs帖子，马晓云出声道：“你得学着控制自己的情绪，别看这些愤青儿们瞎喷了，都不切实际的很。”
马晓霞哀叹道：“整天来咱们家献殷勤的牛勇实际，可是我也不喜欢他啊。”
马晓云说道：“牛勇长的没有小亮帅气，可是人看起来不错啊。”
马晓霞说道：“我们系统里的男的没一个好东西，整天跟流氓无赖下三滥打交道，一个个都跟土匪似的，好多都是吃喝嫖赌样样儿不落，找我也不找自己单位的。”
“小亮不也是你们单位的嘛。”马晓云话一出口，知道自己又把妹妹的思路带偏了，赶忙纠正道：“小亮的哥哥就不是你说的这样的人吧？”
马晓霞泄愤道：“得了吧，陈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抛妻弃子另结新欢，上梁不正下梁歪。”
马晓云八卦道：“我倒是听说他离婚了，后来又结婚了，娶了个搞舞蹈的，听说特漂亮是吧。”
马晓霞道：“我要是猜的没错，前年我在他家见的那个开门的女人就是他老婆，当时还有一个胖女人在，就是以前在蔡嘉盛家里见过的李文慧，据说是他大姨子。官商勾结，不是什么好东西。”
马晓云告诫道：“管住你的嘴吧，以前人们都谣传李文慧是陈凡的情人，现在怎么样，证实不是了吧？谣言可以听，但是不要去传播，这样可不好。”
马晓霞道：“反正他是找了个漂亮的，把以前那个丑的抛弃了，也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
马晓云见上网的人越来越多，赶忙说道：“你小点儿声，人家帮你弄了你想要的工作，还帮你转了正，你不能因为恨屋及乌就抛下感恩的心，这样的思想可要不得。”
马晓霞道：“行了，你别啰嗦了，有工夫说我，不如说说那个老的去，整天就知道打麻将，哪天我就张罗着去隔壁抓赌去，非好好教育教育她不行。”
马晓云见妹妹越说越偏激，换了话题道：“走，咱俩逛街去，不在这里窝着了。”
马晓霞牢骚道：“我不跟你去，你只看不买，买了还不穿，当样衣做仿品就算了，居然还拆了研究，明明是按我的尺码买的，等你研究完了再重新一合，就小了一号，我就穿不了了，拜托你以后你再干这种事儿的时候买大一号成么？”
马晓云说道：“我做的成衣尺码不是更合适?送你穿你又不穿，你怨谁来着？”
马晓霞说道：“人家穿衣服都要个牌子，你说我总穿仿冒品，不让人笑话啊？”
马晓云没好气道：“有钱自己买去，懒得搭理你。”说完就去隔壁喊马红玉了。
看着马红玉的三个老牌搭子，马晓云问冯仨儿道：“那排亮粉灯的平房你后来租给谁了？”
冯仨儿道：“没租给谁啊，还是以前的租户，怎么了？”
马晓云道：“没事儿，我听说现在没那种粉光了，以为她们都搬走了，想着把那排房子租下来，把加工规模搞大些。”
正说话间，就听马红玉道：“单吊红中，自摸！快，快，说好的三番啊！”
马晓云好奇道：“单调红中算三番？这什么路数？”
赵赫一边掏钱，一边解释道：“这叫大涨长红懂吗？红中是一百三十六张里唯一的全红牌，长得跟股市里的阳线似的，单吊红中还不能加个番？”
马晓云嘲笑道：“这规矩也就你能想的出来。”
赵赫道：“说起红中了，你们知道嘛，有一次我去小卖部买烟碰上刘向前了，这老小子贪财贪了一辈子，居然连一百块钱都不认识。”
马红玉道：“他不会是老年痴呆了吧？”
赵赫哈哈大笑道：“什么啊，第五套新版的钱不是刚时兴么，一百块是红色的，这老小子是个红绿色盲，看见新版的大红票儿就傻眼了。”
冯仨儿笑道：“这样人算是完了，红绿灯分不清不说，炒股也迷糊，分不清红绿，这不天生没有富贵命嘛。”
马晓云解释道：“你是外来户，你不知道，这个刘向前以前是纺织厂的副厂长，油水儿捞的足着呢，真是天开眼了，让这号人眼巴巴看着别人炒股挣钱，还不气的犯了心脏病啊。”
赵赫说道：“后来我一见刘向前就背顺口溜，红鲤鱼绿鲤鱼与驴……就见这老小子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紫的，美的我啊，想着今天的股市开盘肯定是大红大紫了。”
马晓云骂道：“你就缺德吧，小心他心脏病一犯，倒你身上把你讹住。”
赵赫洋洋自得道：“讹我？想的美，就爷们儿我这反应速度，临场应变能力，警察都佩服我，不信你问你妹去，去年我临场发挥解救了多少无辜女性啊。”
冯仨儿小声道：“听说你小子后来打炮儿都免费了？”
赵赫说道：“人情债肉偿，那些姐们儿活的痛快，恩怨分明的很。甭管用什么办法，人家知道有恩报恩。”
马红玉骂道：“你们留点儿口德，少当着我闺女的面儿胡说八道。”
晶晶边嗑瓜子边说道：“晓云什么不懂啊？你家那个网吧，一到晚上净半大小子包夜上黄网的，幸好是老刘晚上看店儿，要是晓云在那儿待着，早晚得出事儿。”
马红玉操心道：“还有这事儿？”
马晓云责怪道：“你除了知道打麻将，你还知道什么啊，输了就去柜上拿钱，赢了也不知道填回去，幸好有刘叔在，能帮着修修电脑硬件儿。”
晶晶笑道：“老马，你找这老头儿真是赚大发了，白天睁眼儿就开始忙活，晚上还帮你看网吧，连个夫妻生活都没有，你说说你，你这是找男人呢还是找长工呢？我都替老刘打抱不平。”
马红玉恼怒道：“再当着我闺女面儿瞎说，我跟你绝交了啊！”
晶晶没搭理马红玉的话，问马晓云道：“晓云今年也快三十了吧？”
马晓云说道：“二十八周，虚岁二十九了。”
晶晶对说马红玉道：“都多大的姑娘了？没事儿。”
马红玉气道：“没嫁人就是黄花儿闺女，就不能当着面儿乱说！”
晶晶道：“老马，八八年那会儿咱就认识了，咱俩可是知根知底的，跟我你矫情个什么劲啊？”
马红玉怕人替旧事，偏偏躲不开晶晶这个自己什么丑事都知道些的女人，只好又换了张和气的脸跟马晓云道：“没事儿你忙你的去，我八圈儿牌打完就回去了。”
马晓云也不愿意跟这帮闲散人多说话，应道：“行吧，你玩儿吧，超市过节下班儿早，我去买点儿菜，一会儿你早点儿回去帮我包饺子。”
等马晓云走后，冯仨儿问道：“老马，你闺女张这么俊，怎么没对象儿啊？”
马红玉记得女儿的嘱咐，不让说张宏宇的事儿，她只好编瞎话道：“早年间让个没良心的男人骗了，后来就不大愿意谈朋友了，我这当妈的都不急，你急什么？哎，随缘吧。”
冯仨儿嬉皮笑脸的说道：“要不给我说和说和？”
马红玉挖苦道：“去你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着样子能配得上我闺女么？”
晶晶见再这么下去，这牌局非黄了不可，于是换了话题道：“赵赫，听说过完年你弄的那个养生会所就开业了，到时候别忘了提醒我一下啊，我给你送对儿花篮儿过去。”
冯仨儿夸奖道：“小子，你可以啊，股市挣大钱了，现在都搞开投资啦？”
赵赫知道杨志和黄自立接手了康德洗浴中心，不想因为竞争，跟这两个地头蛇闹僵，这才搞起了女士美容、spa这样的买卖，顺带着只经营女人美体浴。他自嘲道：“那是个女人消费的地方，我自己去盯着都不合适，再说了，我就有一个小股儿，你们真不用破费了。”
马红玉说道：“晶晶是问你要优惠券儿呢，你还跟她瞎客套。”
赵赫苦笑道：“我都说了，我就占特小的一点儿股儿，说话不算数的，再说了，晶晶天生丽质，哪儿用的着花这冤枉钱？”
晶晶苦恼道：“我都三十多了，老黄也不说娶我，要是自己再不知道保养保养，早晚人老珠黄惹人嫌。”
马红玉说道：“还是玲玲眼光好，‘耗子’那孩子老实，小时候是调皮，光扒女澡堂子，大了还是挺懂事儿的，现在过得也不错。”
晶晶不屑道：“好什么啊，家家有本儿难念的经，算了，不说她了。”
赵赫神经兮兮的说道：“光顾着说话，老马刚才打的八万我都没看见，杠都没开，不吉利。”
冯仨儿道：“大过年的，只许说大吉大利……你看，自摸捉五魁！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晶晶一边掏钱一边说道：“这一年年过的可没劲了，老马，过去跑江湖的时候刺激吧？你跟我说说，你有没有怀念过那时候？”
马红玉说道：“我才不怀念呢，我告诉你吧，你就是缺个跟你领证儿结婚的男人，心里不踏实，鬼才愿意过那种随时都有警察追的日子呢。”
赵赫说道：“现在那些毛孩子，香港电影儿看多了才学什么古惑仔呢，你看看胡永刚他们哥儿几个那样儿的老社会，人家早混明白了，耍横的没用，有钱才是根本。你就该找个这种江湖越老胆子越小的，该玩儿的也都玩儿过，甚至都玩儿烦了，跟你有共同语言，会疼人还不留恋花花世界，”
晶晶牢骚道：“说的好听，这样儿的哪儿找去？我可提醒你，哪儿说哪儿了，可别传老黄耳朵里去。”
赵赫转言道：“你见过杨志他大伯吗？”
晶晶道：“听说过，没见过。”
赵赫道：“他大伯看不上他，所以不带他玩儿，我跟你说啊，那是纺织厂这片儿份儿最大的爷，那帮倒腾洋玩意儿的，都是他徒弟……”
马红玉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
赵赫得意道：“我开大众浴池那会儿，这老爷子洗澡都是徒弟们包场，我听他们唠嗑儿来着。”
冯仨儿笑道：“你那破澡堂子还用包场？”
赵赫边解释边继续道：“老头儿好清静，还不愿意去那种风月场儿洗澡，每次去我哪儿，都是他徒弟们提前找我安排好，把池子洗的干干净净的人家才到，去了之后自己带着三个扬州师傅，一个修脚、一个理发、一个按摩敲背，讲究的很。”
冯仨儿道：“怪不得我没见过。”
赵赫说道：“咱俩也是你去我那儿洗澡的时候认识的吧？你记得哪些从胸脯子一直纹身纹到脚面上的人吧？好几个都是老头儿的徒弟。”
冯仨儿回忆道：“这些人有意思的很，纹身纹的那么漂亮，有的跟国画儿似的，要不是亲眼见到，打死我都不信那是手工纹上去的。这帮人大夏天没一个敞胸露怀的，全都穿那种练武术的丝褂子，看着一个个都挺老派的，神秘的很。”
赵赫说道：“这些都是老江湖了，特别懂低调，哪里像有的愣头青，纹个关公就出去四处拜把子闯社会，傻了吧唧就知道打架，晶晶就适合找个这样的。”
晶晶好奇道：“你说的这些人都多大了？”
赵赫猜想着说道：“五十上下吧。”
晶晶怒道：“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