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脚步声变得急促而清晰,屋子的木头门被推开了。
邓朗月躲在沙发后面,只能根据脚步声和开门的声音推测应该是保姆进来了。
然后,是女人的破口大骂。
“把里面有头发的东西给我吃,是想恶心死我吗!”
“对不起,马上为您重新准备一份。”
“滚远点,我要休息了。”
“是。”
邓朗月大气不敢出,一直等到木头门被再一次拉上,他才从沙发后面探出了头。
“你赶紧走吧,记住我们的约定!”
女人看起来也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不舍和留恋。
邓朗月看着女人脚上的铁链,心中不由的涌出密密麻麻的同情。在他的记忆里,母亲也是这样的美丽、年轻,冷静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理智。
只是……
“好,我会再来看你的,你保重。”邓朗月也清楚不能呆下去了,如果被发现,事情就会变得棘手。
邓朗月快步走到门边,从口袋里掏出银行卡,插进门缝里往上轻轻一挑,就挑开了门扣。
他回头向可可轻轻一点头,重新又扣上了门。
就在邓朗月快要走到偏门的时候,突然又听到了脚步声,他机敏的往门后一躲,就偏门被推开的那一刻,藏在了门后。
来的是保姆。
保姆手中端着装着糕点和下午茶的盘子,兴许是害怕没将可可伺候好,又端来了一份。
邓朗月紧紧盯着保姆的背影,一闪身,进了自己的院子。
此刻,邓朗月早没了什么闲适的心思,他大步回到自己的房间,抓起桌上早已经冷掉的茶水,猛灌了几口。
冰凉的茶水从喉咙向下滑去,邓朗月焦躁的情绪被平复了一些。
他是真的意外,本来他是抱着看能不能得到点对抗邓礼有用的信息,结果却把自己卷了进去。
那个女人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说谎。
可如果那女人没说谎的话,那就是邓礼在说谎了,邓礼说的父亲抛弃母亲就是错的,那他和母亲,都被舅舅骗了?
这个认知,简直像是将一桶冰水浇在邓朗月头上,让他浑身冰凉。
比他得知邓礼要加害他自己的时候,还要震动的多。
因为后者是邓礼的趋利选择,牺牲掉他这个外甥,换取邓礼一家子人的荣华富贵和平安幸福。可前者,那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呢?
邓朗月想不到。
如果是真的,那邓礼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将亲妹妹的幸福一手毁掉?
这事儿放在以前,邓朗月是绝对不会相信的,那时候的他,估计都不会当回事儿,只觉得是谁在挑拨离间,编造故事。
可现在他已经清楚自己就是邓礼的棋子,对邓礼的信任早已经湮灭。
“呵呵。呵呵。”邓朗月捂住眼睛,惨烈的笑着,眼泪止不住的顺着指缝流出来。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眼前的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对他前二十年不理世事吊儿郎当的惩罚和报复?
如果是的话,那可真是太狠了。
太痛了。
……
萧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萧子寒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两只手懒洋洋的插在裤子口袋里,眼睛望着倒影在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耳朵却极为认真的听着身后心腹手下的汇报。
“最迟再有一个月,邓礼就准备彻底脱身了。”
听到这一句时,萧子寒眉头一拧,“一个月?邓朗月和樊利那边能准备好吗。”
“邓朗月还好说,主要是樊利那边,有点困难。”手下叹了口气,“邓礼做事极为谨慎,就算樊利曾经和他是合作伙伴,要找证据也需要再多一点时间。”
“那就是要想办法拖时间了。”
手下点头,“是。”
“邓礼是打算以邓朗月的婚事掩人耳目,从而悄然离开。邓朗月这边不能轻举妄动,答应了又反悔会被怀疑,那就只有……”
萧子寒琢磨了片刻,问:“刚刚你说那个邓礼准备家族联姻的秦家女孩,是被她那个父亲秦国权用她母亲的医药费威胁的是吧。”
“是。”手下立刻会意,“您的意思,是从那个女孩或者她重病的母亲身上下手?”
“并不是。”萧子寒摇摇头,“那两人已经够可怜了,我们没有必要再踩一脚。秦国权已经被邓礼洗脑了,要把他劝到我们这边来是不可能了,想办法在他身上做点文章吧,只要拖到樊利那边一切准备妥当就可以了。”
手下立马点头,“明白。”
“下去忙吧,还有什么要紧事及时向我汇报。”
“是。”
手下放轻脚步退了出去,还顺便带上了门。萧子寒一动没动,依旧盯着倒影中的他自己看。
只不过,眼神是完全放空的。
他在思考。
思考萧宇。
如果萧宇真的在邓礼那里,那么未来这一个月,萧宇一定会继续行动的。
不然,等邓礼走后,他就没有什么庇护了。
只是……
萧子寒嘴角抿的紧紧的,心中划过些许的不安。
接下来的每一步,他都得谨慎又谨慎,绝对不会出任何的差错。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铃铃铃——”
萧子寒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萧子寒紧绷的神经倏地一松,他闭了闭眼睛,回到了办公桌前。
看到来电显示,萧子寒原本冷若冰霜的脸,一瞬间就像是冰雪消融,立马暖了起来。
甚至,还带上了一点笑意。
“怎么了。”说出口的声音,也是无比的温柔。
唐萱正在厨房里看缺少的食材,她打算今晚亲自做顿晚饭,原因,当然是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想问问你,今晚什么时候回来啊。”
萧子寒看了眼时间,时针刚好指向五。
“七八点吧。”萧子寒想着唐萱很少打电话过来问这种事情,肯定是有什么原因,便多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想问一句,那你忙吧,我等你回来一起吃晚饭。”唐萱自始至终语气都是轻快的,自然的,倒真的不像是有什么事。
萧子寒虽然疑惑,但却没再问下去,“好,知道了。”
“你忙,拜拜。”
“嗯。”
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声音,萧子寒扭头看向了桌上的台历,台历上的日期显示:十一月十二日。
萧子寒眼神一顿。
他居然把这日子给忘了。
不过,或许他根本就不想想起来吧。
毕竟曾经对于他来说,这是最惨痛最荒谬的回忆。
在那一天,他的幸福美梦被打碎,他的父亲被警察带走不说,日夜睡在他枕边的爱人居然是来卧底复仇的。
当时对于萧子寒来说,打击可谓是巨大。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却遥远的好像是上一个世纪的事情了。
现如今一切都变得好了起来,唐萱回来了,孩子也出生了,上一辈的恩怨虽说没有完全释然,但怎么说都已经成为了过去。
过去不可追,未来还需要好好走下去。
萧子寒长长叹了口气,拨通了座机的内线,对助理吩咐:“Jolin,你进来一下。”
半个小时后,萧子寒离开了公司。
他没有带司机,而是自己开着车,径直将车开到了一栋小区前。
正是他跟唐萱刚毕业的那会儿,唐萱租下他们两个一起住过一段时间的小区。
那间小房子,后来唐萱离开之后,他就将其买了下来。想起来,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过来了。
萧子寒掏出钥匙开了门,伸手按亮墙上的灯。
屋子长久没有人过来通风打扫,已然落了薄薄一层灰,还有一点潮湿的味道。
萧子寒在门口站了片刻,才关上门走近卧室。
卧室里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光线极其昏暗,萧子寒没开灯,凭着记忆与习惯走到了床头柜前,一把拉开抽屉。
抽屉正中央,并列躺着一男一女两只戒指。
在微弱的光线中,仍旧发出夺目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