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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母为儿女自要虑得长远。↑当着贾母答应下来,虽说心中不自在,然虑到一则贾母喜欢,日后必将私房尽付宝玉黛玉;二则宝玉自幼与黛玉相投,说句青梅竹马并不为过;三则试探过几回,女儿元春似也取中黛玉,四则林如海虽死,却在士子中留下诸多人脉,宝玉日后科举做官大有裨益。五则虽说妹妹家是皇商,到底身份略低些。又有个祸头子蟠儿,保不准日后做出什么没王法的事牵连了宝玉。遂终究答应了宝黛之事。正是一片拳拳慈母爱子之心。

    又且后来,贾妃元春有孕,在宫中打点,是黛玉从私房中拿出五万银子来送了进去,王夫人心中不免渐渐满意起来。

    却说邢夫人手上那处莲花芥子不愧芥子之名,竟是个不过三尺见方的空间,只存死物不存活物,并无其他用处。邢夫人得了这个有限的神妙,虽也有些失望,毕竟欢喜自己的银钱私房有处可藏。遂将大半银票值钱的金珠玉器首饰书面等藏入莲花芥子,又将在城外二百里处的市县悄悄置办的房屋地亩的契子放进去。库房里的物品,因平日里有心腹丫头婆子帮着她盘查清点,邢夫人未动,只待贾府抄家混乱之时见机行事。又将几件贴身内衣改动了,将衣边处留了稍大些的空隙,或是藏了几张银票进去,或是藏了一些金珠金叶子进去。只自己收着,不经旁人之手。隐患既除,邢夫人心中十分畅快。盘点了私房后本要拿出一些来分润各小辈,又想起给再多的财物,只怕抄家时节也保不住,况如今各小辈也不缺这些个,遂只得罢了。

    想起已有多日未曾派人看望女儿怡春,遂收拾了几盒子点心,从贾赦前儿派人送了来的进上的新鲜花样的锦缎绫罗里挑了,打点出二十匹,俱都是花软缎、素软缎、织锦缎、古香缎等上等的衣裳料子,又拿了些银票放入锦匣中,派荷香带了东西去史家给怡春送去。

    怡春收到礼物,知道母亲近来必有高兴之事,只不便追问荷香。遂问了荷香母亲平日起居饮食,知道邢夫人色色如意就罢了。因南边产珍珠的庄田山头都给了怡春做陪嫁。故那里的出产也都送到史家怡春处。邢夫人早嘱咐怡春每年里只正常走礼即可,不可再破费给自己送去珍珠等物。怡春知道母亲爱这些珠子,怎会全听她的。每当母亲邢夫人想她派人来瞧她,总会将各色珍珠挑了好的,当做回礼,一匣子一匣子命来人给母亲带回去。这回也不例外,准备了两匣珠子请荷香给母亲带回去。

    打发走了母亲的心腹荷香,怡春让心腹丫头收好锦匣,将点心衣料挑些上好的给史夫人送去,余者拿出些分润给二位嫂子:史大奶奶、史二奶奶,又特特叫了姑娘们——大房的桐月、二房的桐玉每人给了两匹缎子。打趣她们:“若衣裳够穿,就留着做私房。”桐玉不过七八岁,笑嘻嘻的不出声。桐月今年已是十四岁,正相看人家,平日就腼腆,听了怡春的话,羞得红了脸。

    因桐月之母史大奶奶生了二儿一女,素日着紧两个儿子,世人重男轻女原也寻常,只史大奶奶生女儿桐月时难产,不免有些迷信,更看轻了桐月,将一个女儿看得若有还无。怡春嫁过来前,家里银钱财物有限,多花在男丁身上,二房桐玉因有母亲看顾,日子过得尚可。桐月因自家亲娘都不看顾,日子可说艰难。虽说还不至饿肚子,只阖府女眷穿衣打扮本就寻常,到了桐月这里,寒酸的较丫头也好不到哪里去。

    怡春嫁入史家,见桐月如此“落魄”,不免心中不悦。因她是邢夫人独女,邢夫人自幼又象后世一样教养女儿,故而怡春十分看不惯史大奶奶如此对待亲女。她掌家理事后,对待姑娘们极好。两个小姑娘再花银子能花多少?比往年不过多花个二三十两,桐月桐玉生活待遇就直线提高,凡是吃的顽的穿的用的,无一不精致。

    按旧例,史家老爷夫人月银各10两,每位少爷奶奶月银各5两,孙辈的小少爷月银各3两,姑娘们各1两。怡春给姑娘们的月银涨到2两。每逢年节,又或是心情高兴,必要从私房中单赏给桐月桐玉一些银锭尺头料子一类的物件。这种宠爱姑娘们的“简单粗暴”的方式得到了桐月桐玉十二分的喜欢。史大爷尤大奶奶、史二爷尤二奶奶自然也高兴。史老爷、史三爷不理家中俗务,只史老夫人见怡春手中散漫,生恐她将私房败尽了,日后孙儿孙女受累。遂好意提醒怡春,怡春自也受教,收敛了不少,只给两位侄女尺头料子吃食一类的东西,银钱自是不给了。

    却说节流不如开源,怡春心里有个算盘。史家公中不过六个铺子,一千亩田产。赚钱的不过一个米铺,一个书铺。一千亩田产外加一座长满果树的山头一年竟只七百两银子。怡春盘算,一千亩田产,没有下田,中田四百亩,上田六百亩。俱租给佃户,除去佃户的租费,每年少说也要一千二三百两银子。别说还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头了,各种野物、干鲜果子,鲜花药草,但凡没有天灾,都能收个几百两银子。可见这些庄头铺子的管事何等敷衍塞责主子。怡春掌家理事后,自是将这些告诉了史老夫人。

    史老夫人气怒,忖道‘怪不得府中日子一日不如一日,自己的嫁妆都要赔光了。竟被这些庄头管事的蒙蔽了’。因赔钱的铺子庄子的管事大多是她当年的陪房,就命怡春只管大胆施为。怡春怎好出头,遂出了主意。史老夫人按计将不赚钱的铺子庄子的管事召来,训斥他们道:“以往你们欺上瞒下的诸事俱不提。若日后再这么着,只说庄子铺子不赚钱,来年或是换人,让有本事的去做;或是将铺子庄子转卖出去,庄头等一律到宅中做个普通下仆。有罚自也有赏,若庄铺赚了银子,自有重赏。

    众管家下人们心知肚明,这必是三奶奶的主意。三奶奶富贵逼人,入门就得了三爷的爱宠,又有老夫人做靠山,谁敢掠其锋芒?还别说,不过一年,没一个庄铺不赚钱的。一年的收益竟多出了一倍。史老夫人又恼又喜,终究喜大过了恼。按前所说,赏了众人。见怡春如此能干,竟放下心来做老封君,每日只管含饴弄孙。

    史家收益多出了一倍,怡春一厢拿银子派人又去买了上田,一厢将众位主子的月银增加一倍。府中众人无人不夸怡春能干。怡春见站稳了脚,方开始谋求子嗣。有邢夫人曾教给她的怀孕秘诀,其实就是现代生理期的一些知识,怡春在入门的次年即怀胎,十月后顺利娩出一男婴,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湘云挪入潇湘馆,凤姐自是吩咐将屋中重新妆饰一番,又拿出许多古董摆件,问询湘云后各处摆好。这日晚间,湘云独坐窗前,正值十五,圆月当空,月华如水,外头斑驳的竹影映在窗纱上,说不尽的清幽雅静,不觉的思绪如潮。一手托腮,一手摩挲着前儿嘉馨打发人送来的水晶大盘中的玉佛手。想起园中虽还有几个姐妹,却比前凋零许多。迎春二姐姐嫁了,怡春三姐姐嫁了,林姐姐也定下亲来,自己只待叔叔回京就要出嫁。日后宝姐姐、琴妹妹、探春、惜春妹妹渐渐出了闺门,嫁到外头,众人竟是要纷纷散去。正是聚散有时。转念又想到,宝姐姐这么个人竟也蹉跎到如今,琴妹妹在众人中是最出挑的了,竟也被梅家退亲,不知日后姻缘在哪里,想到此处,不觉轻叹。

    翠缕已铺好床,过来请湘云安歇。听得湘云叹气,不由噗嗤笑了,道:“从前林姑娘常常对月长吁短叹,这回林姑娘去了大太太那边住,换了姑娘过来住,怎么姑娘也对月感叹起来?”湘云醒过神来,笑道:“今夜月圆,瞧这月光照到地上,流水倾泄下来似的,这里又十分清幽,不免概叹。”翠缕道:“姑娘早些安歇了吧,明儿不是约了姑娘们一起去放风筝吗?”湘云遂与翠缕安歇不提。次日,姐妹们嬉笑顽闹十分热闹。

    话说贾政回京之后,诸事完毕,赐假一月在家歇息。因年景渐老,事重身衰,又近因在外几年,骨肉离异,今得晏然复聚于庭室,自觉喜幸不尽。除与贾母王夫人等商定宝黛大婚的日子定在年前十月二十六、又有贾母今岁八旬之庆两件大事之外,其余一应大小事务一概益发付于度外,只是看书,闷了便与清客们下棋吃酒,或日间在里面母子夫妻共叙天伦庭闱之乐。王夫人带着凤姐等忙着筹备贾母八旬之庆,又有宝黛亲事,忙乱不堪。

    八月初三日乃贾母八旬之庆,又因亲友全来,恐筵宴排设不开,贾政便早同贾赦及贾珍贾琏等商议,议定于七月二十八日起至八月初五日止荣宁两处齐开筵宴,宁国府中单请官客,荣国府中单请堂客,大观园中收拾出缀锦阁并嘉荫堂等几处大地方来作退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