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放假三天, 钟妈打来电话问钟瑾怎么不回家。
钟瑾说放假时间太短，和叶淮生还有一些朋友在市玩几天, 就不回去了。
钟妈说，你也不回来, 小瑜也不回来，你爸爸都伤心死了，你还好，我们不担心, 小瑜那孩子整天居无定所, 问她去哪里玩也不说, 嘻嘻哈哈打马虎眼。
钟瑾头一次听到妈妈用失落的语气说这些话。
钟爸钟妈事业繁忙, 从小到大，她和钟瑜都是一种放羊状态, 家庭氛围很自由，爸爸妈妈不怎么约束她们, 爸爸长年在国外，但是只要一回国, 哪怕只有短短的假期, 爸爸妈妈都会想方设法抽出时间来搞家庭聚餐, 然后这两人一碰上面就是秀恩爱，要么就是四人群里老公老婆腻乎的不行，导致钟瑾一直觉得爸爸妈妈是真爱, 她和小瑜是个意外。
今天听到妈妈用这样又失落又难过的语气, 钟瑾感到挺意外的, 原来以前都是自己想错了，本以为她不回家妈妈不会放在心上，看来并不是这样的。
有哪个做父母的会不关心自己的小孩呢，会不希望小孩留在身边呢。只是因为孩子长大了，终有一天要离开自己而去，做父母的尊重孩子的选择而已。
在这一方面，钟瑾一直觉得爸爸妈妈是非常民主的，她和叶淮生交往以来，爸爸妈妈都给予了很大的支持，她爸爸就说过“我相信小瑾的眼光”这样的话，她很幸运能拥有这样通情达理的父母。
而且当时她和叶淮生被南大录取之前，钟瑾咨询过爸爸的意见，她记得那时候爸爸在新加坡，电话里爸爸说，一直留在南方也不一定好，多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走一走比窝在一个地方强，对你没有坏处。
他还说，你既然选择去市，说明你和小叶已经考虑好了，肯定有你们的计划，爸爸尊重你们的选择。
后来钟爸又问她为什么去市，钟瑾的回答是市小吃很有名，她要吃遍市所有小吃！爸爸在电话那头朗声笑，那笑声钟瑾现在都还记得。
你太好骗了。钟爸说。
为什么呀？钟瑾追着问。
钟爸笑道，光吃的就把你骗去外地，市那么多好吃的还留不住你？
那些我都吃腻了，钟瑾说，我以后还想在市开一家甜品店呢。
钟爸问，毕业就待在市不回来了？
钟瑾笑，那还不一定，以后的事可说不好呢。
可是心里分明就是这么想的：全看叶淮生去哪儿呀，他去哪儿她就跟着去哪儿。
不过她没和爸爸说，爸爸知道了，肯定会很伤心。
相比于钟妈，钟爸更配得上女儿奴这个称号，不过和老婆比起来，女儿们也不算什么了，所以钟瑾觉得，反正还有妈妈留在爸爸身边，还有爸爸陪着妈妈，她和小瑜去哪里没有那么重要。
然而，钟妈这通电话完全颠覆了钟瑾之前的认为，爸爸妈妈有时候并不像他们表面看上去那么坚强，那么坚不可摧，那么屹立不倒。
于是钟瑾对妈妈说：“我等下问问小瑜。”
“好。”钟妈语气这才缓和下来。
钟瑾犹豫着开口，“妈妈。”
“嗯，怎么了宝贝？”
“我……”钟瑾想了想，还是说了，“我和叶淮生同居了。”
“我知道，他妈妈告诉过我了。”
不知怎么的，钟瑾很紧张，说话也有点结巴了：“妈、妈妈……我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
“嗯，没事儿，你们自己做决定就好了。”
母亲的包容和理解让钟瑾很感动。
“好的，谢谢妈妈。”
挂了钟妈这边，钟瑾转手给小瑜发了条信息：【在吗？】
钟瑜没有回复。
钟瑾也就从微信聊天界面退出来。
晚一点，钟瑜回复过来：【姐，啥事？】
【元旦回家吗？】
【不回，和我朋友出去玩。】
钟瑾问去哪里，钟瑜自然也没瞒，说了地点，去攀岩。
钟瑾：【妈妈刚给我打电话】
钟瑜：【哦。】
又问：【说了什么？】
钟瑾：【元旦爸爸妈妈都放假，知道我俩都不回家，挺难过的】
钟瑾点了点，没说透，钟瑜想到上回妈妈给打她打电话问过这个事情，她就是怕他们担心才没有说去哪里玩的。
钟瑜马上知道怎么做了，说道：【好，我去哄哄。】
钟瑾：【怎么哄】
钟瑜：【发两个大红包他们，在群里】
群是他们四个人建的家庭群。
说起这个，钟瑜说：【我想到上次那个事】
钟瑾：【什么事？】
钟瑜一段语音：【就上次啊，老爸放假回家，瞒着老妈，想带她出去旅游，来找我，让我帮他做攻略。】
【我一开始不知道，因为那次我们不是也放假嘛，我以为老爸善心大发要带上我俩电灯泡了，我做完攻略给他发过去，问他要不要订机票】
【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发来三个问号，说没我俩的份，让我们乖乖在家写作业，一想到这个事我就气啊，姐，我一点也不想给他们发红包了。】
钟瑾快笑喷了：【这种事情你不是应该习惯了吗？】
钟瑜：【姐，你要吸取教训，你和叶淮生以后不能这么对你们的小孩，挥不去的阴影。】
如果放在以前的话，钟瑾还会说这种事太早了，但是现在，钟瑾也会遐想。
那天晚上，到最后，叶淮生抱着她，爆发出那一声压抑的低吼后，告诉她：
“小瑾，想和你要个孩子。”
“我没做保护措施。”
钟瑾气得直想揍他，但是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整个晚上都背对着不理他，怎么哄都不行，叶淮生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连连道歉。
她是真的怕，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过了一个晚上气消掉了之后，钟瑾偷偷去药店买避孕药，但是他们说紧急避孕药对身体非常不好，她正纠结要不要吃的时候，没想到就被叶淮生发现了放在书包里的药，叶淮生真正意识到他的这个玩笑开过头了。
药最后还是吃了。
不会有第二次了。叶淮生当时这么想。
这件事过去还没一个礼拜，钟瑾还是会时不时想起那天晚上叶淮生低俯在她身上说的那句话：
——小瑾，想和你要个孩子。
好似有魔力一样，心变得很柔软很柔软。
和叶淮生共同孕育一个孩子，是一件多么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不过现在肯定是不行的，他们都还是学生。
*
说起几个月前。
陆灼扬那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被叶淮生打了一顿之后，好像转性了一样，对钟瑾的兴趣一下子转到了叶淮生身上。
好几次很明显的想套近乎，被叶淮生拒绝了。
陆灼扬不肯放弃，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叶淮生的短号，直接打电话给叶淮生说：“听说学弟滑轮玩的不错，我们滑轮社还有一个名额，学长给你开后门……”
话还没说完，叶淮生直接挂了。
陆灼扬：……
这么叼。
陆灼扬接着打。
这次换了一个说法：“市里有一个滑轮比赛，我们社里有两个名额……”
叶淮生打断他的滔滔不绝：“我知道。”
嘟嘟嘟嘟嘟——
忙音。
又挂。
陆灼扬给李庭发信息：【这人不好搞。】
李庭：【你还是不是社长？】
陆灼扬：【我不是，难道你是？】
李庭：【是就自己上啊！有没有一点出息】
陆灼扬：【问题不是这个。】
李庭：【你执着的点在哪里？】
陆灼扬：【加上次，他总共挂了我6次电话，士可杀不可辱，我非得赚回这个面子不可！】
李庭：【……兄弟祝你好运】
陆灼扬：【你再帮我想想办法】
李庭：【三顾茅庐】
李庭也就随口一说，结果没成想陆灼扬那傻子真去了。
市里的滑轮比赛每年都会举办一次，奖金很可观。学校的滑轮社也拿到了参赛名额，还是陆灼扬去争取得来的，推两个上去。
全校滑轮玩的最牛的都在他们社里，陆灼扬作为社长自然不用说的，但是去年没有得奖，为了捞回面子，陆灼扬一面督促社员加紧练习，另一面也在到处物色人选。
知道叶淮生这么会玩滑轮，陆灼扬也是没想到。
每天到了傍晚学校小广场就会有不少人练习滑轮，有一次叶淮生和钟瑾路过，一时技痒，借了鞋子就玩了一把，结果被一群人围观，赢来阵阵掌声和喝彩，还有人拍了视频。
很快学校就传开了，视频也流了出去。
陆灼扬那天不在现场，是第二天看了那个视频。
简直惊艳，他确定就是这个人了。
然而人家叶淮生高冷到不行。
陆灼扬还在纠结叶淮生怎么这么难搞，李庭嘲笑他，你觊觎人家女朋友，你想让人家怎么对你和颜悦色得起来。
陆灼扬恨恨道：“不要用觊觎这个龌龊的字眼好不好！我他妈现在后悔的要死！”
李庭摇摇头：“晚咯。”
*
陆灼扬在体育馆门口等到了叶淮生。
他刚打完篮球，和魏航几个人走出来，穿了一件恤，手里拎着一件羽绒服，热的不行，头发都湿的。
高高大大一群人，有说有笑从楼梯上走下来。
陆灼扬朝叶淮生远远招招手，走过来打招呼。
叶淮生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用问也知道陆灼扬什么事情，懒得问，斜睨了他一眼。
大家一看就知道了。
叶淮生和陆灼扬打架的事情全校皆知。
只不过，这会儿陆灼扬满脸阳光灿烂的笑容，不知道唱的哪出。
身旁几个人都很有眼色的找了个借口离开。
“魏航。”叶淮生说，“别忘了，这周六我家里聚。”
魏航拍了拍叶淮生肩膀，“记得。”
叶淮生朝他点点下巴，魏航：“走了。”
“嗯。”
叶淮生收回目光，往前走。
个子比陆灼扬高，走的也比他快。
陆灼扬赶紧追上：“兄弟，真的不考虑一下？”
叶淮生侧头：“谁你兄弟？”
陆灼扬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走了一段，陆灼扬说：“赢了比赛，奖金全归你，我一个子儿不要。”
叶淮生略顿了顿脚步：“我赢了，奖金当然是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灼扬：“……”
这天还能继续聊下去吗？
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难搞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