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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愤怒的盆栽(五)

    原本以为椎名千里的案子会从轻罪辩护转变成无罪辩护。●在公判日的前一天,也就是四月十号,打电话来告诉糸色望,检方打算起诉椎名千里故意杀人罪。

    糸色望挂了电话,略有些沉思。不得不说,这个结果是她未曾想到的。联合那日三峰瑶说的话,或许《少年法》的修订真的牵动了这件案子。未成年过失杀人,与未成年故意杀人,想也知道哪一条更为引起社会轰动。

    “阿望小姐打算怎么做?明日就是公判日了。”

    虽然新工作在横滨,不过大部分的时间,太宰治还是和住在东京。因为明日就是糸色望的学生椎名千里的公判日,所以太宰治今晚便留宿了。

    三峰瑶打来电话的时候,太宰治就在旁边。糸色望没有避开的意思,所以他也听到了三峰瑶的话。

    “真要说的话,说不定这才是椎名千里的真正意愿呢。而且比起我方,更加苦恼的难道不是黑川株式吗?我还以为给斑目事务所增加压力的会是黑川株式呢,没想到会是检方。真想知道,黑川社长下一步怎么做……”

    黑川浩介是黑川株式社长的孙子。所以关于他的过去,才会被如此完美地掩盖。要不是高木君高超的破密技术,想必这些东西也很难重见天日了吧。

    “阿望小姐看起来很是幸灾乐祸呢。”

    太宰治撑着下巴,笑眯眯道。

    糸色望挑挑眉,心情愉悦,手中把玩着手机,“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椎名千里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呢。你不觉得吗?”

    “阿望小姐很欣赏她?”

    出乎太宰治的意料,糸色望却是摇摇头,“不是哦,只是聪明的程度。但若说是欣赏的话,我认为自己并不是很欣赏呢。”

    “怎么说?”

    “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无论那个人罪恶滔天还是如何。有资格的,只有公检法。之前的‘死神’便是最好的例子。”

    糸色望所说的死神,就是五年前忽然出现在网络上的“正义使者”。他悄无声息地夺走那些原本是有罪的却无法受到应有惩罚的人的生命。自诩为“清道夫”,清扫世间的罪恶。一开始确实获得了大部分国民的推崇。那些罪无可恕的人,因为辩护律师的擦边球,轻者减刑,甚至无罪释放,这对于受害人来说无疑是莫大的讽刺,简直就是往他们心口上再插一刀!

    “死神”的出现,彻底解决了这样的矛盾。有罪之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法外的人性判决,正好符合当时民众的心理。

    然而对于“死神”的身份,虽然警视厅已经在调查,却始终无所获。这无疑是对警视厅的蔑视。

    不过事情很快就有了“转机”。

    “死神”的性质逐渐发生了变化,从一开始“使有罪之人得到惩罚”到最后变成了“使怨恨之人得到惩罚”。这一转变,使得民众开始怀疑起“死神”的“正义性”。网络上,从一开始的一边倒,分立了两派。“死神”的拥护者依然居多,而另一派的声讨,在质疑“死神”的同时,也对警视厅的能力表示怀疑。

    警视厅大楼外,经常有举牌抗议之群。

    然而就在警方一筹莫展之时,“死神”却突然消失了。毫无征兆的,正如他毫无征兆地出现。有说是被警方逮捕了,因为行事恶劣,所以没有公布身份信息。也有说他厌恶了这样的事情,打算放手。还有小部分表示或许因为将一些不该死的人杀死,遭受了天谴死了。总而言之,众说纷纭。到底哪一条是真的,其实也并不怎么重要。说到底,民众的记忆力总是在更新的,尤其在日本社会的强压力下,不过一两年的时间,“死神”便淡出了民众的记忆。他们为着生活奔波,哪有时间思考“死神”的下落呢。

    “阿望小姐觉得“死神”真的死了吗?”

    五年前,太宰治还是港口黑手党干部候选人。对于这件事,组织内一度以为“死神”是异能者。可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都找不到“死神”的踪迹,便猜测“死神”的异能力,或许与“隐秘行踪”这类相似。天生的侦查人员,组织迫切地需要这样的人才。但因“死神”的能力,港口黑手党也无法调查到其真实身份,所以招募他的想法便逐渐淡了。尤其在之后“死神”的消失,boss总算松了口气。

    无法纳入麾下之人,也不能成为敌人。消失虽然说不可确定性过大,但不失为一个好结果。

    “死了,死得透透的。”

    糸色望没有隐瞒,语气十分随意。人固有一死,只要是人,都会死。这有什么奇怪的呢?

    “不过虽说如此,椎名千里这件事,也的确是当年司法的疏漏。”

    不知道现在的黑川社长有没有后悔……

    第二天的审判糸色望没有出席。代替她出席的是太宰治。这一日,她起得特别早、太宰治将她送到学校后,便去了地方裁判所。她在校门口驻足了会儿,随后才去了办公室。

    “我看到了,是个男的!而且看起来就像是大学生。”

    b组的一大早,以糸色望的八卦开始。

    早上有不少学生看到糸色望被太宰治送过来,心中涌起了浓浓的八卦之魂。糸色望来冰帝的时间不长,但却在学生中很有名气。而这名气的来源,正是她的名字。

    糸色望,横着写就是绝望!

    来的第一天,班长谷山麻衣习惯性地横着写名字,然后“绝望老师”的称呼便不胫而走。糸色望本人对此倒是乐见其成,丝毫没有被取外号的羞辱感。

    可以说,当初给自己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本身就是以“绝望”而开端的。

    “不过绝望老师也不大啊,听说毕业的时候也只有二十岁。”

    “喂小声点!可别让老师听到称呼……”

    “没关系啦……老师早就知道了吧。”

    “对了,今天是椎名同学的公判吧……不知道会怎么样。”

    话题忽然就变得沉重起来了。

    “你说……这算什么事吗……”

    “……希望一切安好吧……”

    听着同学们的聊天内容,坐在座位上的高木藤丸面色看上去有些不大好。坐在前面的影山律转过身来本想借支笔,看到他纠结的面色,便问道:“怎么了?”视线看了眼还在聊天的同学,说道,“在想椎名同学的事?”

    高木藤丸看了他一眼,垂下眼,随后摇摇头。

    影山律眯着眼,“那么是关于糸色老师的?”

    “啊?”

    高木藤丸被他忽然的话吓了一跳,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才放下了心,低声斥道,“开什么玩笑!”

    影山律一愣,“你不是喜欢糸色老师吗?”

    高木藤丸嘴角一抽,“怎么可能!”

    不过,他心里确实真正松了口气。被影山律提到系色老师的时候,他确实在思考她的事。幸好影山律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自那天将糸色望让他调查的事情告知她后,因为好奇,他偷偷去查了系色老师的资料。其实一开始,他已经联想到糸色望的背景也十分不一般。没有海外留学经历的冰帝教师,只有她一人,没点背景的话,真的十分困难。

    于是带着激动的心情潜入了户籍科……

    没有!

    什么也没有!

    没有任何关于糸色望的资料!即使连这个名字都无法在户籍科里查到!

    得知这个事实,高木藤丸简直要崩溃了!他怎么会想到,他的老师竟然是个黑户!

    “律,问你个问题。”

    高木藤丸戳戳前面影山律的背。

    “什么?”

    高木藤丸:“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没有身份信息的人会拥有很大的权利?”

    他说的很委婉,虽然夸大了许多,但是意思差不多。系色老师没有身份信息,是怎么通过冰帝人事审查的?但看上去,也不像是后台很硬的人。否则的话,身份信息完全可以补上去。

    想了想,他把关于对糸色望的怀疑对影山律说了。

    他小心地观察着影山律的表情,发现除了惊讶外,却没有不可思议。

    影山律很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他说。“也许是超能力。改变人的记忆力……”他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白哦请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高木藤丸僵硬着表情,最后只能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没想到,他的前桌还是个中二病……

    下午上完课,糸色望接到了三峰瑶的电话。随后,她便看到了从主道上走来的三峰瑶。三峰瑶也看到了她,笑着向她招招手。

    糸色望的眼里倒是没什么笑意。老实说,除了必要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想和三峰家的人相处。尤其是现在的长女三峰瑶。

    三峰瑶拎着一个公文包,看似是与她谈事情的。

    “昨日与你讲完电话后,事务所接到了黑川株式社长的电话。”

    糸色望给她倒了杯水,听她说着。

    “他以黑川株式与斑目法律事务所未来的合作计划为条件,让我们将这件案子遵从‘过失杀人’的辩护。”

    三峰瑶看起来有些不解。

    “自己的孙子被杀了,按照情况,难道不是故意杀人罪判得更重一些吗?”

    “嘛,谁知道呢。不过在我看来,像黑川社长这样的生意人,应该是不会做亏本生意的。”糸色望笑笑,接着问道:“那今日的公判如何?”

    三峰瑶却摇摇头,“左撇子的说法完全被否决了,反而成为了故意杀人的一个证据。看来,检方真的要坐实‘椎名千里过失杀人’的事实!虽说黑川先生的做法有些奇怪,但是在‘无罪辩护’无法成功的情况下,只能以‘轻罪辩护’来处理了。”

    “冒昧问一句,今日的法官是?”

    三峰瑶不知她的问题有何意义,但是还是说道:“是上野宗一郎。”

    “先前不是说是藤原新一吗?”

    “可能是你听错了吧。藤原先生今日似乎审理一个家庭案件。可能是你两个搞混了……”

    “啊……也许是搞错了吧。瞧我这脑子……”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心中却打起了小九九。

    藤原新一就是当年审理黑川浩介案子的法官。

    “不过,检方想要控告椎名千里故意杀人还是有些难度。毕竟现在的证据对我们有利。黑川浩介是喝醉的情况下被椎名千里误杀,按照椎名千里的叙述,黑川浩介本身意志就不清醒。如果椎名千里不小心误杀,他也没可能反应过来。只要将这个案子往意外伤方向带,我们的胜算很大。至于‘左撇子’的问题,只要表示椎名千里当时十分恐惧,也可以解释得通……”

    三峰瑶说了很多。

    糸色望也听了许多,这些完全是基于椎名千里的话是真实的情况下的。毕竟,谁会怀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呢?而且,黑川浩介的资料也是被保存得十分完美呢。

    唔,要不要却添一把火呢?

    第二次的公判日在三天后。

    糸色望在前一天,拎着一袋温泉馒头去了裁判厅的大楼。她要见的,就是事务总长——桧山由纪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