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春和他的队员压根没有想过还会有活的希望,只存着能多杀一个鬼子多杀一个鬼子的心态,作着最后的殊死搏斗。手机端 m.</p>
三当家、郭叔和二马山的人如同天兵天将出现的时候,他们甚至忘记了欢呼,也忘记了追击,个个傻愣着看着郭叔他们痛打落水狗。</p>
“大春,你们是好样的!”郭叔一把将像个血人一样的赵大春揽在怀里,动情地说道。</p>
听到这番话后,原本钢筋铁骨的大春竟然像个小孩似地哇哇大哭。他不是为自己得救而哭泣,而是为着牺牲在阵地的战士们而伤心,为失去众多的弟兄亲人而痛心。</p>
小乐和吴非没捞着几个鬼子杀,他们来的时候,郭叔和三当家领着山寨的人马已经把鬼子伪军给赶下了坡,尽管他们枪法好,但也只仓促开了两三枪。</p>
“郭当家,柳当家的,谢谢你们,我以为这次白石山游击队真的要全军覆没了……”大春泣不成声,但没有人去笑话他,有时候铁骨铮铮的男子汉的哭泣更让人心疼。</p>
“别说了,大春,你们是英雄,死伤了这么多兄弟,不是你们的错,乡亲们会记住他们,我们也会记住他们,你要为他们自豪!”郭叔轻拍着大春的肩膀,他的眼眶也微微泛红,战场的残酷谁见了也会忍俊不禁。</p>
“郭当家的,谢谢,谢谢……”对于赵大春和剩余的白石山游击队员来说,没有什么话能谢谢这两个字更能够表达心意。</p>
“郭爷,这阵地不行呀,战壕必须得再挖深一米!”三当家刚刚杀的鬼子最多,这个时候正在兴奋头,他根本没去瞧哭的惨兮兮的赵大春他们,多番在战场出生死入死,他对于这样的场面也是免疫了。</p>
“挖战壕做什么?”郭叔瞪了他一眼,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家伙还想留在这打鬼子。</p>
“不打鬼子了吗?”果不其然,他当真问出了这句话。</p>
“打,当然要打,不能让白石山弟兄们的血白流。”郭叔崭钉截铁地回应,在三当家听到这话喜笑颜开的时候,他话锋一转:“但是我们不能在这打,大春他们刚刚选择守这里是因为身后有着太多的乡亲们,迫不得已而为之。现在乡亲们已经撤离,咱们没有守这里的必要了,只要一路袭扰和延缓鬼子,可以达到掩护乡亲们的目的。”</p>
赵大春毕竟是个泥腿子出身,许多的战术战法终究是不过多年军伍生涯还过正规学堂的郭叔,只短短的一句话,可以明显看出二人之间的差异。</p>
“我们要撤吗?”大春止住了哭泣,他是白石山的主心骨,所有的事都得由他来拿主意。</p>
郭叔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阵地牺牲的战士尸体肯定是没有时间来处理,他开不了这个口让大春把这些为国捐躯的勇士丢下。</p>
“能给我十分钟时间吗?我想把兄弟们埋一下。”大春用着近乎哀求的语气恳求着,他本用不着征求郭叔的意见,可眼前的情况如果没有二马山的人帮忙,别说掩埋牺牲战士,恐怕连走都是走不掉。</p>
郭叔很不忍拒绝这个不算过份的要求,可是他知道,自己若不残忍一些,那鬼子接下来的报复会自己残忍百倍千倍,他闭眼睛使劲摇了两下头,冰冷的拒绝了大春的请求,然后心一狠,大手一挥,喊道:“撤退!”没有给出半句否定的理由,直接转身朝后走去。</p>
大春怔了一下,他有料到郭叔会拒绝他的请求,可还是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果断,甚至是连一丁点商量的余地都没给。尽管有些丧气,不过大春并没有怨恨郭叔,他知道战场不是动感情和仁慈的地方,看着郭叔渐行渐远的背影,看着二马山的人没有半分余恋的离去,大春钢牙一咬,喊道:“撤!撤!撤!”</p>
一阵山风吹了过来,盘旋在战场空的硝烟逐渐散去,明亮的星光下,两三百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布满了整个山坡,地的血迹呈紫褐色一滩一滩地分布着,残肢、碎肉、枪支、大刀、梭标、尸体还有着那像月经带的膏药旗,战场像是个地狱,更像是正魔大战过后的修罗场。</p>
…………</p>
二当家有些后悔,他不是个胆小怕死的人,打了这些年的仗,他的命早已经不算是自己的命了,老师长救过他的命,郭叔救过他的命,甚至是连三当家柳云彪也曾救援过他,这样算起来,他的命着实已经不是自己的命了,所以他才会在老师长遭遇不幸又背负恶名后,毅然决然地和郭叔还有三当家柳云彪领着两三百号人落草到二马山。</p>
或许是这两三年过惯了平平淡淡的生活,又或许是被战争磨去了应有的棱角,再或者是当年的那场大战在自己的心里埋下了恐惧的阴影,才导致了韩其会选择不去救援白石山游击队,待到战场那边的枪声趋于平息后,他才猛然发现,自己的生命已经是和郭叔、小乐还有三当家他们融合在一起,如果他们都没了,那自己活在这个世界还有着什么意义?</p>
有这么几个瞬间,他很想领着弟兄们返回去相助郭叔和老三他们,但是看到扶老携幼拖家带口的家属们,这个念头又被压制下来,他可以不要命,他可以带着弟兄们返回去,可这几十号家属们怎么办?带着的粮食和弹药还有家属们的这些坛坛罐罐又怎么办?</p>
韩其从来没有这么矛盾过,也从来没有这么内疚过,如果时间能够再倒回去一个小时,他肯定会选择和郭叔小乐还有老三他们几个在一起,像是老三的口头禅一样:死有什么可怕的,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头断了也才碗大个疤!</p>
正胡思乱想间,忽地听到一声枪响,紧接着韩其感觉到一个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脑袋,一股热流从脸流下,伸手一摸,黏黏糊糊,放到眼前一看,满手通红。</p>
我枪了吗?!这个念头涌的时候,韩其同时感觉到一股剧烈的疼痛,眼睛越来越模糊,放在近前的手指都已看不清,脚在发软,全身的力气似乎是瞬间被抽离,他想说话,可怎么地也张不开口,终于在最后一丝力气消失的时候,他直挺挺地扑倒在了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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