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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给谢文清下套

    谢文清非常抵触的跟着沐君凰进了沐王府,他原本以为就只是在大堂或者什么园子里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却没想这云微郡主进府后并不停歇,依旧继续不知道往哪里在走,而且越走越有些不对头,他隐隐中有种怀疑,这云微郡主莫不是要一路走到她的院子甚至她的闺房里去不成?

    这若换做在知道季景洛的身份之前,他定然是欣喜的,如此近距离到不合规矩的接触,这说明云微郡主或许心里对他也有不少的好感,不然不可能让他登堂入室。

    可现在,谢文清跟在沐君凰和季景洛的身后,脚下犹如千斤重,每走一步都很是艰难,他不是傻子,这云微郡主原本并不搭理他的,却在知道他得罪了季景洛这个表妹后便突然改变了对他的态度,这要是没有鬼才怪了。

    可是他又没有办法,他甚至都已经大着胆子表示郡主千金之躯,他一个外男怎好冒犯等借口想要就此打住了,但无奈人家跟表妹有说有笑的根本就不搭理他,就好像根本没他这个人一样。

    可一旦他有着转身往回走的意思时,盯在其身后的侍女和婆子就一脸疑惑的问道:“公子怎么不走了?”

    然后,他只得放弃抵抗,继续跟着走。

    而这一路上,不少下人都看到谢文清这个最近常来府上与三公子走得颇近的谢举人竟然与二小姐一路,往凤栖阁的方向走去,都暗暗惊讶,不明白这谢举人什么时候跟二小姐也走得这般近了?

    更甚至还有人在不怀好意的揣测,莫不是这二小姐名声尽毁后,破罐子破摔看上这谢举人了?

    如此想的侍女只是暗暗唏嘘,好好的一个郡主竟然混到这个份上,还真是世事难料啊!

    而有此种想法的那些小厮们却在暗暗鄙视这谢文清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的同时,暗暗懊恼遗憾这二小姐怎么没看上他们,比起这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的谢什么举人的,他们也差不到那里去不是吗?

    总之,沐君凰让谢文清跟着这一路走来,引起了府里的众人关注,什么想法都有。

    而这,也正是沐君凰绕着比较远的一条路线回凤栖阁的原因,她就是要让众人都知道这谢文清去了她的凤栖阁。

    季景洛并不知道自己的表姐在打什么坏主意,但她却相当信任沐君凰,对于这整人的招数,季景洛一直觉得沐君凰这个表姐若是认第一,还真没人敢认第二,这不提以前的“光荣事迹”,就单单说刚才那钱家的遭遇,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表姐一出手,那可是一网打尽、赶尽杀绝啊!

    所以,这谢文清要是能讨得了好,那才奇怪了。

    谢文清觉得自己走了很久,才终于到了地方,只是这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提起了一口气,接下来,还不知道这云微郡主要使什么招,他定要处处小心才行。

    进了凤栖阁,更甚至进了正室,沐君凰这才指了个位置,“坐。”

    见谢文清小心翼翼的坐了,沐君凰问道:“还不知道公子贵姓?”

    谢文清一愣,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道:“在下谢文清,不久前与郡主在街上因为意外碰面时做过自我介绍的,可能是郡主忘了。”

    一旁的季景洛毫不掩饰的嗤笑,表姐可是过目不忘的人,怎么可能会忘了这谢文清的名字?明显是埋汰对方嘛。

    “是吗?”沐君凰面露无辜,“一般不太重要的事和人本郡主都不太记得住,实在不好意思。”

    谢文清讪讪一笑,并不搭话,心里藏着一股被人故意奚落后的怒气,当然面上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沐君凰看了一眼谢文清,也没再说什么废话,直接说到正事。

    “景洛说谢公子欺负了她,不知道谢公子如何说?”

    谢文清脸色一正,赶紧解释道:“这确实是一场误会,当时对公主有所不敬是在下一起的一些交情颇浅的朋友,在下当时虽然也在场,但并没有参与其中,这一点公主当时应该也看到了。”

    季景洛冷哼,“虽然你当时没有亲自动手,但你跟那些人是一伙的,你什么都没说,也就相当于助纣为虐,一样同罪。”

    谢文清闻言面露无奈的说道:“公主有所不知,在下不过小门小户出身,比不过那些第京高门大户出来的人,在他们面前其实也根本说不上什么话,就算有心想阻止也根本就没用,所以在下才只能无奈的选择沉默。如果这点让公主不满的话,在下诚心道歉。”

    说着,谢文清还一本正经的起身给季景洛抱拳躬身行了一礼,端的是言真意切,温文有礼。

    谢文清却不知这般惺惺作态反而让季景洛越发的生厌,不屑的侧过头,根本不接受谢文清的致歉。

    谢文清还欲说什么,却听沐君凰很是通情达理的开口道:“如此说来倒是景洛太过小心眼了,谢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咦?表姐(这云微郡主)竟然这么好说话?这是季景洛和谢文清的共同心声。

    “多谢郡主谅解。”谢文清一脸感激的样子,实际心里却并没有完全放心,总感觉此时在他面前的云微郡主跟传言中的完全不一样,事出有异必有妖,他可不相信自己有能让云微郡主变得如此善解人意的能力。

    “表姐,他还背后说过你坏话呢?”季景洛义愤填膺的说道。

    谢文清心里一跳,不待沐君凰发话就抢先解释道:“公主怕是误会了,在下从未说过郡主的任何坏话,还请公主和郡主明察。”

    “你明明昨天跟那些人还在说我表姐根本比不了那什么清绝郡主之类的话,你难道还不承认?”季景洛一副咄咄逼人的质问道。

    谢文清从容不迫的说道:“那些话在下可都一句话都没说过,在下只是否认了那几人编排说在下给郡主写过一些诗文,这种有损郡主名誉的话,在下自然不能认同。”

    对于这谢文清的厚脸皮,季景洛还真是有些叹为观止,明明他是因为昨日那个时候表姐前途未知,所以才不敢承认他写过情诗给表姐,结果落到他嘴里倒成了是维护表姐名声了,偏偏他也确实没在明面上说过任何对表姐不好的字眼,挑不了他的不对。

    郁闷的季景洛想到还听到过那些人提起什么马车前推人的事情,张了张嘴正准备把这个提出来,沐君凰发话了,“这么说,这也是景洛这丫头弄错了。”

    沐君凰似乎谢文清说什么她就没有半点疑问,直接认同了,态度好得简直不要太友善了。

    季景洛虽然心里有些不得劲,但基于对沐君凰的信任,还是非常配合的一旦沐君凰下了定论便不再纠缠。

    “郡主严重了,没什么错不错的,只是有些误会罢了,误会解除了就好。”谢文清从善如流的说道。

    沐君凰依旧态度良好的说道:“倒是麻烦谢公子走这一趟了,不过既然是景洛这丫头不懂事冤枉了谢公子,我这个做表姐的自然也得替其给谢公子陪个不是,那本郡主就以茶代酒敬谢公子一杯了。”

    看着说完便起身向他一旁的桌子走来的沐君凰,谢文清一脸惶恐,连连推辞道:“郡主切莫如此,不过小事一件,在下当不起郡主如此重礼。”

    沐君凰却是根本不理会谢文清的话,顾自倒了两杯茶水一杯递给谢文清,一杯自己拿着,暗含威胁的说道:“谢公子莫不是不解释本郡主的致歉,所以连一杯茶都不愿喝?”

    谢文清原本想要继续推辞的话到了嘴边又立即被他给吞了回去,犹犹豫豫的接过沐君凰的茶,勉强的笑道:“郡主都这么说了,在下岂能那样不识好歹。”

    言罢,犹豫的看了眼手中杯中的茶水,就好像那里面有什么毒药一样,端到嘴边顿了一下,才仰头一口饮尽。

    他却不知,就在他仰头喝茶的时候,沐君凰袖中的手微微的动了一下,一个什么东西便眨眼间射入了其抬起的袖口中,待他放下茶杯后,却什么事都没有。

    沐君凰身后的季景洛一直好奇她想要如何整治这谢文清,所以见沐君凰一直做些奇怪的事,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所以在沐君凰异动的时候倒是察觉到了一点点的异样,不过因为沐君凰的动作实在太快,她不过捕捉到点从沐君凰手中一晃而过的影子,差点都怀疑是自己眼花了而已。

    谢文清喝完茶,却是见沐君凰竟然根本没有要喝自己手中那一杯的打算,直接将杯子搁在桌子上转身对着侍女吩咐道:“茶也喝了,轻灵,替本郡主送客。”

    该死的,这茶里不会真有问题?

    谢文清心里咯噔了一下开始疑神疑鬼了起来,暗自后悔自己没有坚持不喝,这要是就这样被云微郡主下药害了,他怕是会死不瞑目。

    “谢公子,这边请。”谢文清胡思乱想的时候,轻灵已经上前送客了。

    谢文清忍住心里的不安,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忘表面功夫,对着沐君凰和季景洛拱了拱手,“那在下就告辞了。”然后转身出了屋,径直离开了凤栖阁。

    一路上谢文清都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体上,生怕自己走着走着就中毒身亡了。不过这都快走到前院了,自己的身体都没有什么异样,谢文清这才慢慢的放下心来。

    然后自嘲一笑,暗道自己还真是太过敏感了,这云微郡主若是想要惩治他多的是方法,又怎么可能用下毒这么低级的方式,毕竟这所有人都看到他去了凤栖阁,这要是一出来就被毒死了,谁都会怀疑是云微郡主下的毒,虽然他的命跟云微郡主比起来不算什么,但毕竟一条命,对方还是会有麻烦的。

    所以,谢文清基本打消了沐君凰给他下毒的怀疑,不过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离开了凤栖阁,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太现实,所以稍微敏感了些也是难免的。

    “谢兄。”在出府的路上,遇上了似乎专门在那等着他的沐容。

    谢文清应道:“沐兄这是在等我?”

    沐容脸色似乎有些不好看,怀疑的看着谢文清问道:“谢兄怎么会去凤栖阁?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我二姐扯上关系了?”

    沐容讨厌沐君凰,自然不希望跟自己交好的人去跟沐君凰来往,而且沐容也不是傻子,这谢文清若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搭上了沐君凰,恐怕是怀着将沐君凰勾搭到手的想法的,这种情况是他更加不能容忍的事,所以一听说谢文清来了沐王府却第一时间跟沐君凰去了凤栖阁,沐容就等在这准备质问谢文清了。

    沐容一向不太擅长真实的情绪,所以谢文清一看到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一声苦笑道:“沐兄是有所不知啊,我无意间得罪了云微郡主的表妹,这云微郡主为了替表妹出头才硬生生把我给叫去的,虽然最后证明一切都是误会,但也还是让我一阵后怕啊。”

    沐容一听脸色稍微好了些,意外道:“原来是这样,沐君凰的表妹,那不是东凰的公主吗?这东凰的公主什么时候来了沐王府,我怎么都不知道?”

    谢文清自然不能回答沐容的问题,默然不语。

    沐容倒是没想过谢文清会跟他撒谎,基本消了心里的怀疑,拍了怕谢文清的肩膀没什么灵魂的安慰了一句,“误会就好,不然那锱铢必较的沐君凰怕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谢文清颇为认同的点头。

    沐容笑道:“走,为了庆祝你逃过一劫,去我那喝一杯。”

    谢文清自然应了,然后两人径直去了沐容的住处,喝酒闲聊。

    而凤栖阁这边,待谢文清走后,季景洛便兴匆匆的跑向沐君凰问道:“表姐,你刚才是不是偷偷地把什么东西扔到那姓谢的袖子里去了?”

    “咦?不错啊,竟然被你发现了。”沐君凰意外的挑挑眉,虽然她只防了谢文清,但她出手极快,季景洛这半吊子丫头应该发现不了才对啊,她哪里知道季景洛就因为好奇她要如何对付谢文清,那是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的,能发现也不足为奇。

    季景洛见沐君凰承认了,顿时眼睛猛然一亮,抓着沐君凰的手臂大呼小叫的说道:“表姐你好厉害啊!出手快得那谢文清半点都没有察觉。不行,我要拜你为师,你教我这一手好不好?”

    沐君凰被季景洛晃得有点头晕,拽下季景洛的手,无奈道:“你不是有师门吗?”

    “别提了!”季景洛闻言顿时不爽的鼓起了气鼓鼓的包子脸,愤愤的将她如何被骗子师傅骗了的时候给沐君凰讲了,末了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沐君凰,泫然欲泣的说道:“表姐,你可不知道我心里那是相当的苦啊!我的女侠梦就因为我那骗子师傅给灰飞烟灭了。”

    沐君凰被季景洛这哭天喊地的样子给逗笑了,见季景洛不悦的看着她想要发飙,忙收敛了幸灾乐祸的情绪,换上一脸同情的拍了拍季景洛的肩膀,感叹道:“可怜的表妹,你要是多读点书,也不至于被人骗得这么惨啊。”

    沐君凰这明显还是在调侃,季景洛瘪着嘴一脸委屈的看着沐君凰,完全一副“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的可怜样。

    轻灵和魏婆也被季景洛的样子给逗笑了,站在一边忍不住偷笑。

    “好了,”沐君凰见好就收,走到软榻上坐下,看着季景洛信誓旦旦的说道:“除了谢文清都还有人欺负了你,说出来,表姐给你报仇。”

    季景洛闻言瞬间就忘了被沐君凰调侃的事情,气呼呼的说道:“我知道,我特意调查过了,其他还有三个人,有两个没有动手的叫晋国安和钟才文,是准备参加今年科考的举人,另一个就是打伤我师兄还准备对我动手的,叫赵恒!”

    “赵恒……”沐君凰玩味着这个名字,眸光突然冷了下来,暗道还真是冤家路窄。

    季景洛没有注意到沐君凰神色有异,想到自己打听来的消息,有些试探性的看了沐君凰一眼,说道:“不过我听说这赵恒是第京首富赵家的下任继承人,而且还跟你们沐王府的六小姐定了亲事,很快就要做沐王府的女婿了,这算是表姐你的妹夫了,你不会因为这样就不给我报仇了?”

    沐君凰轻笑一声,含着寒意,道:“放心,即便没有你的事情,这赵恒我也原本是打算对付的,他欠的债,可不止这么一点。”

    季景洛不知为何从沐君凰的话里听出了一丝杀意,她没想到这赵恒竟然早就得罪了自己表姐,原本还担心表姐会因为对方即将成为妹夫而手下留情,这下放心了,表姐的仇看起来可是比自己大多了,会放过那赵恒才怪。

    “表姐,我可以问问那赵恒是怎么得罪了你吗?”季景洛虽然意识到或许不该问这个问题,但她又实在有些好奇,这赵恒虽然家里还算有钱,但毕竟也是平民一个,怎么有机会将表姐得罪得这么惨?

    轻灵和魏婆也看着沐君凰,他们都不知道这赵恒什么时候惹到了自家小姐(小姐姐)。

    沐君凰闻言神情似乎恍惚了一下,她头微垂,眸子微敛,似乎在想什么,默了须臾,就在季景洛以为她不会说了的时候,才缓缓开口道:“有一家很好的人……都死在赵恒的一把火下。”

    季景洛心头微微一跳,看着沐君凰清冷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家人——”

    沐君凰抬头,眸光异常的平静,道:“而那家人,是因我而死。”

    季景洛、轻灵和魏婆三人同时心头一震,虽然沐君凰说得平静,但她们很清楚这平静下究竟蕴藏着怎样的痛苦、自责和愤怒?难怪在提起赵恒的时候,她会生出不能抑制的杀意。

    因为这是血仇,当以血来还!

    季景洛气得咬牙切齿,“果然是混账!死不足惜!”

    轻灵和魏婆虽然没有说话,但显然心里也是痛恨的,痛恨那赵恒给小姐(小小姐)带来这样的伤害,这种事得不到疏解,很有可能会背负一辈子,小姐(小小姐)该有多痛苦?

    正当众人沉浸在低沉的氛围中时,莫名传来一个声音道:“谢文清现在在御庭院。”

    御庭院便是沐王府三公子沐容的住处,而这声音自然是暗处晋无忧所发,有时候这种只需要传达一个消息的情况,他基本懒得冒头。

    轻灵和魏婆早就有些习惯了这暗中冒出声音的事情,因此非常淡定,但季景洛却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顿时被吓了一跳,扭着脖子四处看,却根本没有发现屋子除了他们四个人还有其他人,尤其这还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走,解决赵恒还不是时候?现在就先去找那跟赵恒打着交道的谢文清讨点利息好了。”沐君凰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她一向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不会放任自己陷入不好的情绪中太久,因为这没有任何作用,她只在乎行动。

    “好。”季景洛立即附和,暂时没去追究刚才的声音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她现在似乎是受了沐君凰先前说的那些事的影响,心情相当的不爽,那赵恒是个畜生,这谢文清跟赵恒走在一起,定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定要好好的教训一番。

    季景洛跟着沐君凰,气势汹汹的往御庭院去了。

    一家位置比较偏僻,距离几条繁华街道较远的客栈里,司季夏自从昨日与晋国安等人发生冲突后回到客栈,就一直没有再出过房门。

    房间是这个本就不算好的客栈里最差的一间,它的空间很小,应该是阁楼改造的一个狭窄的房间,房间里装饰也极为简单,一张床,一张案桌,一个凳子,甚至连个吃饭用的桌子都没有,而就是这么简单的几样东西,却几乎让房间没有其它多余的空间,若非案桌后有一个小天窗,肯定会更加压抑。

    但司季夏并没有在意外部条件如何,或者说,他是没有那个经济条件去在意这些事,他存着来第京科考的钱就只够支付这么一个小小的房间,甚至平日里吃饭都相当节省,那晋国安没说错,他基本是稀饭配咸菜打发了自己的一日三餐。

    不过对于他来说,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他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享受生活,而是全力以赴的准备科考,他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科考上,对他来说,不成功便成仁!

    那些同期的考生们都明里暗里的嫉妒防备他能够在乡试中独占鳌头,可他们却不知他为了这一点付出了多少,可他清晰的记得,从那一年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母死在大火里,为了有足够的能力替父母报仇,下定决心要考取功名得到权力开始,他的所有生活就只剩下读书科考这一件事。

    只是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女孩,他被她的父母收养,他们一起长大,虽然她的父母不过是将他作为赚钱的工具,但她对他却很好,总是暗中帮助他,他对她心存感激,然后在定下报仇的计划后,有了第二个目标——他长大要娶她。

    从那以后,他更加拼命的赚钱,甚至冒险偷偷的藏上一些钱,给她买喜欢的东西,如此,这么多年,他自己也不过只存了刚刚够上京然后住这样破旧狭窄的房间。

    但想到这一切是为了报仇,为了以后能够风风光光的娶她过门,他就没什么好抱怨的,甚至甘之如饴!

    可是这一切,都在她随他一同来到第京,认识了一个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后,彻底崩塌!

    那一天,她决然的对他说:“小夏,我不能再跟你了。”

    她说:“你真的很努力,但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她说:“你可能一辈子都给我买不了那些漂亮的衣服、胭脂首饰,可是罗公子可以。”

    她说:“即便是做妾,也好过做他的妻子受苦。”

    她说:“所以,你以后都不要来找我了,我们不会再是一路人。”

    她说完了她想要说的话,然后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投入了一个可以带给她荣华富贵生活的男人怀抱。

    而他,只能顶着旁人的嘲笑和鄙夷,继续他如今唯一的目标——科考。

    旁人嘲笑他未婚妻竟然跟了别人,鄙夷他竟然懦弱得什么都不敢做。

    可是他们不知道,仇人在前他尚且都能面不改色,隐忍不发,更何况是被人抢了自己的未婚妻?

    他不会以微弱的力量去强行碰硬,那样不仅报不了仇,只可能让自己走入灭亡,可他不能死,父母之仇尚未报,他没有资格死!

    摇了摇头,司季夏从黑暗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时间太宝贵,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沉浸在仇恨中,现在他唯一要做的事,那就是好好准备科考。

    翻开下一页,他正准备认真,这时有人在用力的敲门。

    司季夏起身去开门,站在门口的是客栈的掌柜,一个四十出头不太友善的中年男人,而在掌柜身后,竟然是晋国安和钟才文,正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司季夏眸光微微沉了几许,无视晋国安和钟才文两人,看着掌柜的问道:“掌柜的找我何事?”其实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掌柜直接开门见山的对他说道:“是这样的,这两位公子出了更高的价格要了这间房,所以不好意思,只能请你将房间让出来了。”

    司季夏的心瞬间一沉,有些生气的说道:“可是我已经付了七天的房钱,现在还有四天,如果这两位想要这房间的话,也得四天后再来。”

    掌柜似乎早就想好了说辞,“你剩下的四天房钱我可以退给你,另外赔你一倍的违约金。”说着,直接从袖中掏出一个碎银子塞到了司季夏手中,然后毫不客气的说道:“现在你可以收拾东西走了。”

    司季夏握着手中的碎银子,抿唇不语。

    “或者,你要是可以出比这两位公子更高的价格,这房间我也可以给你继续住下去。”掌柜的一副唯利是图的对司季夏讽刺道。

    晋国安和钟才文也在一边讽笑,这司季夏连饭都吃不起,怎么可能跟他们比钱多?

    晋国安极度侮辱的对司季夏讥笑道:“司兄,要是你跪在我们面前磕两个响头,或许我们可以考虑一下将房间让给你如何?”

    钟才文呵呵附合,“没错,磕个头而已,总比露宿街头强,你说是司兄?”

    这两人一口一个司兄,听在司季夏耳中却是更大的讽刺。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晋国安和钟才文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屋,三两下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走了出来。

    脚步未停,他错过三人,沉默的往走廊尽头走去,很快就消失在身后人的视线中。

    “两位公子,现在这房间归你们了。”掌柜谄媚的笑着对晋国安和钟才文两人说道。

    晋国安哂笑一声,心情不错的扔给掌柜一锭银子,跟钟才文笑哈哈的转身走了。

    看着晋国安和钟才文两人完全没有打算住这间房的样子,掌柜并不意外,他不是看不出这两人的目的,但这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只认钱。

    感受着手中银子沉甸甸的重量,掌柜的心满意足走了,想着这间房反正那两人也不会来住,要不要再租给另外的人?

    司季夏走出客栈,站在街道边上,看着四面的道路,突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这件客栈是他走遍了整个第京找到的最便宜的一家,如今被晋国安和钟才文给故意抢走了房间,他手里的那点钱,根本没有可能再找到一家客栈住。

    脚下一动,虽然他知道希望不大,但还是决定再去找找有没有他可以支付的住处。

    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他的边上。

    司季夏并没有理会马车,让了一下准备继续往前走,却听得马车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夏。”

    司季夏脚步一顿,微微侧首,便看到自己的前未婚妻掀开帘子叫住自己。

    画着精致的妆容,一身粉色长裙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发间带着珠光宝气的首饰,原本清丽的脸如今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风情。

    明明还是那个人,但司季夏却突然觉得自己已经不认识对方了。

    “小夏,我有事情跟你说,你上车。”关盈盈含水的美眸看着司季夏,语声轻柔中带着一股隐隐的自我。

    司季夏闻言面无表情的转开视线,就要继续往前走,根本不搭理关盈盈。

    “站住!”关盈盈的声音猛然提高,她神色不悦,因为没想到司季夏对她会是这样的态度,以前她的话他都听,如今竟然理都不理会她,简直是太过分了。

    “你若是不想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你就上车。”关盈盈颐指气使的对司季夏做着威胁,却不知司季夏根本就没把她这样可笑的威胁放在眼里。

    朋友?司季夏暗自冷笑,她是如何以为在她背叛了他之后,他还会期待跟她做什么劳什子朋友?

    见司季夏依然不为所动,关盈盈的柳眉更加不悦的皱了起来,眸子轻转间换了个威胁,“我有你在找的那个人的消息,你若是不想知道,大可以继续走。”

    司季夏的脚步再次一顿,猛然回首盯着关盈盈,一向没什么表情的面上浮上了一丝急切,又略显怀疑的问道:“你真的有我姐姐的消息?”

    关盈盈却并不应话,直道:“跟我走,不然你这一辈子恐怕都别想找到你姐姐了。”

    司季夏不是不怀疑关盈盈所言的真假,但这件事但凡有一点可能,他也不能视若无睹,所以只是犹疑了一瞬,便上了马车。

    “我姐姐在哪里?”马车上,司季夏一坐下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关盈盈吩咐了马车前行,然后不慌不忙的看着司季夏说道:“你急什么,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司季夏微微皱眉,不信任的看了关盈盈半响,便移开视线,没再开口,关盈盈明显是有什么事情找他,就算他再问也不会得到任何答案。

    此时马车里还有一个下人打扮的侍女,她是自家少爷吩咐来照顾这个新纳的姨娘的,对于这个新纳姨娘的情况,她其实隐隐也知道一点,似乎是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只不过不久前被自家少爷看上了,就抛弃了自己的未婚夫做了自家少爷的妾室。

    对于这种行为,侍女暗中是嗤之以鼻的,但现在这关盈盈是她的主子,而且正受少爷宠爱,所以她也知道收敛自己的真实情绪,做好自己的事。

    此时看到这个上车的男子,侍女大概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不由好奇的打量了对方几眼,按关姨娘的年级,此人应该也有十六七岁的年级了,但看起来却像个少年,因为相貌稍显稚嫩,但与之矛盾的,眼神却并非少年般的纯粹,仿佛蕴着很多东西,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侍女心里在暗暗将司季夏跟她的少爷做对比,除却穿着打扮太过寒酸了些,但其实这人长得比自家少爷更耐看,或许是因为读书人的关系,一身从容淡然的气质甚至让侍女看出了一丝不成熟的清雅之气。

    想到此人的遭遇,侍女暗暗叹了一口气,同情了司季夏一把,在这个世界上,个人的能力如何其实真的很渺小,就像她家少爷一样即便不学无术,但因为有一个好的出身,便能轻而易举的将别人的未婚妻给抢过来,这确实不公平,但这就是事实。

    一路上,侍女莫名的想了很多,她由司季夏的身上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上,她其实没有同情别人的资格,她不也是在卑微中求生存。

    侍女想着想着,马车停了下来。

    侍女率先一步下了马车,然后转身扶着关盈盈下马车,司季夏则走在最后。

    抬眼看着面前豪华的酒楼,司季夏皱着眉头,“你究竟想做什么?”

    关盈盈依然不理会司季夏,径直向酒楼里走去,“进去就知道了。”

    司季夏抬脚的间隙,却听得落在后面的侍女低不可闻的跟他说了一句,“要不你还是别进去了。”

    侍女偷偷的说完见关盈盈回首,忙脸色一正,快步跟了上去。

    司季夏从侍女的话中听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可是对于姐姐的执念,让他最终还是选择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