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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从悲惨到更悲惨

    简祈来的脑中多了很多东西,有些模糊不清,有些则非常清晰。

    他若有所思道:“魔王大人?”

    狂热的小鬼激动道:“是的,不会有错,您就是伟大的魔王大人!”

    这个跪在面前的小怪物看上去萌态可掬,其实血腥凶残,绝对是狠角色。简祈来脑中浮现出这个小家伙的信息,它被称作小鬼,可以召唤出许许多多,是地城里最低等的魔物。

    想到地城这个词,简祈来的脑中又突如其来多了不少东西。顾名思义,地城就是地底下的城市,里面全是各种地底生物。地底生物的种类极多,和地面上的动物种类一样多,它们是地底的居民。

    每个地城都有一名魔王,掌管着地城的一切,提供生存空间和资源。也正是因此,地城中的居民都会无条件臣服于魔王,成为他最忠诚的部下。

    除了极个别异常强大的魔物,实力让魔王不敢轻易得罪,那是很罕见的情况。

    还有很多信息模糊不清,应该是在特定的情况下才能激活。不过就目前所知来看,简祈来已经能够得出一个让人振奋的结论。

    他站起身,双手平举,想象着自己站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文武百官三跪九叩。

    “我是魔王了,哈哈哈哈!”

    旁边小鬼双眼涌出泪水,感动道:“魔王大人您终于重振雄风,实在是太好了!”

    简祈来觉得有哪里不对,放下手问道:“什么?重振雄风?为什么要说重振雄风?我堂堂一个魔王,难道不是一直都很振雄风吗?”

    小鬼捂嘴颤抖道:“小的该死,说错了话,请大人恕罪。”

    简祈来越发觉得不对,皱眉道:“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鬼颤抖了半天,犹豫道:“大人是想知道您怎么死的?还是想知道您的地城怎么被摧毁的?”

    简祈来一时无语,自己继承的这魔王也太倒霉了点吧!不仅被人弄死,地城还被摧毁了,那不就是一穷二白,啥都没有?

    小鬼仿佛想起什么,窜出去把房门关上,惊慌道:“大人您千万要保重,圣裁所的审判者可能还没走远,万一发现您又活了,肯定会再来杀死您的。”

    什么?自己还有生命危险?有人要杀我?

    简祈来看看瑟瑟发抖的小鬼,再看看满地的碎肉和断骨,忽然感到全身无力。

    比起之前的悲惨生活,怕是现在的魔王身份还要更悲惨一点。

    楼下的地洞旁,围观人群不减反增。居委会的人已经来了,两个中年妇女抱着胸在旁边打电话,向上级汇报这里的情况。大爷大妈们提出的意见越来越专业,建议把煤气公司和自来水公司的人都叫来,就算与他们无关,也可以把管道都检查一遍,算是防患于未然。

    一个又高又瘦穿着白西装的人凑到地洞旁,他的肤色很黑,戴着黑色的墨镜,在黄皮肤的世界里显得如此鹤立鸡群。

    所有人在看到他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停止说话或放低音量,以至于那么一大群人在片刻间安静下来,齐刷刷注视着这个不速之客。

    白西装男子没有丝毫不适,仿佛面前的人群并不存在,他吸了吸鼻子,转身向着楼道里走去。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人群都还保持着安静。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开始窃窃私语:“那是外国人吗?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小区里?”

    小鬼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健身小哥完全从这个世界消失,再没留下一丝痕迹。

    想到死去的健身小哥,简祈来有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自己居然没有半点害怕,甚至对差点杀死自己的小鬼还有些亲近。

    他轻轻触碰着胸前的棕黑色瘢痕,自语道:“我还算是人类吗?或者变成了一个魔鬼?”

    小鬼尖叫道:“魔王大人您怎么了,低贱的人类与您没有丝毫联系。您的血统高贵无比,请千万不要因为目前的处境而堕落啊!”

    严格来说,地底生物与人类并不是完全对立的阵营。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所有其他生物一样,是生物链的一部分而已。

    地底世界从古到今都一直存在,它们被圣裁所和其他人类中强大的秘密组织所打压,避免影响正常人的生活。就算是发生有影响的重大事件,也会被掩盖,篡改掉那段历史。

    地底世界对人类占据的地表世界并不依赖,受到强烈对抗后,它们干脆放弃了与地表世界接触的想法,很长一段时间两方都相安无事。

    只有某些地底生物与人类的小范围接触,偶尔被记录下来,成为了各种神话传说。

    人类历史上关于地狱、阴间或地府的传说故事,其实讲的全都是地底世界。

    折腾了半天,简祈来肚子有些饿了,他挠头道:“我要点个外卖,那啥,你吃了那么多,应该不需要再吃了吧?”

    简祈来的矛盾心理又出现了,他到底该不该同情那个健身小哥,该不该憎恨这个小鬼呢?相信人类与魔王心态上的冲突,将会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困扰着他。

    小鬼弓着身子道:“魔王大人请放心,只要您活着。小的平时并不需要进食,您自然会给小的提供给养。”

    提供给养?这又是个新鲜的词汇,简祈来脑中再次有信息浮现。

    他摸着下巴道:“唔,原来我会给你提供能量。而我获取能量,是必须吸取生物的负面情绪,这还挺有意思的。”

    小鬼兴奋道:“大人,您已经做好准备要东山再起了吗?恐惧、悲伤、仇恨、鄙视,啊!想到这些美味的给养,就忍不住让小的浑身发抖呢!”

    肚子咕咕直叫,简祈来打算把东山再起的大计放一放,先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

    用手机点好外卖,看着银行卡上的数字从四位变成三位,简祈来不得不开始思考更现实的问题,比如还没拿到手的工资,比如还没写出来的检讨。

    难道魔王也要对生活低头?

    他搓着手问道:“小鬼,有什么办法能帮我赚钱吗?”

    小鬼茫然道:“赚钱?大人您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赚钱?”

    看来完全没戏,小鬼对人类世界的烦恼一无所知。

    突然敲门声响起,节奏和韵律兼备,力度也恰如其分。

    简祈来疑惑道:“我刚点的外卖就到了?”

    他让小鬼赶紧藏到床底,自己检查了一遍房间,确认没有任何破绽后打开门。

    门外站着穿白色西装的高瘦男子,他的肤色很黑,还戴着一副墨镜,正是刚才出现在楼下大洞旁的那个人。

    高瘦男子径直往里走,迫于他的强大气场和压力,简祈来只能侧身让路。

    直到高瘦男子走进房间,简祈来才反应过来,喊道:“你谁呀?有没有礼貌?话都不说就往人家房里闯,我报警你信不信?”

    他追着高瘦男子进房间,后者摘掉墨镜回头看他。两人目光对视的瞬间,简祈来的叫嚷声戛然而止。他张大了嘴巴,却再也说不出任何一个字。

    高瘦男子的双眼居然是金色,像是两道带着火焰的圣光。圣光仿佛能从目光穿透进简祈来的灵魂,让他感受到从内而外无法忍受的灼烧感。

    小鬼从床下跳了出来,高喊道:“魔王大人,您快逃啊!他就是圣裁所的审判者。您已经被他杀死过一次了,这次千万不能再硬碰硬,小的帮您拖住他。”

    这些声音都是直接出现在简祈来的脑海中,只一瞬间就让他明白了小鬼所有的心意。

    他知道小鬼一定也不是这个人的对手,他知道小鬼扑上去就如同飞蛾扑火,他知道小鬼很可能下一秒就会被烧成灰烬,他知道小鬼可以为他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简祈来抵抗着灵魂深处的灼烧感,摇摇晃晃转身就逃,心中暗叹道:如此忠诚,真是令人感动!

    不过这时候还是逃命要紧,什么小鬼,什么审判者,这些东西都太可怕了啊!我只是个普通的宅男而已,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些?

    当魔王太危险了,不当了!不当了!我这次逃出去,一定好好写检讨,明天就交到公司,再也不和刘经理对着干了。我要当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员工,争取通过自己的努力升职加薪,娶个老婆过简简单单的幸福日子。

    别让我死啊!我还想活着!

    简祈来并不知道,他身体里的地城之心正被审判之光灼烧。所以魔王部分的性格被压制,而人类的那一面则完全爆发出来,才会有那么多胆小、害怕和软弱的负面情绪。

    然而,想了那么多并没有什么软用。

    高瘦男子的手,稳稳搭在他的肩膀上,生涩的普通话带着一股新疆风味:“朋友,你逃不掉德!”

    简祈来身形一顿,随即以更快的速度猛甩肩膀,想要摆脱高瘦男子的控制。

    他心中的求生欲战胜了恐惧,勇气灌注全身,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像是熊熊烈火,你说逃不掉就逃不掉?我新宁二中百米第九名不服!总要试试才知道。

    这一试,果然知道了答案。

    逃不掉。

    简祈来只跑出去两步,就被一阵大力扯倒在地,身体不受控制旋转,最后是盘着身子仰躺造型,像个柔弱的小女孩。

    百米第九名那是在高一,都过去快十年了。

    这么多年,我为什么,为什么不好好锻炼?

    简祈来懊恼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