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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小街夜月(十四)

    小赵嫣然一笑:“就,先这样写。如果再想起什么,到时再说。”

    阿冒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好,梁弟,就按刚才所说的写。”

    暗暗吸了一口气之后,梁浩轩左手轻抚信笺,右手握笔,开始写起信来。随着细微的沙沙声,钢笔在棋盘般的信纸上移动着。由于内容不多,再加上书写时轻车熟路,不到半小时,一封家信就写下来了。

    写完落款和日期后,考虑到小赵就在一旁,梁浩轩就不念信上所写的字句了,而是直接把信笺交给小赵。

    小赵捧着信笺,边看边发出“嗯,不错,好——”的声音。她右侧的阿冒,也凑过头来,将目光转向了妻子那手中的信笺。那样子,倒像是在欣赏书法家的条幅。

    看完之后,阿冒这样说道:“到底是好学生,写出的字工工整整、清清楚楚;不像某些人——”说着,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紧接着朝小赵挤了挤眼睛。

    小赵将信笺交到左手,用右手狠狠扭(拧)了对方一下,嗔道:“几年前,这样的字,我还是写得出的——”

    揉了揉左胳膊上那被扭过的地方,阿冒打趣道:“那是以前,我说的是现在。”

    小赵白了他一眼:“现在?现在有怎么样,现在,有本事你念一下这封信——”

    阿冒陪笑道:“你,你都看过了,我还念什么呢?”

    “我看是我看,你念是你念——”小赵说着,将信笺往阿冒手上递。

    阿冒接过信笺,铜铃似的大眼一闪一眨的,慢慢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他把信笺交还小赵,同时说道:“我,我看过了;你,既然你是高中生,这封信,我就不念给你听了——”

    面对着如此的“倒打一耙”,小赵噗嗤一笑:“阿冒啊,我真佩服你!听你这样说,倒像是我不识几个字,需要你来帮忙念念——”说着,腰肢颤了一下,恍如清风中的柳梢。

    阿冒作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这样说道:“没什么好处,谁愿意念给你听!”

    “咯咯咯——”笑过几声后,小赵这样说道:“好,等老娘高兴了,再念给你听——”

    说笑一阵后,阿冒把信笺放回桌面,这样说道:“刚才只顾着说笑,差点儿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梁弟,接着填写信封,明天上午,我就可以拿去邮寄了。”说着,盯了梁浩轩左侧的信封一眼。

    梁浩轩会意,将信封压在信笺之上,对小赵说道:“你,你家的地址是——”

    瞪了阿冒一眼后,小赵嗔道:“阿冒,你这家伙,就是会信口开河;我,我差点儿就把我家的地址给忘了!哦,梁弟啊,记好了,桂林市平乐县......”

    填写地址之时,梁浩轩只听得阿冒这样说道:“忘了地址也好,这样就不用回去了——”

    “呸,阿冒,你还没拎鸡提酒去孝敬两位老人家,就想着我把住址忘了——”小赵啐道。

    “嗯,倒也是。”阿冒接过话,“要是真忘了,到时有猪头也找不到庙门——”

    “你,你这猪头,我家可不是庙门!”小赵这样说道。

    “不是庙门?不是庙门也好,到时我买上几瓶桂林三花酒,把你家的人,全灌醉去——”

    “好啊,口气不小!那,我就等着那一天了——”小赵说着,将手伸向对方的左胳膊。这一次,阿冒见机快了些,身子向后一缩,不像上一次那样挨扭。

    在两人的嬉笑打闹之中,梁浩轩填好了信封。

    将信件装入信封后,阿冒这样说道:“梁弟,辛苦你了,喝口茶睡。”

    “没什么,小事一桩。”梁浩轩说着,“咕——”的一声,灌了一大口茶水。

    阿冒淡淡一笑:“梁弟,你还小,有些事情还做得不到家。茶嘛,要小口地品。像你这样大口地灌,就叫——”这样说着,用杯盖轻刮几下杯口后,慢慢呷了一小口。

    (好些天之后,梁浩轩才知道,阿冒没说出口的那两个字是:牛饮!)

    尽管还没那么多闲心,梁浩轩还是学着阿冒的样子,轻轻呷了一口茶水。

    “阿冒啊,人家还是小学生,哪像你这样悠闲——”一旁的小赵这样说道。

    阿冒认真说道:“小学生?小学生也有长大的一天,现在多学一点,对他以后有好处——”

    梁浩轩暗自好笑:嗯,倒有几分教育家的口吻。

    只听小赵这样说道:“那,以后你,多给他说说社会上的事情——”

    “那,那是当然的,这么好的小兄弟。”阿冒接口道。

    再过了一阵子,阿冒这样说道:“时间不早了,梁弟,我送你下楼?”

    “是啊,也该回去休息了——”梁浩轩说着,站起身来。

    阿冒在前面引路,梁浩轩跟在后面,两人向楼梯口方向走去。

    沿着那架木楼梯往下走的时候,梁浩轩只觉得身体向前微倾,有点要跌下去的感觉。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下意识地放慢步子,同时身子尽量后仰一些,以使自己的重心不至于太向前。这头尾不到两位数的的楼梯踏板,倒是让他有点提心吊胆了!踏上泥质平台后,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又回望了那木楼梯一眼,暗自思忖道:为什么会是这样呢?客观的说,踏板向下微倾,走起来的确不太稳当。只是,阿冒为什么又走得那么稳呢?撇开熟不熟悉的区别,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下楼之时,有那么一个瞬间,我想起了这样一件事情:这木楼梯一带,曾经吊死过一个女人;而这女人,就是阿冒的——

    走下平台,向大门口方向走出两三步之后,只见阿冒回过头来,这样说道:“哦,梁弟,你老鬼(爸爸;父亲)怎么样了?”说着,满脸关切的望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