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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红花绿叶(十)

    打呵欠之际,人就想着要休息一下。

    在当地口语中,“打呵欠”也是常被说成是“打火烟”。语言上规不规范,姑且不论;不过,试想一下,随着那一口气从嘴巴、鼻孔冒出,连眼睛都要顺势眯缝好一阵子:把这种自然而然舒服的感觉,说成是“火烟”一般悠闲自得,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而且,言语上的对和错,也不是绝对的;比如说,“每况愈下”,当初的说法是“每下愈况”......

    随着那一阵“火烟”,以并拢者的双膝为枕的梁浩轩,在习习凉风中闭着眼,安然小憩起来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梁浩轩蓦地“发现”,自己的“眼睛”“挣开”了:一条两旁长着两排大树的道路,兀的出现在前方;哦,这是什么地方呢?我暗自这样问自己。这,会不会是在做梦呢?

    凝神细看一阵之后,我摇了摇头:不,不是做梦;千真万确,此时此刻,我正站在这自西向东的马路上,而这条绿树成荫的泥路,跟马路是垂直的。也就是说,只要离开马路,走到这泥路上,自南向北走上几分钟,我就可以来到山脚下。

    这么早的,四下无人,我怎么就来到这路口了呢?而且,尽管这月光即将退去的凌晨,光亮尚可,丝毫不影响我往北走;只是呢,我这么早就来到这儿,又是为了什么呢?

    满腹疑惑之中,我还是下意识地离开马路,往北迈出了一小步;接着,就走在这泥路上了。

    走出一阵子之后,脑子里也渐渐闪出了“亮光”:快走到马路与泥路交界处之前,我分明是看到前方有一个人的!这个人,尽管只是见到了背影,然而,我依然可以肯定:她,她就是我的美女同桌......

    路口愣神之际,她自然是继续往山脚下走的;如果我想见到她,自然也得往北走。

    一路上轻飘飘的,足不沾地似的。只是,再怎么向前眺望,依然不见那似曾相识的背影。

    带着这样的感觉,我加快了脚步。

    这群山的南边,有一条水利沟渠。过了这沟渠,就算是来到山脚下了。

    眼前的这一大片地方,从整体上看,是向北凹陷着的;也就是说,脚下的正前(北)方,坡度平缓,青草灌木遍地,大可以一马平川一番的。至于空山寂寂,四下无人,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一时也无暇多想。

    薄纱般的月光,隐入到云层里了。霎时,四下里暗了许多。

    正所谓“黎明前的黑暗”,天放亮之前,的确有一段时间,是最难以视物的。

    借着微弱的天光,我向东北方向望去。

    那片灌木的外侧,依稀现出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此时此刻,她正面向东北方向站着,那一束扎成“马尾”的秀发,是那样的乌黑透亮,以至于在目前这偏向灰暗的天光里,依然是那么显眼!

    不错,我的同桌一向是扎着马尾的;这样说来,她的确是先一步来到了这山脚下。

    这样想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我向那背影缓缓走去。

    看看里她就五六米远了,一阵山风骤然刮起,那片灌木就像海面上涌起一阵巨浪,猛地抖动起来了。

    这山风来去匆匆,当那片灌木不再那么“摇头晃脑”之时,定睛一看,我不由得一阵苦笑:天啊,眼前除了灌木,就是灌木四周的草地了,那有什么我的美女同桌呢?敢情是,敢情是我把一处颜色偏深的灌木,想象成她的秀发了。

    苦笑了一会儿之后,我会转过头来,将目光转向偏西一侧。

    皱了皱眉头后,我想起来了:刚才,我只是误把灌木当做她;其实,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没来过!比如说,在西偏北的某个地方,我依然有可能会遇见她......于是,收起那苦笑和顾影自怜,我向西北方向走去。

    走出一阵子之后,我突然觉得,眼前似乎透亮了些。

    这,不是幻觉?这样想着,我转过头来了。

    哦,东南方的那一片山头上,慢慢现出了满眼的鱼肚白。片刻之后,一眨眼,那鱼肚白也不知飞到哪儿去了。是,是太阳快要出来了?这样想着,我凝神远眺起东南方的天幕来。朝云,浅红的朝云,就在那山头与天幕之间涌动着;瞬间之后,那一大片朝云就像是仙女们飘飞着的裙裳,曼妙绚丽,鲜艳绝伦;而那光泽,也渐渐由浅红变成了橙红。定睛细看之时,又隐隐觉得,除了橙红,似乎又浸染着一些桃红、枣红、嫣红......这一瞬间,我深感自身词汇有限、言语贫乏了。哦,恐怕是神笔马良亲临,也只能描画出她的万分之一二?

    然而,再过了一阵子之后,我分明感到一丝半缕的厌倦与乏味了:朝云虽美,那日出,如今又何在呢?

    过于绚丽夺目的朝云,居然会让我有点懈怠,真是不可思议啊!

    然而,不管怎么说,我的目光,还是收回来了。

    面对着正南方,我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睛。

    睁开双眼的时候,鬼使神差,我望向了西南方。

    这一次,我总算看清楚了,西南方的那条小路上,高树灌木掩映之中,的确是站着一个人。

    她,背对着我,秀发如瀑,飘飞肩上。

    那么,她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