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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迷途(十五)

    “嗯,你,你还懂得过来——”微笑着说着,梅玲玲站起身来。

    彩灯幽暗,且缓慢旋转着,就像那摇曳着的行将隐去的彩虹。这是梁浩轩第一次跟梅玲玲跳舞。

    哦,确实是近在眼前了。哦,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两年多以前那小树林之约,双方的手指,也有刹那间的触碰,温暖之中夹杂着一丝震颤。而两年多以后的这个夜晚,尽管握在一起的时间要长得多,那种感觉,依然是转瞬即逝了。带着那一丝愕然,梁浩轩注意到,对方的脸上,尽管始终带着一丝微笑;只是,这样的微笑,却有着一丝僵僵的感觉,就像飘落风中的残红。舞曲依然在奏响着,歌声依然绕着那曲子,舞步依然踏在地面上。梁浩轩隐隐觉得,梅玲玲恍如一只要飞走的蝴蝶,而自己呢,也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这舞曲,是不是冗长了一些呢?换句话说,刚才上前请她跳舞,是不是弄错了呢?如果跟我共舞的是何淑颖,会不会是这样呢?嗯,这天气,还是有着丝丝寒意......

    当然,这些念头都是一闪而过的,脚下的步子该怎样走,梁浩轩还是尽量跟上节拍的。

    一曲终了,跟在梅玲玲一旁,两人回到了起舞之前的那个座位。

    坐下之后,梅玲玲托着腮帮,静静地看着暂时空了下来的舞池正中央。

    梁浩轩感觉到了一丝尴尬,略作思忖后,他这样说道:“跳,我跳得不太好——”

    梅玲玲淡淡一笑:“我觉得,你根本就没必要到这儿来——”

    “你,你的意思是——”梁浩轩有点惊愕了。

    梅玲玲依然是淡淡的说道:“算了,不说了——”

    梁浩轩心下一阵黯然,下意识的将脸稍稍偏向另一侧。在接下来的好几分钟时间里,他真的“不说了”,只是,心头的万语千言,就此飘荡在摇曳着的彩灯之下了:看来,与梅玲玲之间的故事,也就到此为止了?早知道是这样,我还不如待在小街不走这一趟。或者,就算是来了,也没必要到这舞厅里来。哦,就算是来了,也不应该请梅玲玲共舞这一曲。到了如今的这步田地,我还能再多说什么呢?

    梅玲玲心头的愠怒,或许也不难理解。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她大概是这样想的:梁浩轩啊梁浩轩,当初,你心中另有所想,也就罢了。毕竟,那是你的自由,又不是当着我的面。而这样一个夜晚,你跟我跳舞的时候,心中所想的,却是另一个姑娘!我再怎么大方、大度,而不会想着去做别人的影子?

    有意无意之中,在梅玲玲面前,我确实犯了一个大错。

    是啊,梅玲玲何等眼力,我的那些眼神与表现,又如何能够逃得出她的眼光呢?平心而论,共舞那一曲之时,以前的这两问姑娘,我都想着,只是,到底更偏向于何淑颖。大致上,梅玲玲和何淑颖,是四六开,梅玲玲的分量,要轻一些。那个成语叫“自欺欺人”,看来,在这件事情上,我既欺骗不了自己,更欺骗不了别人。这样的事情,确实是难以用言语说清楚的......这样想着,梁浩轩回过头来,将目光转向梅玲玲。

    梅玲玲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舞池之中正在翩翩起舞的那一对对。

    过了一会儿,梁浩轩感觉到了一丝难言的苦涩,就像那没成熟的挂在枝头的柿子。

    暗自叹了一口气之后,他站起身来。他想到外面去,他想着要去吹一下外面的冷风。

    以后的十多天时间里,料峭春寒中,梁浩轩一直是心思如飞絮:算了,既然尘缘已尽,想得再多,终究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了。或许,在我的生命里,梅玲玲只是一个过客?如果真是这样,对于她,我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责怪。哦,两年多以前,在严冬再次到来之前,她的出现,就是上苍赐给我的最好的礼物了。在当时,我就这样想,不管最后的结局怎样,梅玲玲出现本身,就足以让我欣慰、自豪一辈子的了。对此,我已经不再奢求什么了。

    仔细想来,是我对不起她。既然是这样,如果她最终选择了离我而去,也在情理之中啊!或许,傲雪凌霜的梅花,只属于冬季。而我更喜欢的,却是寒意渐行渐远的春天,以及枝繁叶茂的夏天。到了今天这一步,她是怎么看我的,也已经不重要了。既然难免分道扬镳,就相互道一声珍重。或许,我跟梅玲玲,也只是萍水相逢。

    脚下的路,都有着那无尽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