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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迷途(十九)

    这是一个阴天,目光所到之处,那灰蒙蒙的一大片一大片天空,就像是刚用蘸了淡墨的刷子,刚刚粉刷过一番似的。仔细看了一阵子之后,梁浩轩注意到,靠近头顶稍稍偏南的一个地方,显得要淡一点亮一点,那就是太阳所在的地方了。

    看了一阵子天空,梁浩轩开始将目光往下收了:显然,此时已近正午了。也就是说,再过一阵子,就能够见到久违了的何淑颖了。如今,虽说已是三月下旬,还是颇有一丝寒意的,这也就是人们所说的春寒料峭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由于云层较厚,这一整天,能够见到阳光的概率,其实并不大。

    哦,对于如今我所站的这一带地方,该怎么说呢?

    从市中心到这儿,将近半小时的车程?一路上,我也不时看看窗外,对于路旁的花草树木、阡陌原野、小山斜岭,漫不经心的扫上几眼。那种感觉,还真有点到郊外游玩的意味了。总的说来,距离闹市,远之又远啊!当然,从埋头苦读的角度来说,确实是一个好地方。而我所在的学校,一出门,就已是商铺林立,距离最繁华的城区中心,也不过一两百米。班车到站的时候,我简直有点吃惊了:哦,这样的一个站点,触目所及,连个人影都难以见到。如果要买一个香烟一瓶水一点小吃什么的,真的就成了一种奢望。在这种情况下,由于无法问路,我只好站在站牌下,等着她出来接我了。

    当然,如果慢慢走,边走边记路上那些的明显的标志,就算找不到学校大门口,退回原出也还是办得到的。只是,目前我没必要这样做。是啊,按照事前书信里的约定,放午学之后,何淑颖是会出来的。

    哦,也过了三五分钟了?现在,下课了吗?

    等待,总有着丝丝缕缕的焦躁与无奈。不过,这个正午,见到她,是迟早的事情。利用这段时间,我的心里,也可以信马由缰一番的。那句话说“一年之计在于春”,确实,我此番前来,是在春天。至于“一天之计在于晨”,也不至于就没有道理啊:这一整个上午,我都是在赶路。如今,一路上也还算顺利,如今,我就站在终点站的站牌下。目前,就等着何淑颖的到来了。而且,等待的时间,已经不会太久了。如今,我最热切的希望,自然就是见到她了。一别近两年,她是不是比以前更漂亮了呢?哦,我身上没带镜子,也不清楚,即将出现在她眼前的我,是怎样的一番模样?现在没有阳光,风里又带着一丝寒意,且是一番奔走,那眼神,不会太好?哦,以前有这样一首词: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人憔悴”?或许尚不至于,不过,脸上的表情,恐怕将好不到哪儿去。这情感,还真像一把双刃剑。此前,两情相悦时的容光焕发、精神抖擞,我有过真切的体会。而当离别的时候,自不免神思黯然心田萧索。哦,怪不得那些歌里,时常有相依相守这一类的字眼。“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诗句,就是这个意思了。形单影只,从来就不是有"qing ren"心中之所愿啊!有人说,该来的总是会来。爱的词典里,总会笼罩着某些浪漫的光环。哦,那一年的5月30日晚,与她相约的时候,也曾经等了好长的一段时间。苍茫夜幕之中,一颗心就像是飘在半空中一样。好在,那样一个夜晚,我最终还是等到了她!于是,就有了那一次火车站之行。一晃将近两年了,如今的这个正午,等待的地点变了,等的人不变,依然是她!哦,站在这站牌之下,也有一段时间了。哦,那放学的时间,应该到了?到了?其实,我心里想说的,是早已过了?不错,此时此刻,身上有点冷,肚子也有点饿了。在学校的时候,这就意味着,吃午饭的时间,到了。说来也有点可笑,我替然闪过这样的一个念头,只要能够见她一面,饱餐一顿,我就不作他想了。

    其实,真正到了吃饱饭之际,我恐怕就不是这样想了。一个人啊,那心思,还真的有点难以琢磨。看来,一个人内心的需求,确实是分步骤的,是不断只想更高一个层级的。得陇望蜀这个成语,虽然有着讽刺意味,不过,却也是一个人内心需求的真实写照。平心而论,想一下也没什么的,至少,你会由此树立起下一个目标。一大清早,我就出远门,如今已是正午时分了......“哦,浩轩——”就在要转身看看的瞬间,耳边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即使是闭着眼睛,梁浩轩也能确认,这是何淑颖的声音。

    正如你此前所知道的,这一带地方,用普通话作日常交流语言的,本来就属凤毛麟角,而在这样一个时刻,能够用纯正的普通话打招呼的,确实也只有何淑颖了。

    “嗯,你——”循声望去之时,梁浩轩只觉得喉头像是堵住了,一时没能往下再说什么。

    “你,你等久了?”何淑颖的语气,依然是那样的温婉、亲切。

    “我,我刚刚到了一会儿——”梁浩轩支吾道。

    “哦,是这样的。那最后一节课,由于讲不完,那位老师拖堂了,耽误了一点时间——”

    “多等一下也没什么的——”梁浩轩这样应答道。

    “好,饿了?刚好是午饭时间,走——”何淑颖说着,在前面引路。

    “好,来得正好——”梁浩轩应和着,跟在了一侧。

    就这样,两人向学校门口方向走去。

    将近三十个小时之后,离开校园之后的梁浩轩,正坐在了返程的列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