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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萍水(十二)

    “你,你真的不来了?”梁浩轩这样问道。

    彩霞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斥责道:“你,你这样对我,我怎么可能再来?”

    “当时,当时我有点激动,多有冒犯——”

    “你,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彩霞的语气,依然是不依不饶。

    “当时,当时我想,四十二天才见你一面,也不知下次要到什么时候。因此,因此,就——”

    “隔的时间久,就,就可以这样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梁浩轩分辩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我,我只是想——”梁浩轩支吾着。此时此刻,他真切的体会到,在现实面前,语言往往是无能为力的。哦,你越是想说清楚,就越是说不清楚。

    “哼,”彩霞接过话,“你,你以为孤男寡女的,就可以随便——”

    “我,我。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无愧于心——”

    “哼,毛手毛脚的,还无愧于心?”

    “这?这——”梁浩轩再次体会到语言的苍白。

    “好,我走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彩霞说着,向宿舍门口方向走去。

    想到对方正在气头上,梁浩轩觉得不便阻拦,就这样说道:“哦,你什么时候再来呢?”

    “刚才,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你自己去想——”彩霞说着,拂袖而去。

    唉,就这样,就这样完了!随着内心的一阵慨叹,梁浩轩呆若木鸡,颓然站在原地,连把腿去追,尽力挽留一番的念头,都不曾闪现。这一次,连眼睁睁的目送着她远去的一幕,都不曾出现。

    呆立了好一阵子,梁浩轩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于是,他出了宿舍门,站在门前的空地上,向西北方向望去。

    不错,那是通往圩场的方向,只是,好几分钟过去了,视野尽头处,尘埃飘飞在西斜的阳光下,阳光的间隙,也有着一些枝枝叶叶的阴影,却哪里还有彩霞姑娘的影子?

    远眺了好一阵子之后,梁浩轩把目光收回。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之后,他点燃了一支香烟:唉,“无可奈何花落去”!我和彩霞之间的故事,就这样无可挽回的走到了尽头处。哦,按照她的说法,是“不会再来”了!从当时她的语气来看,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她,当时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那样一句话。因此,她,她是不想再回头了。

    当然,这也不能怪她。她一个大姑娘家,心中满是玫瑰般的梦想,我却是如此的冒昧唐突,她难以接受,又羞又恼,于是就说出了那样一句决绝的话语来!她既然这样说,以后多半也会这样这样做。因此,此时此刻,我再去设想什么“似曾相识燕归来”,就和痴人说梦差不多了。

    确实,责任在我。才是第二次见面,我就如此不知好歹,真是咎由自取了。当时,当时她多半是这样想的:梁浩轩啊梁浩轩,你这家伙,道貌岸然的,灵魂却是如此的不堪,就想着占便宜。如果她要这样想,也自有她的道理。是啊,如果不这样想,倒显得自己是一个可以随随便便,不懂得自诊自重的人了。

    那么,我究竟错在哪里呢?由于难以见上一面,情急之下,我就有着某种类似于拔苗助长的想法。是啊,既然是在谈恋爱,那么,恋爱之中的一切,都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而我,猴急猴急的,自然让她大为恼怒了。此外,当时我也有着某种误判,以为她不会生气。结果,很悲剧。

    说来说去,如果不是相距过于遥远,如果不是难以见上一面,我就不会如此草率了。时空的距离,确实很让人头痛的。牛郎织女的故事,说起来浪漫,其实,真要面对的时候,就苍白、苦涩、悲情多了。如果能够自由选择的话,谁不愿意朝夕相依相守呢?天遥地远,其实没那么多诗意;要有,多半也只是失意。

    哦,另外一个原因,可能就是,刚才,我从彩霞那儿,寻找韩芳菊的影子。不妨直说,当初,眼睁睁的看着韩芳菊绝裾而去,我是心有不甘,甚至有点耿耿于怀的。于是,当依稀有着几分韩芳菊神韵的彩霞到来之后,我,我一时心驰神往,就想着要寻梦了。只是,再美丽的梦,终究也只是梦而已。

    而我,偏偏是一个喜欢将梦幻当做现实的人。

    如今,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哦,彩霞,就这样一去不回头,就这样决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