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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聚散(十九)

    梁浩轩心头一怔:这,这红妮,怎么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呢?如果连小坐片刻都做不到,这样的一个夜晚,就真可谓一败涂地的了。在玥娥那里受挫碰壁,或许还可以接受,因为双方相识的时间太短。而眼前的红妮呢,相识已是半年多了,更何况她还有过见面之初就问佳期的言语。那样的话语,尽管不能太较真,不过,至少也说明,她是动过感情的。

    这样想着,梁浩轩仔细打量起对方来。

    哦,那嘴角,一丝涟漪正荡漾开去。

    “你,你会去的——”梁浩轩试着这样说道。

    “你,你就这么有信心?”红妮这样问道。

    梁浩轩淡淡一笑:“既然,既然你曾说过,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这样的一个夜晚,大概也没什么太重要的事情了。嗯,既然在路上,有缘见上一面,何不就此叙叙旧呢?”

    红妮扑哧一笑:“嗯,如此文绉绉的话语,确实也是难得遇上。这样,既然你还想着叙叙旧,我再三推辞的话,倒显得有点不近人情了——”说着,转眼望向那土坡,颇有几分心驰神往的样子。

    看到对方已经答应,梁浩轩顺势说道:“好,那就走。”

    “嗯,那地方,也是好久不去的了——”红妮说着,左脚跨出一小步。

    前往那片土坡的路上,两人似乎都在想着些什么,话语不多。

    不一会儿,两人从北向南走上了那土坡,接着,又在那老地方坐下了。

    点上了一支香烟之后,梁浩轩暗自思忖道:这样的一个夜晚,应该说些什么呢?现在,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一别近半年,也不知对方是不是早已移情别恋?红妮愿意到此叙旧,或许只是给我一个面子,并不能代表什么。时间,不断流逝着的时间,常常不经意间就改变了一个人......

    “哦,红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约的情景吗?”梁浩轩试着这样说道。

    “记得,当然记得。”红妮的回答,倒也干脆。

    “那,这个夜晚,这个夜晚——”心潮澎湃之际,梁浩轩一时没能把话说下去了。

    “唉——”的一声长叹之后,只听红妮这样说道:“我们,我们回不去了——”

    一盆冷水,就这样劈头盖脸的倒下来,梁浩轩心头掠过一丝凉意:唉,完了,就这样完了。

    心灰意冷之际,梁浩轩甚至连郁闷都没有了,他只是静静地望着东南方,心头一片茫然。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红妮这样说道:“浩轩,其实,其实我并不适合你——”

    梁浩轩心头一阵苦笑:其实,你也没必要这样安慰我。这样的结局,我也不是就没想过。

    “我,我不怪你——”梁浩轩这样说道。

    红妮先是一愣,接着带着一丝歉意,这样说道:“真想不到,你,你这样看得开——”

    “就算我看不开,事到如今,又能怎样呢?”

    “我,我还以为——”

    “哦,以为什么?”梁浩轩这样问道。

    “以为,以为你会大哭大闹一番呢?”红妮这样回应道。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之后,梁浩轩这样说道:“唉,本来我是有机会的,只是,当时,当时不懂得珍惜。如今,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要怪,我也只能先怪自己。”

    “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提了?”红妮这样安慰道。

    梁浩轩没有接对方的这句话,而是双膝微微张开,把自己的大半张脸埋了进去:确实,往事既然已经追不回,提与不提,都是一样的。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当初,红妮确实是很有心的,不然的话,她就不会第一次相约就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了。只是,我的回应,未免让她失望了。因此,我确实不能责怪她。

    想起来,我一向都有点拖泥带水的,这种优柔寡断的性格,自然不能够合她的心意。那样一个飘着细雨的暮春之夜,本来是一个打灯笼难找的好时机,由于自己的迟疑与犹豫,我再次错失良机。或许,我可以这样为自己辩解:我,我这是出于某种谨慎、持重。然而,在她看来,却是显得有点虚伪、做作、迂腐了。失望之余,她那外出打工的念头,就越发清楚坚定起来了。在外面的这几个月,她有所际遇,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或许,就是到了现在,我还可以这样自我解嘲:以前,我已经错过好几次了,再错一次,也没什么的。

    是啊,不是所有的萍水相逢,都指向地久天长的。反过来,既然曾经相识一场,如今她既然有了好归宿,倒是应该为她高兴才对啊!爱一个人,首先就是希望她幸福。如今,我既然做不到,那么,对于她的离情别恋,自然就应该给予足够的尊重和理解,此外,还有深深的祝福。哦,说了这么多,对于她的近况和际遇,其实我还不曾知晓......“哦,如今,就算是输了,也要输个明明白白——”暗自说了这样一句之后,梁浩轩抬起头来。

    这一刻,红妮也正默默地注视着他。

    “哦,红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请我吃喜糖呢?”梁浩轩这样说道。

    红妮淡淡一笑:“你,你真的想吃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