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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大战献计

    江浙郡守拥护周氏皇庭,不挑战事,和风细雨般化解周边郡县的挑战,在天下皆硝烟的情况下,偏安一隅,休养生息,民饶物丰,兵精粮足。然乱世纷争,又岂能容他永久置身事外。长安九年,觊觎江浙富饶多年的闽南郡联合长沙郡围而攻之,郡守战死,长子苏泽承祀父位。

    苏泽此人美姿颜,好笑语,性阔达,善用人,人称苏郎。虽是弱冠之年,然面对围攻犹从容应之,诱敌离间诛心àn shā无所不用,是以,待宰之势演化成为如今的三足鼎立之势。

    东北大郡公孙家盘踞此地三百年,根深蒂固,与关外各族关系盘根错节,对中原虎视眈眈,早有挥兵南下取而代之之心。然公孙家老当家壮志未酬就饮恨作古,留下偌大家业引三子尽折腰,如今东北内部分崩离析,各自为政,偶尔还要小打小闹一番,在这乱世里,倒也显得独树一帜别具一格。

    逆贼萧定占据旧都金城,统领陇西,勾结鲜卑,叫嚣锦都。一纸战书发往锦都。

    长安十二年,春暖花开,红廋绿肥,草长莺飞,一派欣欣向荣。

    皇城锦都,朝野沸腾。

    “敌军六十万,我们以何相抗。”

    “那也得战。不战而降是为懦夫。”

    “恕我大逆不道,此战分明是以卵击石。”

    “战方有一线生机。”

    “分明自寻死路。”

    “食君之禄,当抱君恩。”

    …..

    大殿上方龙椅上,隐在十二旒下脸色苍白但俊秀的青年帝王,正冷眼看着殿内众卿家为战与不战而费劲口齿辩论的面红耳赤,他不想看他们,遂望向殿门外,透过重重宫闱,越过座座高山,淌过条条河流,走在故都大道,站在故都宫墙上,耳边回响着父皇沉稳声音:“敏儿,这就是我们大周的江山。”及眼之处,九陌连灯影,千门遍月华。

    转瞬,嘶喊声起,火光染红天际。血,到处是污秽的血,地上,墙上,树上,车上,河上,连手上身上都是,一路猩红,一身猩红。

    青年帝王好似又闻到了血腥,抚胸,强忍心中的恶心,低眸看着殿中一直沉默着的丞相。此人何尝不是萧定之流,他岂会不战而降。遂开口道:“着丞相陈雍领兵讨伐逆贼萧定,退朝。”

    国未破,山河犹在,终究是我大周的江山。

    大敌,毫无疑问千真万确的大敌。

    十一年来,各路群雄举着讨伐逆贼的旗帜,干着狗盗鼠窃之事,朝廷无力管制,放而任之,时至今日,末日将至。这是朝堂里的有识之士得出的高论,并且做好了迎接逆贼的准备,天下谁当皇帝我都是臣子,侍哪个君不是侍君,一生短暂,好日子没享尽,笑看汝等折腾,我且望风而动。

    丞相府内,议事厅处,同僚兄弟谋士齐聚一堂,谋划战事,谋算朝廷望风而动者,渗着阴谋,透着血腥。

    丞相府内,四公子庭院,明huáng sè的迎春花开满墙角,春风拂过,漾开淡淡清香。

    “四哥,你真的不去,现在所有人都聚在议事厅里呢。‘’陈晴晃着刚刚折下的一枝迎春花,看着陈辰探究道。

    陈辰瞟了眼他手里的花枝,微一皱眉,平淡道:“不去。”

    陈晴低低叹了一气:“成败在此一役啊。”

    “五弟,你尚且年幼,此等事件,还是少过问为妙,爹爹自会安排。”陈辰悠悠道。

    “我就纳闷,四哥为何事事都不上心。”走近拍拍他的左胸,剪水双眸盯着陈辰平静的脸贼兮兮道:“莫非你无心的。”顿了顿,又道:“也不是,对花就很上心嘛,你刚刚的眉毛都连在一起了,哈哈。”

    陈辰一把掸掉他的咸猪手,理了理衣襟,漫不经心的道:“惜花之人不摘花,你看到花就摘,从小到大一直这样,好歹你也是少年郎了,若被姑娘家看到,看人家还欢喜你不。”

    “不就摘你一枝花吗,就如此数落我。”陈晴撇撇嘴,转身侧首邪邪一笑,再道:“我送姑娘,看她欢喜不。”

    眼前的人笑靥浅浅,眉眼弯弯,眸光闪闪,手摇花枝,身姿挺立,真是倜傥又潇洒,陈辰笑道:“走。”

    “好嘞。”

    春风惠惠,流云容容,两位如玉公子并排穿梭在香径廊阁中,一白一蓝,一高一矮,衣袂飘飘,发丝飞扬,一样的风姿卓越,一样的玉树临风。

    对于二位公子的到来,众人并未惊讶,只因早已习惯。

    二人甚是低调,移步立在角落静听。

    陈章发现了二人,走过来低声道:“都谈了一个时辰了,一个策略也没整出。”三公子陈章已上了四年战场,如今已领校尉一职,体格健硕,小麦肤色,一双丹凤眼熠熠生辉。

    陈晴抬眸看了一眼陈章略显耐烦的脸,略思索,轻声道:“此役不同往常,萧贼联合鲜卑共同出兵,兵力上就两倍于我们,而朝廷内部又不统一,委实难打。”语罢,垂手摇晃着靓丽的迎春花。

    陈章看看花,再看看陈晴比花靓的脸,难掩鄙视,道:“阿晴,这个地方就别拿花了,名声要紧。”

    “这里绿叶多,刚好可以衬花。”陈晴故意甩了两圈花枝。

    陈辰皱眉。陈章无视。

    但吸引了厅内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

    陈雍随着众人的视线也瞅到了这枝亮眼的花枝,无语,他身旁的陈钰招手,示意三人过去。

    丞相的嫡长子陈钰,如今已是锦都炙手可热的人物。家世好,才学好,相貌好,上马能杀敌,提笔写乾坤,与京内文人雅士高官公子打成一片。虽家有娇妻,然行走在大道上,总要防着各式物件如花啊树枝啊钗啊甚至菜啊的,从四面八方贴过来。想必,时人对这位公子着实充满了最诚挚的爱,以致**裸的表达爱慕之情。

    “公孙兄弟内斗多年,无暇放箭,江浙长沙闽南三郡如今三方鼎立自顾不暇,至于蜀中,那更不用担心,藏地近年滋扰不绝,蜀中敢到我们这来,藏地绝对杀他老窝。是以,此役不必担心各地会反叛。”陈雍第一谋士祭酒大人叶嘉悠然道。

    “祭酒大人言之有理。”骠骑将军陈佑捏须道:“外部威胁排除,但朝堂内,诸多望风伺机而动者如何处置。”

    “杀,大战当前,最忌蛊惑人心。”虎威将军夏杰厉声道。

    “不可,此事牵涉甚广,总不能将这些人都杀光。”谋士杨含元摇首道。

    “杀不行,不杀也不行,那要如何。”夏杰来回踱步急躁道。

    一阵沉默,陈晴看大家愁云不展,冷淡道:“杀是要杀的,关键是看杀谁,怎么杀。”

    一厅的人注视着手里拿着花枝的少年,若有所思。

    陈晴无视众人目光,继续道:“都说杀鸡儆猴,这回我们杀猴给鸡看。卖君求荣,天理不容,杀大官,曝尸,连坐,闹的越大越好。皇帝还在呢,居然想着侍新君,大逆不道,就是要敲敲这些人,吓死他们。不要一次杀完,时不时抓一个处置,让锦都笼罩在恐惧当中,吓到他们不敢想为止。”说完,陈晴又摇了摇花枝,嘴角抹出的一丝笑意缥缈的如昆仑山上的浮云。

    众人受惊了。明明如阳光温暖,如花儿秀丽的少年,为何嘴角的笑意刺骨冰冷,说出的话语恶毒血腥。

    杀人莫过于诛心。

    “我觉得此法可行。”叶嘉带着赞许的眼神道。

    众人默认。

    陈雍看着陈晴的眼神莫测。

    大家继续研讨对敌政策,看着少年的目光已发生变化。

    chén jūn可调二十万大军。敌军六十万,萧定四十万,鲜卑二十万。鲜卑游牧民族,骑兵精湛。若要硬拼,着实难为人。

    大家集思广益演练着各种战术,没有一种有得胜的把握。

    陈晴听着,微微眯眼,道:“如果没有鲜卑二十万,我们应该能够大获全胜。”

    有人醒悟了,却又茫然了。让鲜卑退兵?怎么可能。

    众人不语,陈晴淡然道:“鲜卑由草原七部组成,多年来各部落为抢夺财物时有侵扰我们边境,但这次是在鲜卑王卡穆儿领导下由各个部落共同派兵。去年山鹰部发动政变杀了图查部的老王,图查部本是鲜卑的王族部落,此举引来赤狐,青云,塔吉三部的反抗。于是卡穆儿血腥镇压此三部,目前鲜卑各部虽统一,但此四部绝不会甘心称臣,肯定会伺机而动,此次于他们来说是个机会,他们会拒绝出兵,或者出少量的兵。

    如今双方联军,面对稳赢的战役,抢劫成性的鲜卑人怎会放弃此等机会,所以这次出兵,西林,赫尔玛两中立部落会大量派兵,然卡穆儿此人刚愎自用,见利忘命,要控制草原联军,所以会xiàn zhì他们的派兵,同时顾虑出兵后草原安定,会强制要求另四部出兵。由此可见,二十万联军,草原七部都有派兵,起码不会打破原来的平衡。

    所以,我们给草原内部送点猛料,逼四部动手,这支二十万军队就会回去,说不定半路就会打起来。”

    众人惊愕的看着滔滔不绝的陈晴,何以十三岁温润如玉的少年心思如斯缜密狠辣。这是要鲜卑内乱,无一部落可置身事外。

    无论卡穆儿在不在草原,只要山鹰部被偷袭,山鹰部就会认为是四部所为,从而攻打四部。四部同气连枝,早有雪恨之心,一鼓作气气吞山河。如果西林赫尔玛两部中立,待山鹰惨败后,四部再偷袭中立两部,联军得知消息,一路杀回草原;如果两部支援山鹰,那么两军势均力敌,打持久战,联军得知消息,也一路杀回草原;如果两部支援四部,那就等灭了山鹰,再àn shā两部,保证他们打起来,联军得知消息,还是一路杀回草原。

    有了方向,丞相手下的能人异士可不是吃素的,片顷,就整出一条切实可行毫无漏洞万无一失的能另鲜卑内乱二十万鲜卑兵不战而退的方案。

    退掉二十万鲜卑兵,众人感到胜利了一半,于是神采飞扬精神抖擞了,整出的对付萧定的战术诡谲,誓要将逆贼一举歼灭。

    商讨完毕,众人各自领了任务散去,厅内留下陈家父子五人。

    陈雍看着一身雪衣面色平静的三子命令道:“辰儿,此次战役,你一同参加。”

    陈辰含首:“是。”

    陈雍看到陈晴期待的目光,和蔼道:“此战凶险,你还小,留在锦都,替父亲守好锦都。”

    陈晴道:“锦都有叶叔和陈伯他们,料那些宵小也惹不出啥幺蛾子。”又以花枝当剑,一个转身直刺,回旋俯身横扫,一个侧身收剑,自信道:“我的剑术二哥教的,连四哥都不是我对手。”

    自然,陈辰充耳不闻。

    陈章晃到陈晴跟前,左手抱胸,右手摸下巴,俯视着她,笑眯眯道:“阿晴啊,你会杀人吗,杀人说的倒顺溜,到了战场可别吓的两腿打颤,喊着:二哥,三哥,四哥,我怕!那时我们可没空顾忌你哦。”

    众人一阵哄笑。陈晴也呵呵的笑,随即目光炯炯的瞅着陈章,道:“我英雄气概的三哥被螃蟹夹着手指,哇哇大哭,可是我一把折断螃蟹脚救得你哦,是不是。”再嗯了一声,尾音拉的老长。

    陈章咬牙切齿道:“你这张嘴从来不饶人。”看着她晃着花又道:“像个娘们。”

    陈雍扫视四个儿子笑道:“对,我的儿子个个出挑,走,你们母亲等着我们用膳呢。”最后目光落在陈晴身上,眼里拂过一丝惆怅。

    陈钰捕捉到这丝惆怅,似笑非笑的唇笑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