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姨娘红肿着眼睛，看见来人是她，伸手将她拉了进来，又探出头看了看四周。
“倩……倩儿。”
“娘？你怎么了？”常凌倩皱着眉头。
白姨娘整个人的状态都十分萎靡，看她双手紧紧环住胸口，身上似乎还有些发抖。仔细看去，连衣裳好似都又破旧了几分。
常凌倩脸上染上嫌恶，“娘，你是不是已经将首饰当没了，没钱吃饭了？”早就跟她说过，既然不是在穆府，就别再那么大手大脚，还拿自己当大宅院的掌家的呢？
白姨娘一听她这么说，脸上先是有动怒的迹象，后又被自己生生的压了下来，看着常凌倩的目光，也怯懦了几分。
常凌倩的后背又挺了挺。
果然是这样。
叹了口气，她从怀中摸了点碎银子出来，塞在白姨娘手里，“先就有这么多了，你拿着。”
而白姨娘摊开手一看，只有可怜巴巴的五两银子。
犹豫了半响，“倩儿，你……你身上的首饰，能不能再给娘留几件？”
常凌倩豁然睁大了双眼，“娘！你要知道女儿现在是在文家讨生活，没了这几件首饰，你要女儿怎么吸引文程璧的目光？”
白姨娘见她不愿，憋了半天才说一句，“你模样生得好，不用这些首饰，也没问题的。”
常凌倩拉过她，直直看着她双眼，“娘，你告诉我到底发生啥了？”
白姨娘不语，只是把头低的更下。
她低头的动作，生生拉扯开了她一直遮掩的脖颈，里面红紫的痕迹露了出来。
常凌倩脑袋“嗡”一下蒙的不行。
那个印记……难不成她娘跟别人又有了一腿？
一想到此，常凌倩一把拉住那衣领，狠狠地往两边扯了扯。
“不要！倩儿不要！”白姨娘脸色一青，却来不及阻止自己女儿的动作，一大片像是啃噬般痕就这么**裸的袒露在空气之中。
“娘！？”常凌倩锐利的叫出了声。
白姨娘跟疯了似的打开她的手，“没有！我没有！”
“你还想狡辩？”常凌倩气恼的不行，当下斥道，“你！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般xià jiàn的人！”
竟然xià jiàn到，只是被撵出府几日，就有了别的相好！
听自己唯一的女儿如此训斥自己，白姨娘似乎也恼了，那一层遮羞布被揭开，她似乎也不想刚才那般想要掩盖，反而更想让常凌倩知道全部实情。
“我xià jiàn？”白姨娘伸出手，像是要泄愤似的，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不还是因为你！”
常凌倩被打的一蒙，捂着脸回过头来看她，“因为我？你有脸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还好意思说是因为我？”
她本来想着，若是能在文家站住跟脚，说不定爹也就会看在她的面子上接娘回去。否则就算她爹熬过了那死老头子，却又娶了别的新欢，自己岂不是等于在娘家无依无靠？
可没想到，她娘竟然这般耐不住寂寞，简直比那青楼的妓子还要恶心人！
白姨娘被常凌倩嫌恶的眼神看的怒火中烧。
控制不住自己，伸出手又想再扇她，可惜却被常凌倩捉住了。
白姨娘简直气的要发疯。
“对！要不是你，招惹来那个陈天喜，要不是你将铺子给了他，我又怎么会被他盯上，又怎么会被他qiáng bào，他还要我以后天天都给他弄钱来，不弄来钱，他就要我的命！都是你这个害人精害的！都是你！”
常凌倩被白姨娘这一番话震惊了一下，“陈天喜？”
白姨娘那眼神就恨不得想要吃了她一般，“那两个掌柜都去找陈天喜要钱，他这才发现自己不但没拿到钱，反而还欠了一屁股债，想要找你算账，却看到你跟文家关系亲密。他不敢招惹文家，转身就找上了我！”
常凌倩被吼的一愣。
白姨娘痛哭流涕，指着常凌倩，“要不是你，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找你爹，就算是撕破脸，也能让他系数赔偿店铺里的损失！可现在呢？！”
现在，一家署名根本不是她的店铺，她都没有要常靖义补偿的权利，更没有资格告他！而那陈天喜，自己做贼心虚，就更不会主动去找官府闹事，反而欺负她孤寡一人，什么都没有！
她为什么不想将这些事情告诉常凌倩，那是因为白姨娘知道常凌倩的性子，一但她知道了这回事儿，知道自己扯上了陈天喜这个烂摊子，说不定她都会直接甩了她，从此再不管她的死活。
可常凌倩刚刚的话却深深的刺痛了白姨娘，这才不管不顾的将一切都说出来。
“娘这一切罪都是因为你遭的，倩儿，你不能不救我，他说了，如果明天来再拿不到钱，他就要杀了我！”
常凌倩被这一番话彻底吓傻了。
她其实原本还想着，若是陈天喜真的找上门来，她就利用关氏，先将陈天喜吓跑再说。
可她却没想到，陈天喜竟然直接来找了白姨娘。
一想到白姨娘被他占了身子，常凌倩就一阵阵的犯恶心，一把挥开白姨娘拉着她的手，转身就想冲门口跑去。
她要离开这里，刚刚看见的那个黑影一定就是陈天喜，万一他马上回来，又找到自己可怎么办？
“倩儿！倩儿你不能走！”白姨娘见她要走，忙起身将门口堵住。
“让开！”常凌倩此时真的是万分后悔来到这里。
“倩儿！娘求你了”白姨娘心酸凄惨的叫了一句，看着自己女儿的目光都带着请求，常凌倩这才缓和下来情绪。
“倩儿，娘知道你还和你爹有联系，你就帮帮娘，先把那个陈天喜打发走，等你真的在文家立住脚后，咱们就不怕他了！”
不怕？常凌倩在心里反问了一句，她现在在文家如履薄冰，还有那个jiàn rén天天在她眼前晃悠！如果再出来陈天喜这件事，说不定关氏都会直接给她赶出文家！
他就是一个被放在柴火堆里的炮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拉着自己粉身碎骨。
所以当务之急，她要赶紧除了孙紫，到时候即便陈天喜的事儿真的闹了出来，他也死无对证，自己有的是办法开脱。
想到此，常凌倩安抚住白姨娘，虽然心里还带着点膈应，但除了白姨娘，她找不到更好的人选来帮自己，“好，我会找我爹要些银钱，不过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些事。”
白姨娘抬起眼，映入眼帘的却是常凌倩逐渐扭曲的面庞。
时间紧迫，常凌倩也不能在这里多呆，她还担心陈天喜随时随地回来，交代完几件事后，便匆匆离去。
半点没再考虑下白姨娘孤身一人的处境。
哪怕整件事是因为她而起。
出了院子，常凌倩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四下，确定周围无人后，才鬼鬼祟祟的走出了小巷。
只可惜，她自以为没有吸引到任何人注意，却不知她和白姨娘所有的对话，都被行知听在了耳中。
这常凌倩，还真是贱骨头，都走到这一步了，还不忘了害人。
可笑，她们以为这陈天喜就是随随便便的找上了白姨娘？
回到了府里，行知尽职尽责的将所有对话都跟明庭复述了一遍……
……气氛有点沉闷，行知偷偷抬起眼。
“那常凌倩是这么说的？”明庭一只手轻轻撑着额头，闭着眼。说出口的话，完全听不出喜怒。
“……是。”行知硬着头皮答道。
主子这是该发怒了。那些话，饶是他听了都生气，更何况主子心中一直将孙姑娘排在第一位，谁惹谁倒霉，所以定然不会饶恕那对母女的。
“知道了，注意动态。”明庭轻声吩咐。
“……啊？”行知有点意外自家主子这不合常理的反应。
一旁行文急的怼了他两下。
主子自打从书房回来后，整个人就不太对劲，连空气都跟着沉闷了几分，行知还敢在这个时候发呆？
简直找死！
被行文这么一戳，行知也立刻反应了过来，赶忙应了一声。
“都退下。”明庭摆手。
两人对望一眼，缓步退出了屋子。
房间又重新归于平静。
可也只是平静一瞬。
“喵——”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他的屋子，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了，半点没意识到前主子此时烦躁的心情，优雅的蹦上了他的桌案，停在了他眼前，“喵——”
明庭原本紧绷的嘴角，一刹那放松了下来。
伸出手，挠了挠狗子的头下颌。
松松软软的，就如同她一样。
狗子似是被挠舒服了，抻了个懒腰，大摇大摆的在桌上选了个合适的地方，又趴了下来。
卷成一个黑亮的毛团，片刻后，又响起鼾声。
明庭轻轻笑了起来，从轮椅中，站起了身。
……
是夜。
孙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手里还紧紧的握着那个荷包，偶尔不知想到什么，便拿出来吻了一下。
然后默默闭上眼，数羊。
……
又辗转反侧了半响，孙紫睁开眼，瞪着黑洞洞，空无一人的房间，起了身，点了烛火，来到了桌案前。
兴修水利是她提出来的，方案还没有彻底落实，她有什么理由在这儿想别的事儿？
干活干活！
孙紫一向是乐天派，万事信奉车到山前必有路，男人么！哼哼！
摊开纸张，提起笔，孙紫又再纸上写写画画。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把排水的设施图画好。
“这是堤坝的排水排水沟？用来观测堤坝的渗透量？”
半夜子时，平地乍然出现的一声男音，让全神贯注的孙紫差点惊得将手中的笔甩了出去。
“啊！”
孙紫还是没忍住。
明庭伸手接下那差点掉在纸张上的毛笔，点点墨汁已经将污染了绘制好的设计图，明庭轻轻蹙眉，“还好没染在关键位置。”
否则这一张图怕是都要重新绘制一遍了。
孙紫杏眼圆睁，嘴巴微张，被两团肉肉夹在中间，显得小巧而可爱。
明庭做了早就想做的事，那就是轻轻的捏住了她一侧的脸，细细品味，果然软软糯糯，手感好的紧。
孙紫还处在惊怔之中没有反应过来。
“……你你你怎么过来了？”
明庭目光停顿了一瞬，很敏感的注意到她刚刚说的是：过来了。
紧接着便是一笑，原本平凡的屋子，好似瞬间绽放了朵朵梅花，娇艳而又自持，“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我每次来的时候，不都是深夜吗？”
孙紫：“……”
她的意思是时间吗？是她在画堤坝图啊！明庭不是一直想让自己承认那些东西都是文瑾瑜所做吗？那现在他自己过来岂不是全部都拆穿了？
明庭见她的反应呆滞，笑着将笔放到笔架上，抬起手又轻轻捏了另一面脸，“怎么？是在等我？”
“……”
“你是明庭吗？”孙紫嘎巴了半天嘴，最后如此问道。
怎么跟忽然变了一个似的，温柔的不像话。
“你说呢？”明庭反问。
孙紫眨巴眨巴眼睛，目光移到他的脖颈处，忽然淬不及防的伸出小手，拉开了明庭的衣领。
“呼……果然是你。”孙紫松了一口气。
可松口气后，她便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动作简直可以说是相当孟浪了，甚至可以被拿去游街。
心虚的给他整理好衣领，遮盖好他锁骨上的疤痕。
明庭忽地攥住她刚想撤回的手，“你果然还记得那晚的事。”
孙紫：“！”
“否则，你怎么会知道我这里有一道疤痕？”明庭坏笑着贴近她的脸，意味深长的打量她此时因为被戳穿而慌乱的小脸。
孙紫懊恼的想去死一死！
她怎么忘了这一茬？
那天的事她当然记得，只不过因为一时还捋不清自己的心思，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所以才绝口不提。
这下全都被拆穿了！
“你想怎么样？”孙紫不知为何就冒出了这么一句。
看着他逐渐放大的，让她神魂颠倒的脸，上面还带着不同于往常的坏坏的笑容，孙紫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那个啥，你不要乱来啊！”孙紫终于惊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