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问，行知都知道明庭问的人是谁。
“穆xiao jie的店面好像……有什么人去找麻烦，穆xiao jie听说消息后，便急匆匆的去了。”
“发生了什么事？”明庭声调一沉。
“萧家的……两位xiao jie说穆xiao jie店里的绫布是残次品，要求退货。”
明庭轻哼一声，擦拭了脸上的血迹，“去看看。”
“是。”
……
曾经邺城被周家掌控的布料生意，在周家被清算后，一个月内，便被穆听澜吃进了一大部分。
因为生意做的火爆，再加上纺织机的改进方式也已经流传出去，许多曾经的纺织作坊，包括曾经就是与穆家合作的那些，也试图着织出丝绸。
当然，因着技术不够精，质量是怎么也比不上穆听澜的纺织厂的。不过假以时日，大概也会保持平齐。
这些渠道，通通都汇入到穆家，而最后这些货源，也稳定的给穆听澜供货，保证她在邺城新开的铺子，不会因为断货而陷入困境。
然而最为火爆的绫布，还是因为织绫机的短缺，再加上价格平易近人，而频繁出现断货的局面。
天空灰蒙蒙的，刚下过雪。
虽然是邺城最繁华的街道，但入了冬，也少了许多人烟。
此时萧汀兰萧汀雨两个姐妹，正坐在店里，面带怒容的对着店里的人颐指气使。
掌柜的被她们指使的，大冬天脸上一层的汗，生怕一不小心，就将这两位将来可能身份无比高贵的姑娘给得罪了。
穆听澜到的时候，掌柜的已经快去了半条命。
萧汀雨眼尖，立马就看见了她，“呦，这不是穆xiao jie吗？”
听到她的声音，萧汀兰看了过去。
穆听澜也看见了她。
看清之后，不由得挑眉。
只不过是月余而已，她竟瘦了一大圈，体态病娇，跟旁边的萧汀雨呈鲜明对比。
看着她的眼里，也似平静无波。
然而看似无波，穆听澜却清楚，只要一片落叶，就能让她泛起涟漪。
想必，自己就是比落叶还重的石头。
“原来这锦署园的东家，竟然还是熟人？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呢？”萧汀雨笑意盈盈。
穆听澜嘴角微勾，“萧xiao jie怕是早就将我里里外外查个遍了，没必要再摆出这种故作惊讶的表情。”
萧汀雨：“……”
片刻后冷笑，“穆xiao jie现在还有心情跟本xiao jie抬杠，有这时间，倒不如说说你这绫布，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说罢，一匹浅粉色的绫布，被萧汀雨直接掷在了地上。
“我们萧家，花大价钱购买你们的绫布，竟然就是这种残次品？”
穆听澜低头想要捡起，视线里却忽然出现一只脚，踩在那绫布之上。穆听澜抬起头，只见萧汀雨毫不掩饰嘴角边的笑意，正挑衅似的看着她。
穆听澜又站直了身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汀雨眼里闪过不屑，满脸得意洋洋却又故作无辜，“我没什么意思啊，穆xiao jie，我们只是向你找个说法而已。”
收回了脚，“当初订购你们这匹布料的时候，你们说了，这质量不好，十倍奉还本金。我们萧家向来仁厚，自然是信你们的，购了一大批的料子，却没想过这料子里面早都被刮了丝……”
嘴角又是一勾，“穆xiao jie，你们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布料被她踩过，穆听澜自然不会再捡起来。
不过她站在这里便能看得见，那一匹鲜亮的绫布上，刮丝刮的十分严重。
“这只是拿出来的一匹，还有三十多匹布，我们萧家买来给下人做冬衣，可谁成想竟然会发生这种事儿？穆xiao jie，你可得给我们萧家一个解释。”
给下人做衣服？
穆听澜目光微扬。
虽然她这布料便宜不假，但若是一起买了几十匹，来给下人做衣服，那也是大成本了。
就是不知道这萧汀雨特意强调这一点，是在跟她炫耀萧家的钱财，还是讽刺她的布，只够给下人做衣裳？
轻轻勾唇，“萧xiao jie还真是让人意外。”
萧汀雨一愣，直觉她没什么好话，“意外什么？”
穆听澜慢条斯理的道，“这萧府是没人了吗？怎么下人的事儿，都要两位xiao jie亲自来跑一趟？还真是让我手下这些掌柜的和跑腿的下人们……诚惶诚恐了。”
萧汀雨被她三言两语噎的说不出话来。
言下之意，是在讽刺她是管家婆？
“穆xiao jie，我们此次来也只是顺路，不管这事情是谁出面来解决，你们家的布，至少也该给我们个说法。”
萧汀兰站起身，“毕竟，布料有问题是真。”
她话音未落，穆听澜便道，“布料有问题，还可以弥补，但人品有问题，应该怎么办？难不成还得回炉重造一遍？”
一旁的萧汀雨顿时拉下脸，“你说什么？”
穆听澜面带讥诮，“布有问题，锦署园自然会负责，可是你们打着找说法的旗帜，却刻意为难，这是什么道理？这绫布上的脚印犹在，锦署园的下人也颇多，若是有那么一两个多嘴，将今日萧二xiao jie这般威武的举动传了出去，怕是不太好……”
“你敢！”萧汀雨瞪圆了眼睛。
她就是刻意侮辱她又怎么样？一个小小商人，也敢跟她太师之女叫嚣？
然而，穆听澜眼神戏谑的打量着她。
她不说话，却明明白白的告诉萧汀雨，她没有什么不敢的。
“你！”萧汀雨气恼，扬起手，上前就想动手。
然而萧汀兰见她如此，迅速捏住她的手腕，轻声呵斥，“雨儿，不得无礼！”
萧汀雨拧了两下，发觉挣脱不了，急的跺脚，“姐姐！”
她这是给她出气呢！
萧汀兰轻蹙眉心，“不要胡闹。”
在萧汀雨那里，萧汀兰的话还是有几分作用的，很快安静了下来。
穆听澜见状，轻笑了一声，“萧大xiao jie还真是好本事，本姑娘佩服。”
萧汀兰咬了咬唇，“我不知穆xiao jie在说什么。”
穆听澜也不揭穿。
什么解气的事儿都让妹妹替自己做了，她事后蹦出来充好人，可惜了萧汀雨一心为她，还被她当枪使，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脑袋有坑了。
一旁的掌柜的有眼力见儿。知道穆听澜是不愿意再碰那萧汀雨踩过的布匹，赶忙上前两步，想要拾起，然而却被穆听澜拦下了。
“……”掌柜的不明所以的看向穆听澜。
穆听澜的目光却一直在萧汀雨身上没有收回来。
“你还想干什么？”萧汀雨冷声问道。
“既然萧二xiao jie也不想刚刚的事情传出去，那不如自己将这匹布捡起来，就当是向我赔礼道歉了，否则别的我不敢保证，就是我不做这生意，我也要让全邺城的人，都知道你萧汀雨有如何的得理不饶人！”
萧汀雨被她说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五彩缤纷的好看极了。
然而那眼神，却分外恶毒的盯在她身上，像是恨不得吃了她一般。
“穆听澜，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不死心的问了一句，身上气的几乎抖成了筛糠。
可穆听澜并不买账，“萧xiao jie是想确认一下，我会不会说错你的名字？传错了你事迹？放心，您的大名，在宫门口的时候，我就已经记忆深刻了。”
她巧笑嫣然的样子，落在萧汀雨眼里，气的她几乎要发疯。
“青萝。”萧汀兰见状，目光扫向一旁的丫鬟。
那丫鬟心领神会，想要上前将绫布捡起。
只可惜，她没有穆听澜的动作快。
在萧汀兰喊人的时候，她便明白其用意，然后一脚踩了上去，“萧xiao jie看来是不打算理会自己的名声了？”
“穆听澜！你不要欺人太甚！”
“萧二xiao jie也知道什么叫做欺人太甚吗？”穆听澜忽然声调一高，扬声反问她。
气氛一时僵持不下。
萧家这边，萧汀雨死死瞪着穆听澜，剪水的眸子几乎要被逼出泪花。而萧汀兰却目光如炬，仿佛是想看透她的皮囊，看进她的心里。
眼下对萧家名声不利，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她不知道穆听澜有什么底气，但是刚刚萧汀雨的那番举动若是传出去，传到宫里，那萧家受的损失，要远比此时丢了面子而严重的多。
正计较着要如何劝说萧汀雨，却看穆听澜忽地弯下了腰，捡起了那匹绫布。
抬起头，星眸微眨，一个豆大的泪珠便从眼眶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