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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淳太妃,穆听澜以前的了解,都是通过明庭的转述。

    可这次切身体会后,总感觉淳太妃并不是一个那么简单的人。

    想报恩,所以一直约束明庭,时刻提醒他的命是皇上的?为皇上效力?

    有时候,这事情偶尔说说,那是叮咛。

    可要是时时挂在嘴边,那叫魔咒。

    她就不怕明庭反感,不怕他排斥?

    “有时候,母妃确实挺矛盾的,你今天听的,还只不过是浅显的。在我落水之前,她经常耳提面命的告诉我,我这一生都要供皇兄差遣,当时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直到……”

    “直到你看见你母妃拼尽全力,救得是你皇兄而不是你?”

    明庭沉默了一瞬。

    宽大的马车里,气氛瞬间便冷凝了下来。

    明庭挑开车窗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片刻后又放下。

    “在那之前,之前的一瞬。”

    穆听澜:“……”

    什么意思?

    “其实我,是我母妃推下去的。”

    “……”

    “……”

    少焉,穆听澜不可置信的,低低尖叫了起来,“你说什么?”

    不是……明庭贪玩,连累明烨和自己都掉到水塘里去了吗?

    “确实是因为当时调皮,我不留意将皇兄绊到了水塘里,但我没有,我站在岸边想救皇兄,是有股力量从我身后推了一下,我才掉了下去。然后,我便看见母妃一跃,游向了皇兄。”

    穆听澜:“……”

    这些事情,前世的时候,明庭高烧一段时日之后,便完全忘记了。

    而今生重生,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才印在他的脑海里。

    只是他不愿意提,也不想承认罢了。

    发现淳太妃待他违心,又何止这一件事?

    “明庭,你和明烨的差了多少?”

    “……”

    “大概两刻钟。”

    “……那就是没差多少了?!”

    “母妃临盆的时候,借用了先太后的寝宫,彼时大火,先太后舍了性命,让人将我与皇兄,还有母妃救出去,可等再救先太后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穆听澜沉吟了一声,“为什么会来不及?”

    “当时大殿的横梁倒了,挡住了出口,一次最多只能通过一个人,先太后身体不好,行动不便,托母妃将她的儿子带出去。可等母妃被人带出去之后,整个大殿就塌了。”

    穆听澜呼吸轻窒。

    这确实是一段悲伤的往事。

    淳太妃感恩明烨,也是有可能的。

    但……

    悄悄的往明庭那扫了一眼,穆听澜如坐针毡,犹豫不决的动来动去。

    一句话,噎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憋得难受。

    “想说什么?”

    明庭摸着她的头顶,“忘了我刚才说了什么了?”

    唔……

    他说自己是他最亲的人。

    所以自己不需要犹豫,只管告诉他自己的想法。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不是淳太妃的儿子?”

    这个话题实在非同一般。

    连外面赶着马车的行知都下意识放慢了节奏,观察着周围的动向,也竖着耳朵听明庭的回答。

    “……”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分别?”

    那个位置,他不感兴趣,也不想触及。

    可归根到底,他害怕。

    他害怕,前一世的纠结,喜欢她而不得,还有内心如烈火烹油似的对明烨的愧疚,仿佛只是一场笑话。

    如果没有那些从小被灌输的束缚。

    如果不想着在带她离开邺城前,最后为皇兄做一些事……

    如果只是直接带她走。

    那最后,也不会和她天人永隔。

    想到此,明庭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手指敲打在膝盖上,他难得闭目。

    当皇上代表了身不由己,睁开眼,低头看着穆听澜认真的目光,轻笑。

    这一世,他只想守着她一个人而已。

    南周的使臣马上就要来,若何前世一样,南周还是会选择用公主来麻痹大齐的神经,他和皇上自不会信,可总有那么几个举足轻重的大臣会信,到时候造成的影响,怕也是不可估量的。

    穆听澜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明庭这个回答,就证明他心里也是有怀疑的。

    退一步来讲,他最起码也没将淳太妃当做自己的母妃。

    所以才会用这种近似无赖的方式,逼得淳太妃没办法再去找她的岔,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承认她。

    而明烨,大概明庭也是用了什么手段。

    毕竟之前他的态度相当清晰,就是不同意。

    而今天,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入朝之后,皇上发现了我的价值,这价值要远大于那些他心里担忧的,从未出现过征兆的威胁,所以,他变卦了。”

    “……”

    朝廷上的事儿,她不太懂,但听明庭如是说,想必也是有足够的信心明烨不会再从中阻拦。

    “那我什么时候去工部呢?”

    穆听澜转了话题,老神在在。

    如果可以,她更希望能站在跟明庭同样的高度。

    曾经她问过自己,站在地面上的人,要怎么摘星星。

    如今,星星已经拿到手,她却依旧想走得更高。

    “如果你准备好,明天便可以。”

    这么快?

    “那我以什么身份去?”

    “你觉得呢?”

    额……

    “再等两天,等皇兄的赐婚圣旨下来,你以未来端王妃的身份去工部,那帮老顽固就算心里不服气,明面上也不敢太为难你。”

    有道理。

    穆听澜暗自点头。

    有这么一面大旗不用,那才是傻子。

    “主子,穆xiao jie,萧府到了。”

    明庭将穆听澜扶下车。

    “马管家?”穆听澜看着等在萧府面前的人,微微诧异。

    马管家明庭自然是知道的,因为整个穆府里,除了这一个管家,剩下的都是明烨的人。

    “xiao jie,王爷,蒋家的当家的来了咱们穆府,非要见xiao jie您。”

    蒋家当家,指的自然就是蒋毅了。

    穆听澜与明庭对视一眼。

    看来蒋毅也不傻,知道自己的纺织机被人割了,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穆听澜的身上。

    “去看看。”

    改了道,又去了穆家。

    蒋毅阴沉着脸坐在客席上,穆听澜倒也没晾着他。

    都是一个村子出来的。

    虽然蒋里正和蒋青算计过她多次,但现在一个人死灯灭,一个过的也不那么快活。对于蒋毅这个以前还帮过自己的,若不是他处事招人烦,以前跟个妈宝似的,后来又狂妄自大。穆听澜绝对不会对他像之前那个态度。

    不过割了纺织机她爽啊!

    这口气出了,她看蒋毅也顺眼了些。

    只是蒋毅多少有点毛毛的,毕竟这次过来也是谈判,对方那么兴致勃勃,就好像背着他做了什么事儿一样。

    而看到明庭。

    老实讲,之前他对穆听澜还是有想法的。

    寻思自己赚了钱,她就能对自己刮目相看。

    但他这些时日也想明白了。

    跟过王爷,还真的能看上自己?

    尤其是蒋毅自己当家做主了,有无数美娇娘主动贴上来,心里那道白月光淡了点,他也不复当初的执拗。

    来意很明确。

    “我的纺织机,是不是你派人毁的?”

    除了她没有别人。

    穆听澜也不掩饰,“偷学了我的东西,我还没跟你计较呢,你倒好,还惦记上织绫机?蒋毅,我就问问,你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脸呢?”

    蒋毅一噎。

    他以前黑,但最近确实养胖了,脸上也白了点。

    被穆听澜这么不留情面的一讽刺,飞红的脸想隐藏都隐藏不住。

    “蒋毅,你我现在都不是昔日幺台村的小门小户,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也清楚。你就给我交个底,我跟萧家做的那次生意,是不是你们在其中做了手脚?”

    蒋毅脸上更红。

    “是青儿。”

    “我就知道是她。”穆听澜不客气的评价,“心比天高,空有贪图富贵的心,脑子却是不好使。”

    在端王府被明庭撅了脸面,转头就想着祸害自己的生意。

    虽然造成不了太大影响。

    但癞蛤蟆爬床,不要人她膈应人。

    蒋青就是那种不能轻易拍死,还随时要跳出来恶心她一下的人。

    “管好她,否则你知道的,在邺城,她那种人,找不到地方说理。”

    本来就跟周家有牵扯,因为蒋毅检举,她才保了一命,再想蹦跶,真当自己是九尾猫?

    若是真的惹急了她,她是不会做什么,但难保明庭不会将她一麻袋罩住,直接扔河里去。

    蒋毅心下一凛。

    抬眼看了看一旁轻轻吹着茶叶的明庭,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连眼神都不看过来一次,人却老老实实的坐在穆听澜旁边,没有一丁点不耐烦。

    不得不说,他重新审视了一下穆听澜和明庭的关系。

    好生令人羡慕。

    对方是碰不得的铁疙瘩,蒋毅也没兴趣去撞个头破血流。

    “萧家那里,我会去赔偿。织绫机我也不会再去盘算。你毁了我的纺织机,耽误了我生意,我也没打算再要什么说法。但是有一点,从此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不干涉,公平竞争,如何?”

    早这样不就好了?

    非得作什么幺蛾子。

    能化干戈为玉帛,本来就是好事儿。

    “只要你能管好你妹妹,我这里没问题,至于生意上,那就是各凭本事了。”

    她现在专攻绫布,棉布那块市场还是蒋毅的。

    若是以前,她可能还有点心气挣一挣。

    可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太多,生意还是放一放的好。

    与蒋毅商定后,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当了半天背景板的明庭,拎着穆听澜回了萧家。

    端王府的黑手还没查到,她不跟在自己身边,绝对不放心。

    只是迎面又碰上了萧汀兰姐妹,萧汀雨追在她身后气急败坏的说这些什么,让穆听澜忍不住多瞅了好几眼。

    没闲情逸致去了解。

    穆听澜拉了明庭就往竹阁走。

    “王爷,工部传出信儿了,说是新来的文大人,制作了一个弹簧弩,已经通过调试,马上就要广泛用到军队里了。”

    弹簧弩?

    穆听澜侧目过去。

    那不是她在绥远县的时候鼓捣出来的吗?

    明庭道,“即便这gōng nǔ我有心拦着,文瑾瑜自己不说,但铁官营那边的人也知道。而皇兄本就有心培养文瑾瑜,所以就算知道这弩可能出自你之手,也被他拿出来给文瑾瑜当了垫脚石。”

    “这个我懂。”

    就是好奇在她要进工部的这个节骨眼上,放出这个消息。

    是让她和文瑾瑜打擂台?

    要知道,工部和兵部差不多。

    虽然是机关政要,但是里面的人,除了主要的几个官员,绝大多数都不是文人。

    更不是那种只知道玩弄权势的,他们有手艺,有本事。

    同样也会佩服真有本事的人。

    这弹簧弩肯定是给文瑾瑜吸引了一大部分人气的。

    到时候就算自己去了,创出什么名堂,也不能独领fēng sāo,更不会一人独大。

    这是权衡。

    穆听澜明白。

    只是明白之后,也忍不住冷哼。

    真以为一个弹簧弩就是顶点了?

    太年轻太天真了。

    以后不让他跌破眼球,穆听澜都觉得自己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现代来的。

    晚膳是两人在竹阁单用的。

    自打那次晚膳不欢而散,萧太师也没勉强一家人在同一个桌子上吃饭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算是给了客人最大的zì yóu。

    别说什么应该尽地主之谊。

    如果几个人不对付,硬要凑到一起,那才是让客人恨不得立刻抬脚走人。

    这一点,穆听澜相当赞同萧太师所为。

    不过今日晚膳结束后,他却一个人来了竹阁。

    “王爷。”

    穆听澜打量了两眼萧太师,默默的退出了书房。

    萧太师看着她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王爷,听说您这里,有一块穆家给您的定亲信物,不知确有此事?”

    这是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明庭勾勾唇。

    “确实如此,只不过太师是如何知道的?”

    对方是王爷,还极有可能是穆听澜未来的夫婿,萧太师没瞒着。

    “王爷大概也知道了,臣和穆xiao jie之母,有过一段渊源。”

    这种老一辈的风流韵事,明庭本来是不知道的。

    就是前世,他也不得而知。

    但事关穆听澜,他在发现到萧太师的态度不对后,立马就派人回了绥远县。

    就算萧太师这段往事,不为世人所知。

    可总有那么一两个,是知道实情的。

    比如穆老爷子。

    听回来的人说,穆老爷子在听说自己问了他萧衍这个人的时候,一下子苍老了仿佛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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