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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重新洗牌

    袁府别院,白羽、虎贲二营诸位曲督客房。看书阁wwΔw.ksnhugege.La

    各个房间中檀香邈邈,纱帐如烟,趁着这个难得的空档,几位曲督一住就是三天,几天里由舞姬整日陪着在袁府中游玩,美人作伴,等到袁溯再次召见的时候,这些军头见过的景致还是意犹未尽。

    袁溯大方的将这些歌姬舞姬赏赐给了众军头,充作侍妾。

    虎贲、白羽二营目前临时驻扎在洛阳南门瓮城,既然城中清剿流寇战役已经彻底结束,两营官兵也要开拔回到南军大营了,一众军头也跟着军队回到南军大营。

    朝廷已经派出特使,勘验首级,确定两营斩获。

    为防止杀良冒功,勘验首级确认伤亡,在古代是一项非常严肃细致的工作。

    汉文帝时云中太守叫魏尚,有次向朝廷报边塞杀敌人头数,报上去的数字与实际人头不符,差了两颗(也有说六颗),结果就被革职查办。当时冯唐跟文帝关系好,直谏文帝,文帝说不过,就派冯唐过去把魏尚恢复了官职。

    最终,白羽营斩首八百六十级,虎贲营斩首一千零三十二级。

    有人立功,就有人要背锅,城防军、白羽营、虎贲营表现良好,但南、北军大部最近一个月倒尽了皇帝的胃口。

    南、北军五大营三十部(小营),原本大多掌控在宦官集团手中,主要统率更是由赵忠、赵延等宦官担任;现在皇帝对赵延等人的不满达到极点,何进借机上位,军中势力必将迎来新一轮的权力洗牌。

    得到袁氏鼎力支持和宦官方面青睐的袁术既然不肯接任都督,那么以张让为首的宦官势力,不得不和何进为首的外戚势力进行一次政治拉锯。

    以袁隗为首的士族豪门,朱儁等灵帝提拔的寒门新贵,也要在其中分一杯羹。

    黄巾起义前,外戚势力与宦官集团的关系比较微妙,天下尚算太平,没有人敢在皇帝眼皮底下武斗,争权除了在朝堂,大多通过秘密会议进行。

    洛阳城中一处雅致庭院。

    袁溯被袁隗拉着,参加了张让、何进等人主持的政治协商会议。

    政治,本质上是权力的平衡,大哥吃肉,小弟喝汤。

    皇帝要撤换一批废柴军官,让何进上位;

    阉党要延续对南、北军及城防营的绝对控制;

    何进同样想要得到对南、北军及城防营的绝对控制;

    袁术、朱儁想要掌握至少部分军队的领导权。

    大家的想法都很丰满,但现实总是很骨感。

    会上,大佬们都静坐不语,小弟们在前排吵得不可开交。

    袁溯坐在带有纱帘的雅座上,看着袁府亲近的几个朝臣在纱帘外,与几个宦官、外戚争得面红耳赤,而纱帘后的何进、张让几人心平气和,相谈甚欢,这气氛很少诡异。

    最终,大佬们还是纷纷登场,张让满脸从容,何进微有愠色,看着模样,明显是张让占了上风,袁溯抬头看了看天空,乌云密布,大雨将至……

    与此同时,洛阳城百里外,雷雨交加。

    几个官兵在一间荒屋下,正在抽打一个被捆绑的年轻人。

    官兵伍长道:“说,你们还有几个人?”

    年轻人一脸病容,连咳带喘,一言不发。

    一个什长道:“再不说打死他个狗日的。”

    年轻人突然一阵狂咳,继而呕吐不止。伍长躲闪不及,吐出的秽物溅了一脚道:“个狗日的,吐了我一脚。”

    什长道:“就这个怂样还造反?”

    年轻人体力不支瘫在地上,头目用脚猛踹年轻人,惹来众人一通哄笑。

    突然一个放哨的士兵道:“哎!有人来了。”

    什长道:“抄家伙!”

    官兵们敏捷地抄起武器,迅速进入伏击状态。透过半开的后门,远处一个人撑着伞,在雨中急急地向这边赶来。

    几个官兵互相递了个眼色,用刀逼住被绑者的喉咙。那人冲进门来,躲在后面的人上去就是一刀柄,那人猝不及防,立马被摞倒。几把刀向前一伸,正抵在他的咽喉。

    惊吓中的张仲景连忙举手道:“哎!干什么?”

    什长道:“什么人?”

    张仲景道:“行医的。”

    “行医的?”

    几个人检查他的行李,见所携之物除了一卷铺盖之外全是药材、针炙器械之类。

    张仲景站起身来道:“我是堂堂正正的医士,一不偷盗,二不造反,光天化日怎么随便打人?”

    一个士兵问道:“哪来的?叫什么?”

    张仲景站起身来道:“南阳涅阳县人,张仲景。”

    士兵道:“到哪儿去?”

    张仲景道:“洛阳白云县,看望恩师。”

    士兵们放松警惕,将兵器收起来。伍长道:“大哥,正好让他看看你的伤,验验真假。”

    什长露出肩膀上的刀伤,伍长道:“你,过来瞧瞧!”

    张仲景道:“官爷,医有六不治,骄恣不论于理者,不治!”

    伍长道:“还有点儿臭脾气?老子先挑了你的肠子,办你个通匪……看你治是不治!”

    什长道:“哎哎……这位大夫,刚才得罪了。这年头兵荒马乱,这不,刚抓了一个流寇,怕你是他的同伙。兄弟们出手重了点儿,别太往心里去!”

    张仲景看了一眼被绑的年轻人,这才上前揭开裹在伤口上带血污的脏布,露出里面深深的刀伤。

    张仲景道:“刀口这么深,再不缝合,这条胳膊怕是保不住了。”

    张仲景熟练地为头目疗伤,旁边士兵有的观看,有的烧水。那个被捆绑的年轻人又是一阵咳嗽。张仲景注意到他。

    张仲景道:“看这人都病成这样了,还能当流寇?”

    一个兵(踹了被绑年轻人一脚)道:“岂止流寇?还是个匪首!”

    张仲景又忍了片刻道:“他这病若再不治,恐怕有性命之忧。”

    伍长道:“你他妈吃饱了撑得?连匪首的病都看?”

    什长道:“少操那份心了,就算你治好了,明天也是一刀。”

    张仲景不再说话,专心缝伤口。

    伍长站起身来,站到屋檐下道:“咦,雨停了!”

    话音未落,一支箭正正地射中他的喉咙,他来不及说话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什长道:“抄家伙!”

    几个官兵手忙脚乱地拿兵器准备反击,随着一阵乱箭,几十个流寇冲进来。

    一通撕杀,几个官兵无法招架,一个个被杀。老头目拼命抵挡,无奈对方人多,眼见无路可退,便冲着被绑的年轻人一刀挥去。结果一个大汉挥刀一挡,接着反手一刀,将老头目砍倒在地。

    张仲景正想趁机逃路,被几个流寇抓住。

    流寇道:“想跑?”

    张仲景道:“我不是官军!是行医的!”

    流寇:“能帮官兵治伤,不是好玩意儿!”

    此时那个被捆绑的年轻人已经被解了绳索,勉强支起身来,用有气无力但坚定的声音道:“别!别杀他!”

    地上的什长还没咽气,向前爬行。

    一个流寇过去补上一枪,正扎在张仲景刚刚包扎的绷带上,鲜血涌出,老头目气绝……

    被救的年轻头领已经好了一些,他靠着墙坐着。张仲景在一旁将煮好的药滤到碗里。

    头领道:“若不是有幸遇上先生,即便兄弟们救出我来,这病也能要了命。先生恩德,没齿难忘。”

    张仲景边倒药边说道:“治病本是我分内事,能在你弟兄手里留条命也算是有幸。你看起来像个读书人,怎么也反了呢?”

    头领听后轻叹一声道:“小弟姓刘名石(后来的黄巾三十六方渠帅之一),本是读书人。连年灾荒,课税不减反增,乡里众人活不下去,不得不逃进山里,被县官污蔑成流寇。两个弟兄带我下山寻医,结果遇上了官军。”

    张仲景从背囊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刘石,说道:“你这个病还需再吃两天药,这是药方,你拿着,自己去抓药吧。”

    刘石道:“先生的大恩,容当后报!”

    张仲景道:“好自为之吧!”

    刘石拱手相送,两人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