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柳妹妹，不是我多嘴。”江茜侧了下身子将淋湿的衣裙给她看，“你瞅瞅，我妆花缎料子做的衣服，今天穿第一次就被泼了酒，换做是谁都生气吧？偏你家这个婢女，不道歉就算了，还趾高气昂的质问我，说出去还不被各大世家笑话你们许家御下无方。”
江茜身上的酒水不作假，岑青手中空荡荡的酒杯也不作假，许寒柳知道江茜的话中有一大半是真的，但是说岑青趾高气昂的质问，她就不信了。
就以岑青木脑袋的性子，倒是会絮絮叨叨说一堆怎么解决事情的办法，偏偏不说对方想听的。
“就这等小事，来人，去我房里把新裁的香云纱料子衣裙捧过来给江茜姐姐换上，算是我们许府的赔礼。”许寒柳笑意吟吟，“青青是白夫子带来的婢女，是不守我们许府的规矩，今日冲撞了姐姐是无心之过，姐姐切莫记在心上。”
听到香云纱三个字江茜脸上都放光了，比起妆花缎，香云纱高了好几个品阶，她都只有一套香云纱的衣裙呢。
罢了，就看在香云纱的衣裙上，就不和这个不懂规矩的下人计较了。
“这怎么好意思，香云纱的料子如此珍贵......”虽然已经决定收下，但必要的客套话还是要说的。
“姐姐当得起，馨儿，领着江小姐去附近的暖阁换衣裳吧。”
馨儿应了一声，要走的时候偷偷转头瞪了岑青一眼，瞪的他莫名其妙。
待江茜走远了，许寒柳表情一垮，噘嘴哼了一声，岑青这时候福至心灵，急忙拦住了想要离开的许寒柳，恭恭敬敬的做了个揖。
“多谢小姐出手相救。”
“你什么意思啊，干嘛对我行男子的揖拜礼？”许寒柳的小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别挡我的道，我还要去前面找我娘呢。”
岑青大窘，讪讪的直起身子，支支吾吾的问道：“许小姐还在生我的气呢？”
“你这话是何意？是在暗示我小心眼？”许寒柳字字挑刺，攻击性极强，“我凭什么不能生气！？”
岑青却笑了，之前他跟许寒柳说话，对方都是抿着嘴，不开口，现在肯回答他，说明其实她心里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
“许小姐落落大方，心地纯良，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女子了，只是生气伤身，还容易让人变老，小姐豆蔻年华，还是笑靥如花更符合年龄气质。”
“噗——”许寒柳笑出了声，“你去哪儿学的这些哄人的甜话，也太像个采花大盗了吧？”
“怎么可能，我句句发自肺腑，是真诚的话语。”
许寒柳盯着他看了一会，最后朝他伸出了手：“青青，我不生你的气了。”
岑青也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握住她，这还是除了姐姐以外，第一次去握别的女子的手，跟姐姐的很像，又软又暖。
但跟姐姐的也有不同，许寒柳的手要更小更绵一些，姐姐的虽然软，却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道。
见岑青握住她的手之后良久都没有说话，神色间透露出一种缅怀，许寒柳好奇的用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怎么了？都出神了。”
“想起一个亲人。”岑青松开许寒柳的手，冲小姑娘眨了眨眼，“不是说找常夫人有事吗？快去吧。”
“嗯，那我先去了。”许寒柳走了两步，忽的顿足回首，“我也可以当青青好姐妹啊，那样也能算半个亲人了吧？”
“当然，那你只能做妹妹。”
“哼。”许寒柳愤愤然的转回头，嘴里嘟囔，“我才不要做小妹妹，我都已经及笄了，是大姑娘了好不好！”
跟许寒柳冰释前嫌的感觉还不错，岑青觉着应该再去拿些酒喝喝，一扭头，发现白天真就站在走廊旁的桂花树下。
八月是桂花盛开的季节，许府里的桂花都开了，到哪儿都能闻到或浓或淡的香味。
“你怎么在这儿？”他不是应该在前厅喝酒吗？怎么跑花园来了。
“岑青，还记得我那日在湖底与你说的话吗？”
“记得。”岑青拍拍胸口，“我记得门清呢，啊，你不会是看见我和许寒柳握了下手，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吧？放心啦，我只是把她当妹妹看的。”
看他的神色十分坦然，不似说谎掩盖，白天真也放下大半的心，刚刚他无意中来到花园，撞见二人的手握在一起的画面，差点冲上来把二人拉开。
“秋闱过了，还要明年二月才会试，你打算怎么安排？”岑青现在授课热情挺高的，许雁开也算他的挂名弟子，出了成绩也是对他的一种肯定，“要不要跟之前一样，我教前面两个月，后面的时间留给你，作为考前的冲刺。”
“不用了，后面的课程我一个人就够了。”白天真轻要臻首，“既然他想要做的是个将军，自然是个有勇有谋的猛将，而不是只会使用力气的鲁莽之士，我打算教他兵法诡道。”
“呃......他们会试考这个吗？我觉得还是把功夫练扎实比较好，日后上了战场多一分报名的本事。”
“所以啊，你练了2000年却没下过一次山，知道是为什么吗？”白天真蓦地话锋一转，落在了岑青身上。
“因为我功力微浅啊。”岑青从善如流，他早就把这个事情想清楚了，挨了那么多打，还想不清楚那不是他蠢吗？
“不是，是因为你这里。”白天真的扇子一点他的脑袋，“你的脑子转的太慢了。”
“等等，白天真你是不是在说我笨？”岑青极不服气，“呸，我这顶多算大智若愚，请注意你的措辞！”
白天真笑而不语，摇着扇子缓缓踱步，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没过两日就是中秋节，合家赏月的日子，许老爷是有请白天真来参加晚上的中秋赏月宴，但白天真说自己想在姝园赏月独酌，许老爷也不勉强他，让石管家送了上好的酒宴过去，聊表心意。
白天真没去，岑青也不好去，只能跟他坐在园中喝酒聊天。
比起凡人赏月时的亲情弥漫，两条蛇精聊得就很不一样了。
“嫦娥仙子到底有多好看？她的脸是不是像满月一般？不对，圆脸显得可爱，嫦娥仙子应该是绰约婀娜的那种，鹅蛋脸才合适。”
岑青一边嗑瓜子一边唠，感觉嘴有点干，喝了口桂花茶润唇。
“还有那吴刚，一直在月亮上砍树，我瞅着这月亮才这么点大，就算是因为隔得远了显得小，但月亮上能有多少树，我听他砍树的这事都过了多少年，少说有几万年了吧，够他砍吗？把树都砍完了他还能干啥？砍倒的树是天庭拿去盖房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