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偶带着辛肆娘送的灵酒,没告诉自家老父亲,孤身一人出了宗门,御剑离开了中域,往北域而去。
跟中域的城池众多不同,北域常年严寒,一片银白披裹,即使是最为炎热的七月,这里的河流还结着冰,所以人们的居住方式都是以部落的形式,这样便于搬迁。
路上的行人裹着厚厚的兽皮,牵着温和的角鹿兽,驮着行李。
如果你看到有人在此天气还依然穿着薄薄的春衫,那定是修士无疑。
当地的道修不像中域那般多,北域大多信仰佛教,所以都跑去当佛修去了,而佛教里又以椤音寺势力最为强大,教众最多,传承最为久远。
他一路御剑而来,寒风渡外,偶尔还能听到寺庙中的寒山雪敲佛铃声,整个北域又像是雪域之国。
萧天偶身前还飘着一个碗碟大小的阵引罗盘,瞧着像是木制的,外观古朴大气,一点紫光闪烁在其中为他引着路,宝光内敛。
他此行是来寻母亲的部落的,又不知具体方位,只能靠着罗盘寻路。
一片白茫茫中出现黑色实在突兀。
萧天偶看着不远处几乎笼罩了半边天的黑雾,皱起了眉头。
“……怎么会有邪气在此?”
他脚下剑头一转,往黑雾的方向飞了过去。
……
黑雾的凝聚之下,是一张张恶灵扭曲的兽脸,它的下半身是八足,爪有五尺长,浑身漆黑冒着烟,明显是由邪气化成的邪兽,其中最大的那张恶灵兽脸还能口吐人言。
“阿莫图,巫血石你今天是不交也得交!交了我还能考虑放你们一马,不交你们乌涂族一个都别想逃!”
它的声音尖锐难听,像是刀子磨着利器般刺耳,说完话为了示威,猛的往面前的屏障吐了一口黑气。
邪兽的前面是一个薄薄的光幕,里面保护着一整个部落的人,黑气碰到光幕就发出滋溜滋溜的声音,光幕也渐渐的暗淡了一些。
“族长,要不就把东西给它吧,那块东西本来也没什么用,总不能让所有人为了这个东西赔上性命啊!”
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娃娃,脸色苍白的妇人一字一句的劝说,她的眼神里全是惧怕和担忧,
族长是个带着羽帽左脸上绘着红色图文的老头儿,他高举着一根木杖,给光幕力量,抵挡着外头邪兽的攻击,嘴里不停诵着不知名的语言。
他听到妇人所说的话,眼神一厉,“桑尼娅,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第二次,巫血石是我乌涂族的圣物!石在人在!石亡人亡!守护巫血石就是我乌涂族的使命。”
“是!巫血石重要,难道我们族人的性命就不重要吗!”
不就是一块石头吗!有什么好守的!
半大的少年握紧了拳头,忍不住朝一直尊敬的族长发出了怒喊。
人群中年纪较大些的倒是没发声,但也不约而同的认为族长冷血了些。
一个五六岁大,长的虎头虎脑的男娃娃呼哧呼哧的跑上来抱住了阿莫图族长的大腿,歪着头奶声奶气的朝他道“爷……爷爷,外面那个丑丑的怪物是不是要吃人呜,阿令不想被它吃掉,阿令怕疼……”
阿莫图族长看着最喜爱的小孙子胖乎乎的模样心软的不行,他双手抱起男娃娃,伸出枯皮般的手擦干净了男娃娃脸上的污渍,
“阿令是勇士对不对?”
“当然了!阿令长大要当乌涂族的大勇士,和阿爹一样!”胖娃娃猛点头,就怕爷爷不信。
想到英年早逝的儿子,阿莫图心中一痛,又只能忍住心酸,慢慢引导着孙儿。
“那阿令怎么能怕外面的怪物呢?勇士可是什么都不怕的。”
胖娃娃舔舔手指头,犹豫的说道“那……那阿令不怕了,阿令要保护爷爷!保护阿嬷!”
“……好!”
阿莫图族长欣慰的摸了摸他的头,接着转过身对着族人们说“听着,我们现在如果起了内讧才是正好合了那邪物的意,不交巫血石还尚有一线生机,交了才是必死无疑,难道你们还真相信了邪物说的话?”
谁不知道邪兽天生罪恶,满嘴谎言。
桑尼娅的确没想到这层,她愣了愣,说“可我们只是凡人啊……防护阵怕是撑不了多久,一旦防护阵破开,我们也难逃一劫。”
族里有灵根天赋的崽崽在六岁时都送去寺庙修行了,剩下的唯有凡人,族长也是借用了神杖的力量才能启动防护阵,虽不知外面的那头邪兽修为如何,但都不是他们能斗的过的。
这么一想感觉更凉了……
桑尼娅面露悲戚。
阿莫图族长道“勿慌,我已经发了求助信号出去,圣寺离我们部落不远,很快就会有圣徒来救我们了!”
族人们也听出了他的未尽之语。
“就怕撑不到那时候咯……”
话刚落下,阿莫图族长就猛的吐出了一口鲜血,手上的木杖暗了下去,光幕像玻璃一样块块碎开,也让大家的心沉了下去,
“族长——!”
“爷爷呜呜呜呜呜……你不要吓阿令。”
……
“总算破开了,破罩子废了我好大的力气,该死的阿莫图!看你这回还怎么拦我。”
恶灵邪兽正阴恻恻的对着他们笑着,黑雾托着它庞大的身驱朝乌涂族人的移动。
它再次吐出一口黑气,恶脸咧着大嘴“不识好歹的凡人。”
“给我死——!”
邪兽刚出世不久,渴望着血肉的力量,又怕被那些老秃驴发现,所以只敢在这些只有凡人在的小部落肆虐。
在来乌涂族前已经吞了好几个部落的人,等拿到巫血石,就能提升自己的资质和力量,到时候看还有谁能拦住它?
眼看黑气就要腐蚀到人,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闪烁着紫光的罗盘飞了下来,把黑气给吞了去。
同时还有一柄飞剑朝邪兽而刺去,剑柄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光芒,剑身、阳光浑然一体,周围环绕着浑厚的土黄色灵力。
萧天偶落在乌涂族人的面前,收回打了个饱嗝的罗盘执在手中,两指并作一指,取出阵旗插在罗盘的爻位,布了个万剑困杀阵摆在邪兽的方位。
“——金丹期的邪物?可一战也。”
天器峰山脚,闷热的炼器室里连着地火脉,悬挂着火炉,捶打武器的哐哐声不绝于耳。
弟子们拿着铁锤在那里反复捶打着器胚,直到器胚变的透明为止,才把器胚扔到火炉中,加入其他的东西融合,再用神识配合着灵力把器胚勾打造成想要的模样。
打造凡器和灵器的器胚通常都是用常见的日月石,而宝器则是要用珍贵稀少的矿物了。
天器峰上课练手用的也是日月石。
辛肆娘拿着一柄雪白小巧的锤子,在一群灰扑扑的锤子里十分显眼。
授课道长还好奇的多看了两眼,感慨道这小东西长的可真别致。
日月石的颜色灰扑扑的,像弯弯的月亮,辛肆娘一锤下来便清澈一些,还好她常年练体,手臂有的是力气,轻轻松松的就把日月石锤成了圆形的透明固态。
路过的道长瞧见称赞了一句“不错,杂质基本都没有了,师侄有没有兴趣来天器峰啊?”
是个好苗子哩!初次炼器难得一见这么好的器胚。
少女笑了笑婉言谢绝了,授课道长也不强求,遛去了下一个位置。
“你这是在干嘛?是让你锤!不是让你轻轻的放下!力气呢?饭都白吃了是吧!”
授课道长瞧见旁边那位女弟子累死累活摇摇欲坠的模样瞬间来气,却又只能把暴脾气压下来,怕吓到这些小崽子。
女弟子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忍不住反驳“弟子这些年吃的都是辟谷丹,哪里是吃的饭菜……”
“咳!意思一样就行!”
他指着那块杂质被锤炼掉不到百分之十的日月石,细心的道“力气小没事,要懂的变通,灵力是个好东西,希望你能多用它,不懂的可以问问旁人。”
道长说完拿出他的黑锤,裹上火红色灵力,只用了一锤,日月石就变成了透明固态,用事实证明了他的实力。
锤完便翩翩而去了,徒留下潇洒的背影和女弟子崇拜的目光(?)
在一旁看着的辛肆娘所有所思,她拿出另一块日月石,把绿色灵力裹上精致的小白锤,哐的一下,没成,再把灵力裹厚些,哐的两下。
……成了。
嗯,看来其中灵力的深厚也是关键。
她接着把两块透明固态的器胚都扔入火炉中,再放了其他打磨好的矿石,想了想,又放了一条银蛟的兽筋,兽筋是银色的,韧性十足。
七阶的银蛟就等于是金丹期妖兽,是前次道尊们其中一个不知名的前辈给的见面礼,东西不算太珍贵,对练气弟子来说却也算难得一见。
这些东西在火炉的灼烧下逐渐混合在一起,火影中影影约约的出现一角。
辛肆娘伸出左手划了个半圆汇集灵力,右手放在了火炉口。
她闭上眼睛,展开神识笼罩住火炉里的一团液态,输入灵力流淌成线条,在脑海里想象着想要的器物模样。
旁边的女弟子被她的动作给吸引住了,好奇心做怪,瞧着下意识的嘟囔“到底能不能成功啊……会练出来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