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p>
黄老婆子脱口而出，不叫莫舒泰“臭”而夸他“好”，可见在心里也承认了莫舒泰的判断力（虽然事实是白闻钟的）。 她右手五指连弹，那只躲藏在房内西北角的妖物当即蹬墙飞出，躲过了莫舒泰的火焰刀之余，还电光火石地急速飞动起来，让莫舒泰根本捕捉不到它的位置。紧接着黄老婆子又拇指一挺，妖物发威，看不见的银光登时又铺天盖地地朝莫舒泰打去。</p>
黄老婆子眼下用控妖术操控的妖物，名叫隐风螳螂，它最为擅长隐匿身形、收敛妖气，于难以察觉的位置挥舞一双刀臂，劈出锐利的银光攻击敌人。若非白闻钟出言提醒，莫舒泰怕是会被这隐风螳螂一直耗到体力全无。</p>
眼见银光再来，莫舒泰的表现方才从容得多，他身子连闪躲过银光，翻手抽出了大把符纸一撒，拔地而起的土墙将他圈住，他旋即口吐言咒，又急急朝天花板打出了一道五雷咒。</p>
“死小子，你是想把我屋都给拆了吗？!”</p>
黄老婆子一眼识穿了莫舒泰的意图。他这记五雷咒瞄准天花，为的是将天花石灰面震碎，到时石灰屑大一片小一片如雨点般打落，隐风螳螂移动的轨迹便即无所遁形了。</p>
黄老婆子怒喝一声，甩手撒符要截下这记五雷咒。莫舒泰也早留有后招，他见黄老婆子出手，正准备针锋相对之时，一旁忽然传来了一声大声的喝止——</p>
“够了!你们快停下!”</p>
闻声如此，莫舒泰和黄老婆子都是一怔，不自觉停下了手动作。但莫舒泰已经打出的五雷咒却撤不回来，耀眼狰狞的雷光打到天花板，不止震得石灰如雨洒落，还连屋顶吊灯都震得直直摔了下来。</p>
“乓啷!”</p>
吊灯砸落地面的响声清脆嘹亮，飞溅起来的玻璃碎片也打得莫舒泰身一阵刺痛。但他对这些，全都浑然不觉，一双眼睛只是直勾勾地看向了喝止他和黄老婆子的人。</p>
正是坐在轮椅的黄月仙。</p>
“黄、黄小姐，你、你的。。。。。。”</p>
莫舒泰喃喃半晌，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惊愕的目光只是死死地盯在了黄月仙的裤腿——她的一双裤腿，都是空荡荡的。</p>
“黄小姐，你的腿。。。。。。”</p>
莫舒泰被掉落的石灰打得一头花白，但他顾不去拍，只是悻悻然地朝黄月仙地走近了一步，然后慌乱惊惶地倒退了两步。</p>
黄月仙没有理他，扭头问黄老婆子道:“奶奶，您这是干嘛？”</p>
“我这是干嘛？”黄老婆子双眼一圆，指着莫舒泰恶狠狠道:“我替你向这个死小子要回公道!”</p>
“那您也不能、不能——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黄月仙急道。</p>
“什么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假如你不是对这小子生了情意——”</p>
“奶奶!我没有!我跟他认识这么几天，怎么可能会对他——没有!”</p>
“几天又怎么了？奶奶是过来人，奶奶也年轻过，当年我跟那负心汉也只是见过一面——”</p>
黄老婆子情急之下要说出自己的昔年旧事，蓦地想到莫舒泰还在这里，匆忙住口，转而斥责他道:“死小子，看我们婆孙争执看得开心么？!滚出去!”</p>
如果是片刻之前被黄老婆子喝令滚出去，莫舒泰倒真是巴不得立刻卷成一个球顺时针地往外滚，但现在他看到了黄月仙这副模样，那是怎么也不敢轻易动身离开了。</p>
原来如此!难怪黄小姐刚刚一直看着窗外，不转过身来看我!</p>
莫舒泰恍然大悟，定了定神，迈开步子走到黄月仙身前半跪下去，诚恳真挚地温言问道:“黄小姐，你的腿，是在紫霞山庄为了救我而，而断掉的吗？”</p>
“臭小子，竟然还敢明知故问!”</p>
黄老婆子动怒，一掌又将椅子扶手拍掉，起身要往莫舒泰扑去。黄月仙转过头来，恳求一般问:“奶奶，我能跟他单独说几句吗？”</p>
黄老婆子虽然作风强硬，但毕竟爱惜孙儿。她本来想拒绝，但见黄月仙跟自己说话时，眼角隐隐带着泪光，心头登时被打湿、打软了。</p>
“唉!”</p>
黄老婆子长叹一声，终于还是坐回了凳子。</p>
黄月仙将目光别开，没有与莫舒泰对视。她回避了莫舒泰的问题，转而说道:“我没事的舒泰，你也是术者，应该知道健康借贷吧。我只要做了借贷，双腿回恢复如初了。”</p>
“但那要你付出多少年的寿命？!”</p>
莫舒泰情难自禁，一把抓住了黄月仙的肩头，转念又怕抓疼了她，连忙撒了手。</p>
“黄小姐，你何必、何必为我做出这么大的牺牲？”</p>
莫舒泰垂着头强忍眼泪。他怎么说也是健康借贷的常客了，深知这门业务有多黑，即便黄月仙顶着蜀黄家的名字，也很难躲过那帮鬼差的一通宰割。</p>
“我不止为了你。当时我不当机立断，连我自己都会遭罪的。我也是为了我自己，所以你不用自责。”</p>
莫舒泰抬手抹了几抹眼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p>
“好了，真的不要自责舒泰。你看我之前对你做了那么多小动作，整天鬼鬼祟祟地窥探你，这算是还你了。哈哈，不过说起来，你还让阿竹那小子来盯着我不是？我们两个也算半斤八两。”</p>
黄月仙温柔地摸了摸莫舒泰的头，正想开口，不料莫舒泰会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冷不丁地问道:</p>
“黄小姐，你难道真的像前辈说的一样，是因为喜欢了我才这么做的吗？”</p>
黄月仙闻言一颤，她本想笑笑蒙混过去，但看见莫舒泰的炯炯目光，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p>
莫舒泰不敢相信黄月仙会喜欢自己，但这两条腿的代价摆在眼前，他又怎么都找不出除此之外的合理解释。</p>
“黄小姐，你告诉我。”</p>
“。。。。。。告诉你了又怎么样。”</p>
莫舒泰顿了一顿，甩开脑快速闪过的几张面庞，下定决心单膝跪地，紧紧抓着黄月仙的手说:</p>
“娶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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