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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恩怨情仇

    扁鹊拿起桌上的布擦了擦手,声音清冷,

    “既然他对你来讲那么重要,我又何必做那些遭天谴的事。”

    韩信有些不明白,抱着李白,仰头不解地望着扁鹊。

    扁鹊呷了一口茶,把茶杯轻轻磕在桌子上,

    “不给你点教训你怎么能记住我的门不是给你随便乱踹的。”

    “你去把门给我修好,我就救他。”

    韩信回过神,怒意爬上他的眉梢,

    “扁鹊,你耍我?”

    扁鹊眸子眯起,

    “耍你怎么了?生气了?”

    “看我不顺眼,那你也可以向后转,直走,离开我这里,到时候你怀里的人现出真身来了可就别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来求我。”

    韩信咬了咬牙,咽下了这口气,决定不跟扁鹊争辩,认了命一样轻轻地把李白放在了小屋的床上,细心地替他捋好头发。

    扁鹊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传来,

    “把他衣服脱了。”

    韩信有些发愣,带着恼意看向扁鹊。

    扁鹊拉了拉围巾,

    “你不脱,难不成要我给他脱?”扁鹊顿了顿,才想起来似的,解释道,“先给他上药,那些已经化了脓的伤口拖不得了。”

    韩信这才转回头看向李白。

    李白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紫色中衣,衣服上的血迹干涸,手腕脚踝处的皮肤溃烂,那副样子看起来触目惊心。

    韩信深吸了一口气,手颤抖着刚一探上李白的衣襟,就像触了电一样猛地缩了回来。

    韩信掩饰一般转过身,略有不自然地说道,

    “我还有事,他就交给你了。”

    话音刚落,还没等扁鹊反应过来,就逃似的跑了出去。徒留扁鹊在原地咬牙切齿,他自然也是没有注意到韩信那微微发着红的耳朵。

    张良醒了过来。

    一双淡蓝色的眸子带着惺忪的睡意,好像刚才就是简简单单睡了一觉一样。

    阳光打到窗前的叶片上,就像给毫不起眼的绿叶镀上了一层金,叶片边缘毛喇喇的,反射着阳光。但就是这么一点光,也灼痛了张良的眼睛。

    桌上的红木食盒里还装着水晶虾饺,只是已经凉透,茶杯里的茶水泛着难看的绿色。这里,好像许久没有人来过一样。

    张良感受到胸腔的心脏有规律有节奏地跳动着,他不敢置信地从被子里伸出双手,仔细地打量着。

    他的手就那么摊开在自己的眼前。

    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见自己掌心的纹理。原本冰凉的双手如今也有了体温,是活人的温度。

    他欣喜若狂,连平日毫无情感起伏的嗓音都有些颤抖,

    “主上,主上!”

    他现在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的主上。

    没有得到回应,张良心中起了疑,他们两个练成了百里传音的能力,只要双方相距百里之内,一方只要呼唤另一方,那么另一方就会第一时间收到他的呼唤,平时,他若是喊了,主上就会立刻回应的。

    张良又喊了两声,这两声他恢复了他该有的冷静。

    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张良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但很快被他否决,那种事,是他最害怕发生的。

    他掀开被子下床,脚步有些不稳地朝桌子旁走过去。

    匆忙赶来跳窗而入的韩信正好望见了这一幕。

    韩信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他。

    张良瞥见了安静站在一旁的韩信,眸子里闪着光,

    “重言,你来时可看见主上了?”

    韩信看了看张良,又看了看桌上的食盒,声音淡漠,

    “他死了。”

    张良此时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响。他茫然地看向韩信,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韩信一字一顿,咬字清晰地念了出来,

    “刘、邦、死、了。”

    天空仿佛劈下了一个巨雷。

    张良的脸僵住,

    “怎么可能?他可是我的君主啊。”

    韩信说道,

    “他用龙骨让你活了过来,代价是他献祭了他的灵魂,灰飞烟灭,永世不得入轮回。”

    韩信的声音十分冷静,就是在陈述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事实。

    但是张良,就没那么好过了。

    张良此时觉得呼吸都是一种奢侈。

    龙骨,那是什么东西?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吞并长安,逐步扩张领土,最后一统天下的吗?现在怎么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主上,你的江山,你不要了?

    张良全身的力气就像被抽走了一样,瘫坐在了地上,瞳孔扩散,双目无神。

    韩信逆着光,声音淡淡的,

    “他只是觉得,你和江山社稷比起来,你比较重要一点。”

    张良垂着头,奶白色蜷曲的短发遮住了他的脸,整张脸都隐藏在了阴影里,默不作声。

    唯有他的手,紧紧攥成拳。

    韩信继续说着,

    “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比如一死了之一类的,这样,你不仅搭上了你自己的性命,还害得别人为你白白送了命。”

    张良整个身体都轻轻颤抖了起来。

    韩信瞥了他一眼,便没再说什么,打开窗户,刺目的阳光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韩信也不知道自己平白无故地来这里干什么,许是同情,许是示威,许是庆幸。他一脚踩上窗框,一蹬,就利落地翻了出去,银白的发丝留下一道惹眼的弧线。

    身影消失前,他若有若无地朝张良扔下了一句话,

    “等着吧,他不舍得让你一个人活着的。”

    韩信走后,张良才抬起头,迎着刺眼的阳光望去,他脸上已满是泪水。

    嘴唇颤了许久,才艰难吐出断断续续的两个字,

    “阿……季。”

    就像刚学会说话的婴儿一般,张良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字,有短促的,有绵长的,但不管声调怎样,发音都十分标准。

    张良双手环抱住膝盖,嘴里一直不停歇地喊着“阿季”两个字。

    他从不知道人原来有那么多眼泪可以流。

    你不是一直想听我喊你阿季吗?现在我在喊你,你怎么不回来了?

    直到嗓音嘶哑。

    每一声,都夹杂着撕心裂肺一般的痛哭。

    韩信在街上兜兜转转,不知在寻找着什么。

    良久,他才迈着步子,朝扁鹊的医馆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