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楼，往慕爵所指明的方向第二个房间走。
脚步轻缓，走得近了，隐隐能听到虚掩的门里面有啜泣的声音。
我心下一怔，应该是慕嫣在哭吧？
站在门外踌躇，抬手想敲门进去，然而迟疑了约莫十来秒，才真正鼓起勇气捏起拳头，扣响门扉。
“慕嫣，是我，何好。”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没有多余的感情，以表明今日我是来此谈正事而非要与她为敌。
然而，慕嫣并不理会我语气当中的友好，我站在这端，依旧能听到那端传来的闷响，半遮掩的门都颤抖了一下。
她大概朝这边扔了什么东西。
正想着，只听她哑着嗓子歇斯底里大骂：“你是不是过来看我笑话的？何好，现在你得意了？你高兴了？”
我听她情绪激动，也不好贸然进去，万一她看见我朝我扔个什么玩意，我要没躲得及，这场谈话也就泡汤了。
我出言安抚她：“慕嫣，我今天来是有要事跟你谈谈。”
她在里头沉静了片刻，我见有戏，沉声劝服：“是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
骤然间，她炸毛了。
“孩子？是我哥让你过来劝我打掉孩子的么？我不要听，不要……”
紧接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楼下慕爵朝上头喊：“怎么了？阿好，你没事吧？”
我害怕慕爵上楼，给我搞个出师未捷，心虚得扯着嗓子跟他解释：“没、没事。”
旋即，忙贴着门板，跟慕嫣说：“是林青让我来的，如果你想保住孩子，就答应我别跟我起冲突。”
里头突然没了声音，忐忑间，门打开，慕嫣那张花了妆的脸就跟演鬼片似的，唬了我一跳。
她脸色憔悴，嘴唇寡白。
我听身后有脚步声，忙将慕嫣推了进去，自己也走进门内。
探出脑袋一看，一前一后，是慕爵跟陆熙。
慕爵正准备启口问我情况，我灵光一闪，兀自道：“我跟慕嫣聊聊，你们随意。”
砰的一声，将他俩反锁在了外面。
我拍着胸口喘气，慕嫣已经走回地毯上抱着膝盖坐下。
还是之前从无人机拍摄到的画面一样的姿势，我见状，迈步走到她身侧，坐在床沿。
她吸了吸鼻子，似是缓和情绪。
两人半晌都没有说话，最终是我开门见山，打破了沉默。
“林青逃走之前，拜托我照顾你们娘俩。”
慕嫣身子颤动了一下，旋即听得一声冷嗤：“他怎么会拜托我最讨厌的人？”
“我也很奇怪，明明我跟你谁也看谁不顺眼，他还找我帮忙，你说他脑子是不是有病？”我冷嘲热讽，又补充了句，“何况，你跟他还是差点害死我跟爵爷的仇人……”
慕嫣听言不可置否，很快，她意识到事情没我说得那般简单：“你可不像平白无故能帮我的人，他给你什么好处？”
我讶异于她对林青以及对我的了解，无奈轻笑了两声，但我并不想对她坦白。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矮身凑到她耳畔，低声道：“你别管我跟他谈了什么，你只需好好养胎，别搞什么幺蛾子把孩子做掉就可以了。”
她侧过头，震愕睁大眼睛：“真没料到，你居然劝我保住孩子……”
我勾唇，笑容阴戾：“我确实恨不得你尝遍我所有的痛心跟苦楚，但是，为了眼前更大的利益，我当然要有所付出。而你跟你的孩子，如今在我眼里，不过是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我根本不必在乎这一时半刻！”
慕嫣眼底掠过一丝恐慌，她突然站起，想离我远点，脚步踉跄，还好我眼疾手快，没让她摔倒。
四目相对间，她脸上满是恐惧，全身瑟瑟发抖，苍白的手指掰开我扶住她的手，旋即退后两步坐到角落的美人椅上，蜷缩成一团，紧紧搂住自己的身体。
那一刻，我通身舒畅，心说慕嫣也有今天！终于，终于等到她卸掉万千荣光，像朵残败的花颓靡在我眼前！
我环着手臂，眼神轻蔑觑向她：“其实细想，这都是你跟林青两人因果循环的报应，你怨不得任何人。”
她起初没有作声，我等了一阵，她才讷讷冷笑，像是被扔在地上的恐怖娃娃，尤其双眼泪沟，全是两行混着眼泪的黑色眼影：“何好，我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让你成功活了下来！”
我不知所有杀人放火的凶手，是不是都如此死不悔改，但我看到了慕嫣非同一般的坚持。
哪怕是为了冯笑笑，哪怕觉得慕嫣肚子里的孩子足够无辜，我也没法忍受她无视对我跟慕爵造成的身体与心理上的痛苦！
我说过，我已经非曾经那个心肠良善的圣母傻白甜，该狠的时候，我一样可以下得去手。
“呵！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我打你一顿，总不至于伤到孩子吧？”话毕，我火速朝前迈出两步，抬手揪住慕嫣的衣领，甩手就是两巴掌。
她吓得哑口无言，待反应过来时，慌张大叫，要跟我拼命，我死死揪住她，不让她动弹，龇牙咧嘴威胁她：“你现在是孕妇，就不怕动作幅度太大，动了胎气么？”
“何好！你个贱人！贱人！我要杀了你！我就不信我哥会任由你打我！”她边哭边骂，朝门外喊，“哥……哥……救命！救命！”
我自然考虑到她这番哭闹会引来慕爵。
比谁惨是么？
我拿起地上她之前摔碎的玻璃制品，往光溜溜的手腕上一划，瞬间出现一道口子，继而顺手将这玻璃塞到她手里。
疼么？剥皮刮骨都试过了，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
很快，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以及慕爵跟陆熙的喊门声。
慕嫣握住玻璃碎片，看我竟然对自己下手，清澈的瞳孔错愕睁大，整个人都懵了，不等她彻底清醒，我朝她挤出一丝阴冷笑意，扑到门口拧开了锁。
第一个进来的是慕爵。
我神色失措：“这个疯子，她、她说要杀我……”
慕爵垂眸，登时就发现我手腕一条冒血的伤痕，他慌忙扯下自己的领带为我止血。
慕嫣见他哥一进来不问自己有没有事，反而对我百般担忧，自然意料到了我的阴险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