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手术进行了整整一夜。
守在外面的人一个个都狼狈不堪，面带青色。
林晚出来的时候，手术服都湿透了。
她勾着嘴角，笑着对莫非言和肖扬说，“手术成功。”
……
躺在床上的日子最是难熬。
饶是凌夜北住的是高级病房，窗外就是后花园，只要微微侧头，就能看到外面的光景，他依然觉得枯燥无味。
那****被肖扬狠狠踢了一脚，经诊断脚踝处粉碎性骨折。
肖扬那家伙每次来看他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红的，滢滢秋波不停往凌夜北身上送，凌夜北觉得非常地汗颜！
他又没有怪过他！
林晚拿了一束百合进来，熟练地插进了花瓶中。
“夜少，今天感觉如何？”
凌夜北苦笑，“我想起来走走。”
“您千万别，这时候起来，您的腿也就真的废了。”
“有这么严重吗？”
“夜少，刚刚回A市的时候我就告诉过您，您的身体被暴风雪掩盖过很长一段时间，远远超过了一个正常人体能承受的寒冷，您的底子已经大不如从前，骨骼变得更为脆弱，血液流动地也比较迟缓，当初蓝夜他们找到您和少夫人的时候，曾经有用电炉烘烤，幸亏当初你们身上都布满了雪，结了冰，形成了一道屏障，否则贸贸然在酷寒的情况下用火炉炙烤，只怕你根本活不到今天。”
凌夜北：……
“蓝夜果然是老谋深算！”
“难道您不知道？”
“林医生告诉我，我便知道了。”
“夜少！拜托，您身边能带着些有医学常识的人吗？”
“你又不愿意做我的私人医生。”
“本姑娘心比天高，志在四方。”
“林晚，谢谢你！”冷不防一句真诚的感谢让林晚愣住。
她不习惯这样郑重的场合，方才已经是故意逗凌夜北开心了。
要知道肖扬在他面前那叫一个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啊，一个劲儿地哀求林晚能够好好疏导一下凌夜北的心情。
她实在不忍心，便也答应了。
当然，林晚也是吃不得亏的人，她从肖扬那里讹来了一大笔资金，准备从国外引进一些先进的医疗器械。
林晚抓了抓头发，“夜少，毕竟您出资让我搞研究，还让我带领暗夜的医疗团队，您就别对我说谢谢了，我会良心不安的！”
“原来林医生也会良心不安？”
林晚：……
“对了，林晚，小十当时的情况还有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林晚蹙眉，“您怀疑陈十还活着？”
“他们有把握能带走陈十，证明他们能保证陈十是活着的，否则一具尸体又对我能有多大的威胁呢？”
林晚觉得凌夜北说的非常得有道理。
“夜少，照您这么说，的确是有可能，陈十的病情当初已经稳定下来了，只要有医术不是太差的医生全程跟随，并且在运送过程中没有颠簸的话，他是能活下来的。”
“太好了！”
凌夜北勾了勾嘴角，微微一笑，脸颊两侧的颧骨就露了出来。
“夜少，您要多吃点，瘦成这样，肖扬他们心里都不好受。”
“林医生，你就是扬子的托儿吧！”不然，素日里对他敬畏地不得了的林晚怎会主动送上门来与他说这么多的话。
林晚讪讪，“夜少，您放心，您交代的事情我一定会尽快完成，现在研究已经有些起色了，我保证…”
凌夜北挥了挥手，“这件事，别让任何人知道。在我面前，也不需要提起了。你尽力去做，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当然林医生高风亮节，可以不接受，但需要暗夜保驾护航的时候，我凌夜北绝不推辞。”
林晚笑了笑，马尾辫一晃一晃的。
“夜少，您真是个好人。”
凌夜北摇了摇头，侧着身，靠在枕头上，目光所及，萧萧落叶，满地金黄。
不知不觉，深秋已至。
阳光倒是灿烂的，搭在层层叠叠的树木上，落了满地疏影。
“林晚，单纯地做个医生，很多事情你不要掺和！”
林晚呼吸一滞，“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少跟肖扬、莫非言来往，这个黑洞比你想象的还要深，我不希望你深陷其中。”
林晚抿唇，喝了口水压了压惊，“夜少，您也不需要小题大做。”
“林晚，我现在成了这副样子，没有多余的心力再去顾及你的安危，你少与他们接触，至少隐藏的敌人不会对你开刀，你想想，这些年，我什么时候让你真正和我们一起露过面？”
林晚愣住，她没想到她一直想不通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她一直愤愤不平的事情，居然是缘于凌夜北对她的保护。
呵呵——
林晚托辞还要巡房，匆匆告辞了。
……
凌夜北深呼吸，脸上泛着些淡淡的自嘲。
他这幅身体啊，还真的是不堪一击了呢！
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为凌晨曦撑起一片天，让她免于苦难，让她终日欢笑。
难！
与天斗！当真是…一败涂地！
凌夜北闭上眼，这样能让他的思路更加清晰一些。
他再也不能坐以待毙了！
这样下去，等到何时才是个头？
那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命与她团聚。
至少，他得要把那个秘密告诉凌晨曦，别让她至始至终都还是认为凌夜北和自己真的有什么血缘关系。
一切都要加快节奏了！
……
A国，一个偏远的小镇。
凌晨曦最近心情很不错，一改面瘫脸，又变得有些朝气了。
因为…陈十终于醒来了。
他一醒来，第一句话便是询问少夫人的安康。
凌晨曦很没有出息地流了许久的泪。
她颤抖地握着陈十的手，告诉他，“小十，我很好！以后，我会照顾你，你一定能好起来的。”
于是陈十被这句话吓得再次晕了过去。
护士告诉凌晨曦，这是正常反应。
陈十刚刚醒来，各项指标都还不是那么稳定。
至此，凌晨曦才松了口气，她还以为陈十是被她说的那句“我会照顾你”给吓晕了呢！
毕竟，以前陈十可是她的小跟班，事事躬亲，对她真是好得没话说。
当然，凌晨曦一直都明白，陈十对她的敬重一开始都是源于他对凌夜北的尊重。
可这又这么样呢？
凌晨曦不会因为事情开始最初的理由而将陈十对她的好当做理所当然。
她一个人在异地他乡，活在凤司爵随时会发狂的恐惧中。
她每日躺下都不知道是否还能见到明日的太阳。
现在，陈十来了，就像是她的娘家人，给了她活下去的力量。
让她怀揣着这点点滴滴的希望，足可照耀她曾以为注定灰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