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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无眠吐隐情

    在师兄风水坊里的破镜前,晴雨珂看到铠撒的脸,一张英俊年轻的脸望着她笑了一笑。晴雨珂便沿着铠撒第一次在她的梦中出现之后,由此想到了发生的很多很多事情,包括她突发灵感,写出了在当时盘古沙镇文坛掀起的一股文学热潮,包括暗恋了她五年的红岩松终于与她正面联系,当然也包括她遇到红岩松之后突然又变得灵感消失殆尽,与老公杨梓盛的关系越来越冷暴力,她瞒着所有人去京城见红岩松。母亲临终前念叨着一块虚无飘缈的玉,由此引发了家庭寻玉大战,哥嫂姐姐串通设计离间她的夫妻关系,要引杨梓盛中计露心机,道出玉的下落。没想到玉没打听到任何消息,把杨梓盛喝得一塌糊涂,酒后借酒发疯,不但骂了整个晴雨家族,还落个离家出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已经四天四夜。

    师兄虽然说杨梓盛非常有女人缘,但是女人缘不能告诉晴雨珂现在关于杨梓盛的下落。家里等着她的消息呢。虽然杨梓盛冷嘲热讽她的写作,使她慢慢地放弃了写作,她的心从艺术的想象空间里转到了红尘的幻想中,想有一个精神上的伴侣相随,想将自己的喜怒哀乐、平凡平庸、虚伪臆想、善良的一面与本性邪恶的另一面,得到一个人的理解,能与她同感受,同实施,同过程,但是现在她关注的重点是他本人在哪里,有多少危险围在他身边。

    想到杨梓盛,晴雨珂又想到红岩松,一个比她小了整整十岁的小屁男孩,前几天,他们见过面。想到见面的事,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林境安,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丝不安,她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

    她不希望林境安知道她与红岩松的网恋,哪怕就是一点点关于红岩松的信息,她都不想让林境安知道。

    可是,哪壶不开偏提哪壶。林境安站在破镜前,对着想了半天心事的晴雨珂说:“你有很深的心事啊。要不要说出来听听?”

    此刻,晴雨珂心乱神慌,难掩一脸窘态。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她发现自己愿意将心事诉注师兄,于事,她省去了与红岩松的情感,选择性地向林境安讲述了自己去京城前与母亲的见面,母亲说到的玉石故事,母亲临终前念着一块玉,反复念叨让自己不要去拿,哥嫂姐姐怀疑她拿了玉,老大设局大摆鸿门宴,在鸿门宴上如何设计聊她的身世,诱杨梓盛喝酒醉人,然后又是如何巧设离间他们夫妻之计,让她气恼不过离席扬长而去,杨梓盛醉酒后回家与自己大吵一架,然后出走失踪。

    晴雨珂从头至尾一古脑地讲了出来。

    她在京城与红岩松呆了三天,二哥与三哥都打电话说母亲突然病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没咽,等着她见最后一面。

    她走之前母亲好好的,一起吃过饭,母亲还给她讲了一个故事。母亲说,盘古沙镇的那块石碑下,有一个大墓,有一天,一个三岁的小男孩向着石碑撒了一泡尿,尿水从石碑上流下来时,当时正好是正午太阳当顶,小男孩看见石碑裂开了一个口子。石碑裂开,吓着了小男孩,他以为是自己的尿把石碑尿裂了,小男孩随手抓起地上滚烫的白沙向石碑的裂缝撒去。只见石碑轰地一声巨响,变成了一个石洞,里面冒出一股浓浓的烟雾,烟雾慢慢地被盘古沙桥下的河水吸光。小男孩看见石洞里放着一口绿玉棺材,旁边还站着一个白衣男子,手里拿着一块翡翠绿玉石,向着小男孩招手。

    三岁的小男孩忘记了恐惧,他走进了石洞,从白衣男子手上接过了那块玉。玉突然发出一道光,把小男孩推出了石洞,抛进了桥下的河里。正午阳光暴烈,人们很少在外走动。那天正好有一个捉蟾蜍做药引的中午男人在桥下蹲着拉屎,他的裤子刚好褪下膝盖,就见一个小孩子掉进了身边的河里。捉蟾蜍的中年男人憋着屎尿跳进河里把小男孩救了出来。

    她很想知道后来,问母亲:“后来呢?”

    母亲笑了笑说:“传说那块玉被盘古镇的簇长收藏在饲堂里供奉,后来在一年时间里,全镇生下了不少于五千个孩子,紧接着发生了一场大的瘟疫,来了一批道士与和尚。”

    晴雨珂便笑了,她从没有听母亲说过关于盘古沙的传说,母亲说的三岁小孩尿石碑的故事,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但母亲说到关于瘟疫与和尚道士的故事,早在参加工作来到盘古沙镇时,那天与好友卿妤琴、师兄林境安、派出所户籍办理员小三子一起喝酒,听派出所的厨师老张说过。

    晴雨珂在火车上一路想着与母亲最后一次见面,说过的话,聊过的天,母亲为她讲过的故事。

    盘古沙的神秘倒底有多少呢?晴雨珂不怎么相信,但是她又不得不怀疑第一次走进沙漠时自己亲眼所见的海市蜃楼,那天,她的师兄慌慌张张地向着沙漠开的那一枪,至今仍然回响在耳边。那次在石碑下分别时,师兄神色怪异地叫她忘记沙漠之行,对谁也不要说起,她一直埋在心里,到现在也没有向任何一个人说起自己去过沙漠腹地。

    火车不紧不慢地向前行驶。

    家里传来消息说母亲快不行了,最后一口气越来越细弱,母亲的嘴里偶尔发出声音,晴雨珂的姐姐晴雨娜在电话里哭着告诉晴雨珂,说母亲在叫着晴雨珂的名字,让她别去拿那块玉。姐姐问:“有一块什么玉?妈妈叫你别拿?”

    晴雨珂的眼泪流了一脸,她想起临走时母亲说的那个三岁小男孩从石洞白衣男子手里拿走的那块玉,母亲临死之隙还在给自己讲着关于盘古沙的传说。

    从小为什么母亲不给哥哥姐姐跟自己讲盘古沙的故事与传说呢?母亲倒底知道多少关于盘古沙的传说?

    晴雨珂双手合十,祈祷快点到家,问问母亲所说的那块玉倒底是个什么样子。

    火车在进入盘古沙地界时,在道口与一头牛相碰,火车头受了一点碰伤,火车上的乘客没有一个受伤。道口的那头牛又壮又高大,它听到火车轰隆隆的车轮声后,抬头向天“哞哞”地叫了一大声,然后快步走进了铁轨,火车在减速状态下把牛碰进了山谷。虽然人与物都没有大的伤害与损失,但是因为撞车事故,火车临时停靠路边,延时两个小时。

    晴雨珂回到家里,母亲已经停止了呼吸。母亲睁圆了一双眼睛,向上翻着白眼,看起来双目含恨,心里有万千挂牵不忍离去,极不甘心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跪在母亲面前,并没有大声恸哭,她的伤心与对母亲的情感,化成一股悲伤的清泪,她小心地哽咽着,任凭泪水把地上的尘土打湿了一片。

    “妈妈一直念着你和那块玉。是块什么玉啊,我们从没有听妈妈说起过。”大嫂子二嫂子三嫂子与四姐站在晴雨珂身边,问她:“妈妈最后的心愿倒底是什么。为什么她一直念着叫你别拿那块玉。”

    晴雨珂从悲伤中复过神来,她抬头看见家里的人都用不信任的目光望着她,与其是在问她,不如说在审问她,好像晴雨珂成了家里的一个贼,她偷走了母亲挂念的一块玉,不,是抢走了母亲心里最看重的一块玉。他们很想知道那块玉是什么样子,价值是否连城。

    “哪有一块玉,我也是去京城前才听到妈妈说到一个玉的传说,当时我还不信呢。”晴雨珂回忆起当时的聊天,母亲的眼里充满了慈祥,她只是在谈笑间跟自己的女儿说了一个传说故事。

    此语一出,事与愿违。全家人都相信了母亲临终前的遗言关于玉的下落,可以肯定地有这么一回事了。至于玉是怎么一回事,全家人心里各有各的小九九。有的人想着玉的故事,有的人想着玉的价值,有的人想着母亲偏心,有的人想着晴雨珂侵占了大家的利益,有的人还因此把母亲的死归到晴雨珂拿走了那块玉而让母亲悲愤气绝。

    真是有口难辩真伪。

    既然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所有人中也没人亲眼看见母亲的那块玉,自然不能把话说得太肯定。一边办理丧事,一边处理母亲的遗物,那块玉的事情就暂时搁在一边了。

    但是,晴雨珂感觉到了,大家对她的另眼相待。因为大哥在分配母亲遗物手迹的时候,大哥自己、二哥、三哥与四姐都分到了母亲的一些金银手饰,唯独没分给晴雨珂任何东西。晴雨珂问了大哥为什么要这样分配,大哥只是淡淡地说:“你大嫂子喜欢母亲那条项链的款式,所以大嫂子拿了去作纪念。你二嫂子喜欢那个玉镯,是母亲生前早就说过要传给你二哥的。三嫂子年轻,她更喜欢母亲的那款细细耳环。你四姐呀,她说她是嫁出去的女儿,也不留恋家里的东西,给个小物件留个手迹就行了。至前母亲生前,妈妈最心疼你,从小到大都要我们让着你,所以母亲在临终前说过有一块玉,还念着你的名字,我们就想等找到那块玉之后,谁也不与你争,就算母亲的遗嘱要遗留给你的。只是暂时没有找到,等把遗物清理完,找出那块玉来给你。”大哥说得声情并茂,临了还补上一句“其实我们也很想看看那是一块什么样子的玉。”

    晴雨珂愣在那里,嘴巴张开成一个大大的圆口杯,半天不知如何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