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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灯会元》有这么个小故事:

    一日,台州宝藏本禅师,上堂讲道:

    “清明已过十余日,华雨阑珊方寸深。春色恼人眠不得,黄鹂飞过绿杨荫。”

    言毕,哈哈一笑竟下了座。

    《古今谈概》说得则是:

    丘琼山经过一所寺院,看见寺院的四面壁上竟都画着《崔莺莺待月西厢》的故事情节。不禁大为惊讶。就问方丈,佛中人哪里应该有这种东西?

    方丈却说:

    “老僧我就是从这里悟得禅宗的玄妙道理的。”

    丘琼山不解:

    “你从何处悟得到?”

    方丈道:

    “就在她离开寺院,回眸顾盼,投来深情目光的那一瞬间。”

    美人回眸,深情一瞥,居然也有禅机存焉,这恐怕只有博大精深的禅师们才悟得到。我等凡夫俗子自是无此大觉悟的,所以方丈的话是否有那么点儿狡辩的味道,我不拟臆论。我感到有趣的是,终日参禅修道的禅师们,居然也有为春色所恼而眠不得的时候,居然也会从大俗大欲的“美色”中参悟禅旨,可见他们说到底也是凡人一个。而是凡人,就免不了三烦四恼,也少不得会有些七情六欲了。至于那方丈在参得禅机的同时,是否也满足了些许情欲,我亦不敢妄测。但即便真如是,也并不会令我因此而轻看了他们,相反,倒会觉着他更可爱,也更可亲近些。毕竟,佛法是佛法,人性是人性嘛。何况按禅宗的观点,佛法原就在“平常心”中。而禅宗之所以广为老百姓喜爱和接受,就在于他们那不拘名相,随缘放达的精神呀。

    不过,佛法的根本在于戒欲,在于成为有觉悟的人(佛),目的是让人当下顿悟,断诸一切烦恼,填平所有欲壑。但听了宝藏本禅师的道,我不禁对肉身凡胎的世人能否修成此正果,持着点怀疑态度了。至少,宝藏本禅师尚有“春色恼人眠不得”的时候,我等,就更甭提啦!